一脚,踩碎了那瘦削佝偻却又强大无比的身躯。
重剑在手中颤抖,大长老的视线开始变地模糊,胸前胸后的肋骨断裂开来。不过是两脚,平淡简单的两脚踢出,低峰世界的君王便是狼狈重伤。便如阿辽莎所说,只有那位消失不见的王和神将默才配做他的对手。所以,他要送大长老去见那无边的黑暗和地狱,来洗礼他这五十年来不见天日的折磨和孤独,再以全新的姿态告诉这个大陆,阿辽莎再一次站在了顶峰,站在了万民之上。
“恩?”
阿辽莎的眸子有了波澜,青铜重剑格挡在他的身前,此刻,大长老抬起头来,视线模糊地看着阿辽莎。
“原来那个梦想,还真的只是梦想而已。”
“你在说什么?”
阿辽莎停下了绷直将要提出的右腿,干哑的嗓子冷冷地问道。大长老没有理会阿辽莎,瘦削的身子挺起时有些颤颤巍巍,但阿辽莎却是生出了些兴趣,他很好奇他在说些什么,他决定给他一个呼吸的时间,看看这个弱小的蝼蚁如何表达他临终的感慨。
但是大长老却很安静地沉默,颤抖干枯的手臂抬起青铜重剑。
熟悉的重剑此刻却是让大长老感受到有些吃力,大长老的嘴角有些苦涩。
终究还是有些老了吗?连年轻时的雄心壮志都好像被岁月磨灭了许多,甚至重剑的锋芒都被平稳的岁月磨灭了。
斯兰德的脸色出人意料地平静,眼前大长老的狼狈处境没有让他脸色变地愤怒,阴沉,担忧,惊惧。
什么都没有,很平淡,这是一种平淡的信任。斯兰德信任他的师傅,信任这位黑夜世界的君王,即便形势太不乐观,斯兰德情绪都没有任何的波动。他相信他师傅的重剑,只要一剑,便可以将局势扳回来。出人意料地是,阿辽莎很配合大长老,这让血兰有些意想不到。血兰脸色有些阴沉,他却又不能做些什么,只能安静地守在这里。稳赢的一局,甚至必杀的一局,只要大长老死了,形势一片乐观。
但都不知道此刻德罗兰脸色中那潜藏在最深处的那一抹痛苦。
那句话清晰无比地落在他的耳中。
只有他明白大长老说的是什么意思,无论如何,德罗兰都不想让大长老死在阿辽莎手中,即便神将默反对,他也要救下大长老。
“如果你想去送死,可以去试试挑战阿辽莎。”
默站在高峰上,情绪波动间他便知道身旁这位古老的德罗兰想要做些什么。
“你加上他,都不会是阿辽莎的对手。”,默眼神冷冷地转过头望着脸色挣扎的德罗兰。“我已经如你所愿袖手旁观,不要太过得寸进尺了。”
德罗兰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是叹息一声,不再作声。
“这个男人,很强,比我要强很多。”,白泽站在夏离的身侧,眼神凝重。“若刚上去的是我,我也同样会是这个结果,这个男人和我们遇到的新王,一样强大,应该就是这个世界最强的两人了。”
“不碍事,无论输赢先保命再说,而且我们和他们的目的不同。”夏离小声地说道,但此刻夏离的眼睛微微眯起,神色变地凝重望着前方。
近在咫尺前,狼狈重伤的大长老握住重剑,干枯的手掌轻轻一划,碧绿的波光从手掌中闪烁而出,光芒闪烁时,古老沧桑的气息从重剑中弥漫而出,澎湃的气机此刻汹涌地从狼狈的身躯中疯狂涌出。
阿辽莎挑了挑眉,轻轻地后撤一步。
轰然一声!
抬起重剑的那一刻,浓厚沉重的剑气从天而降,碧绿的光芒瞬间闪烁刺眼了整个天地,大长老脱手一甩,青铜重剑飞于半空之。
此刻,重剑便犹如那巍峨沉重的山峰那般,让人感到沉重庞大,重剑携带着澎湃的剑气在天地之间嘶鸣怒号,风云大起,漫天都是席卷飞起的沙尘。
黑云压城城欲摧。
但此刻半空之上全是沉重弥漫的剑气,不过瞬间,沉重的剑气遮拢了整片天空,浓厚的压迫感减缓了每个人的呼吸,心间也变地压抑起来。
一招,大长老是想用一剑做出胜负,定出生死。
澎湃的气机汹涌而出,本就受伤的身躯愈发地变地沉重难受,那无数生机化作了澎湃却又压抑沉重的剑气,铺天的剑气遮拢了高峰上的天空,阿辽莎扭了扭脖子,嘴角微微一笑。
这一次,笑意不再是轻蔑怜悯。
即便是被蝼蚁咬上一口,身体都会疼痒难受。
“斯兰德,好好看这一剑,当初你告诉我,总有一日要将真正的光明洒落在幽蓝大海上,将无知虚伪的贵族肃清,那么你就需要明白你心中的光明是什么。”
“剑即是我的光明,你手中的长剑便能驱逐所有让你畏惧的黑暗。”
“无论生死,带着我的剑好好走下去,必定会看到珍贵的光明。”
大长老的身形突然拔地而起,瘦削的身躯在这一刻挺地笔直,他的眼神望向前方,再也没有任何言语。
只是一个简单的微笑,朝着德罗兰一个平静的微笑。
德罗兰的脸色痛苦,而默轻轻地眯起了眼睛。
“带着无上的光明,去将生命奉献给这片澄清湛蓝的世界吧!”
大长老低头冷眼俯视,手掌一抬。
轰隆一声!
遮拢天地的剑气瞬间疯狂搅拌在一起,风云再起,漫天风沙之中,碧绿的波光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悬浮在半空之中的重剑从天瞬间砸落,剑锋在半空划过一阵白烟,嗤嗤地烧穿了空气,一剑撞落在阿辽莎的胸膛之间。
阿辽莎脸色变地严肃,魁梧的手臂那极具爆发性的肌肉鼓起,两掌按在剑身之上。焦黑的气息弥漫开来,但这一次,是他的手掌被这炙热沉重的剑气烧破了皮肉,那沉重的剑身还在他的手中疯狂颤动,剑尖离他的咽喉不过三寸之远。
突然,阿辽莎脚下的大地下凹两尺,那魁梧的身躯颤抖,脸色变地阴沉冷漠。
拔地而起的大长老同样亦是难受无比,胸间的气机疯狂乱窜,以气驭剑本就是一件极其耗费心神的事情,更何况是以受伤的身躯来操纵这把光明世界的古老名-器。
倾尽心血力量的那一剑,还是被阿辽莎挡住了。
重剑在咽喉前僵持不住,但明眼人都明白,此消彼长,从一开始阿辽莎挡住了这倾尽全力撼动天地的一击时,结局便是已经注定了。
力量终究会有衰减的那一刻,而此刻重剑带给阿辽莎的压迫感已经不再是起初那般沉重了。
那沉重浓厚的剑气已经逐渐消散,阿辽莎左掌轻轻前滑,脸色一绷,手掌瞬间爆发万斤力量。
啪然一声!
重剑折裂的声音传彻了整片天地。
大长老惨叫一声,张口吐出大口鲜血,神色变地无比萎靡。那拔地而起的身躯失去重心,无力地往下坠落,阿辽莎神色冷漠,折断的一截剑身朝下坠落时,阿辽莎瞬间一脚剔出。
贯穿皮肉的声音无限放大在天际之间,鲜血零散地从天飘落。
大长老双眼瞪大,布衣中那折断的剑身插入他的胸膛之中。
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的侥幸。
熟悉的重剑破风射来,明明是这般缓慢,但自己依旧无法抵挡任由其贯穿了胸膛,后背的断剑滴落了刺鼻的鲜血。
阿辽莎没有了耐心,那临死前的感慨他也没有兴趣去了解了。
眼前这个蝼蚁,还是咬了他一口,虽然不痛不痒,但是他的好奇心也被这一口咬地消失了。
所以就让这只蝼蚁随着重剑带着最后的荣耀死去。
大长老死了。
当那瘦削却又沉重的身躯砸落在大地时,遍地都浸染了刺眼的血迹。
神将默脸色变地冷漠,血兰的脸色无法抑制地欢喜,所有的人的情绪都因为大长老的死亡而有所改变。
只有一人,只有一人,情绪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
站在默身旁的德罗兰脸色悲戚,双目注视那位至死都不瞑目的大长老。
只有一位少年,缓缓走了出来,脚步缓慢地走向了那具血迹未干的尸体。
此刻,斯兰德缓缓地蹲了下来,神色平静地看着大长老,斯兰德轻轻伸出手来,按在那张满是皱褶的脸上,平静道:“师傅,那一剑我学到了,我也看到了你剑中的光明,所以我没有哭,我很坚强地蹲在你的身旁,生死并不是终点,无论生死,光明都会照落在你伟大的身躯上。”
斯兰德温和地为他合上了眼睛,站起身来,看着脸色冷漠的阿辽莎。
“师傅未能完成伟大而又神圣的光明,但前进的步伐不会因此而停下,为了尊严,为了神圣,为了师傅,我都不会向你们低头。”
“死亡并不是意味失败,它更是一种升华。”
斯兰德猖狂大笑,短剑瞬间握在手中。
斯兰德大步一踏,犹如暴怒野兽般向前疯狂奔跑。
他要以自己的性命来来捍卫幽蓝大海上真正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