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雪依旧飘零,室内却是暖气如烟萦绕。
熟悉的木桌,熟悉的环境,还有安置平放在木桌上那熟悉的另外一半残籍。
终于回来了。
夏离抹了一把冷汗,强大如守护百年芦洲安稳的白泽亦是惊魂未定,生死一线间,那只带着无限杀意死气的手只差一寸,便是要将他们拽落回那个狗屁不通的光明世界中。白泽的脸色惊惧,长吁一口冷气,算一算时间,在光明世界也是足足熬过了三日三夜,七十二个时辰。看似不多,单纯的感悟闭关的时间都不够。但这三日,看似平静镇定的三日,让白泽的内心无比煎熬,尤其是初次相遇的那位狂野男人,他的气息狂暴可怕,再至后面那位带着镣铐的金发男人。
果然是地大物博,无尽的世界中拥有无尽的强者。
每一个世界都是由无数的强者堆砌而起,每一位都是这般强大可怕。差一些,他和这小子就永远回不来了,只要他一死,芦洲必定会崩塌毁在某些有心之人之中。
这本残籍,如今感觉有些沉重烫手。
祸福相依,都是与眼前的这位少年有些关系。
“你怎么知道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在高峰上的那座宫殿中。”
回到了熟悉的场景,白泽此刻终于放松了许多,夏离也是长舒了一口气,耸了耸肩,开声道:“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是这本残籍,也可以说不是这本残籍。真正有联系的是书中的关键语句,这些语句便像是指引着未知的世界那般,就好像练功时的秘籍那样一步一步带着你走,某些关键的语句便像是一个空间那般,将你拉扯进去。我们进去的原因是因为画卷中的那个男人,也就是我们初次在光明世界遇到的新王默,我们之所有被拉扯过去,是因为默念到这位新王时,他和我们之间产生了联系,他的感知中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在那个时刻,两个时空阴差阳错地重叠在了一起,所以我们才会被牵扯过去。”
“你是一位大境界的强者,应该明白儒释道三教之中的因果相连,而这种因果的联系,同样也是适用于所谓的心里感应。”
“我曾听过一位推演名家说过,强大到某些程度的人,呼唤他的名字他都能感受得到,因为他的实力心念已经遍布了整个天地,所以或许我们在牵扯到那个男人的时候,那位新王默恰好也是在想着如何脱离那个世界,我们就这样被牵扯过去了。”
夏离叹了口气,这些光怪陆离的现象也只能用这么玄妙不着边际的话语来解释了。
“而出来的时候,那一句话恰好应验了我们的处境,那边的天地也和这边的天地取得了共鸣,所以我们就顺理成章地回来了。”
“这一切有没有可能是被算计好的一切?”
白泽明白夏离所说的“因果”二字,但最后离去的那一句话却是让他有些担忧。
“如我所愿地离开。”
“若那位强大消失的王已经知道了如何自由通往两个世界的道路,那么他应该也会想到有可能会有人出现在光明世界之中,但这应该是他成功到达了另外一个世界再折返光明世界后才能够写下的关键句。”
“但斯兰德说五十年足足消失了五十年,没有回去过那个世界,那为什么这本古籍之中还会出现这句话,就像是未卜先知那般,这句话,应该不是那位王所留下的。”
夏离的脸色变地沉默,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事出无常必有因。
得如此诡异的果,因又是什么。
因又是因为自己?还是那封城不出的春秋大帝?
夏离低下头,眼神轻轻地眯起。
不可能是春秋大帝。
如果是春秋大帝,这跨越两个时空的能力真的就像是造物主那般强大?
根本没有可能。
夏离摇了摇头,但若不是春秋大帝,为什么春秋的古籍会出现在藏书阁中?那位消失不见的王是不是就是春秋大帝?是不是就是他创造了一方世界,再自行离去?
太可怕了。
夏离深吸了一口冷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白泽的问题。即便他们安然离去了,但无论如何有一天,或许同样的事情会发生,夏离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重现第二遍。
所以他需要去找一趟春秋大帝,需要去问清楚,自己就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是为了抵抗春秋大帝塑造出来的傀儡?抑或是本就是春秋大帝的一缕心神,自己和春秋大帝是共生一体的,自己就是春秋大帝?
“我需要去一趟幽都皇城,去见你三百年前便是见过的那位与我相似的男人。”
“你要去找他问清楚你的命运?”
白泽怔了怔,沉声道:“若是相见,难道你不害怕他会暴起杀了你?”
“他要杀我?早就可以杀了,以他的实力又如何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是被天道制造出来的傀儡,成长到最强的地步来抵抗这位春秋大帝,这种说法本身就是矛盾的,没有人愿意将敌人放任成长。狮子搏兔,尚用全力,更何况是这位智慧实力兼备的大帝?”夏离笑着说。“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见他?恐怕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都有可能找到真相。”
“和你一起去见那个男人?”
白泽皱了皱眉,夏离笑着点头:“有你这位大境界的强者者也不用走太多弯路,一步便能到那座鬼城。”
“而且可能这本残籍在他手中才会得到真正的解释。”
犹豫了很久,白泽最终还是同意去见这位千古以来人族最强的强者。
没有之一,千古以来一直站在巅峰的那个男人。
所有的风流能人都无法与他比肩,这个世界,这片天地,只有一位帝君,其他的都不过是藩王罢了。
鬼城前有一条碧绿幽河。
河边无数怨气漂浮半空,无论春暖夏凉,还是萧瑟秋风,再或是寒冬冷意,这座皇城,永远不会见到光明。
漂浮的缕缕怨气随波逐流在天地之间,千年鬼城,无一人敢让这座古往今来最为广阔繁盛的鬼城重见光明。
一个名字,将整个天地压了整整千年。
如此实力,如此气魄,千年唯一人尔。
春秋大帝。
白泽夏离的身形落在幽都皇城的门前,一步跨越万里,圆满境界的强者也能勉强做到。但跨越了万里的距离,那便不是距离一说了,跨越时空,超越了跨越距离这一说法。跨越了时空,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诠释为用力量撕裂了时空,这是一种标志,到达某个境界的标志。
但无论是何种身份,再如何尊贵的人出现在皇城门前,都只能步行。
即便,皇城残垣断壁。
从鬼城门前走入,门后便是另外一个天地,沿着城中中轴道走去,夏离一路走来时,莫名刺骨的冰寒笼罩他的全身,无数缕白气漂浮在他的四周,若不是白泽在身旁一路守护,这些怨气恐怕早已冲入夏离的心智之中。
夏离吸了一口冷气,原来传闻中的封城坑杀百万子民都是真的,百万冤魂至今都千年不散,夏离叹息一声,走入皇城之中却是有莫名的熟悉感。
当他的脚步踩落这千年尚未改变的石砖时,他的记忆中浮现了朦胧的熟悉感,他的思绪被一路十二门后的太安大殿呼唤着。
夏离在此刻做了最大不敬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拔地而起,站在天地之中,犹如一位君王那般,俯瞰自己的城都,环视皇城之中的每一砖每一瓦。
这片土地,为何这般熟悉。
为何自己的血液灵魂中,会有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夏离的思绪在那一刻瞬间清醒,站在天地之上的夏离的后背打湿。
熟悉的大夏,父亲一手创立的大夏皇朝,那夏王皇城的所有布局不就是如今的幽都古城?!
夏离摇了摇头,回过神那一刻,狂风笼罩而起,他的身形已经出现在太安大殿前。
殿上,那位英俊的帝君神色玩味地俯视着他。
春秋大帝。
这是夏离真正第一次目视这位千年来最强大的第一人,他的眉眼,和自己真的是很像很像。
白泽站在一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三百年前,出入在芦洲的那位强大的男人。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让它跪拜在的那个男人,再一次出现了他的身前。还是那个懒散却又无人能敌的神态,人族的第一强者,亘古不变的强大。
夏离就这样抬起头来,眯起双眼,安静地望着殿檐上的那个男人。
春秋大帝眯了眯眼,轻笑道:“看够了么,无礼的小子。”
夏离回过神来,弯腰鞠躬,语气恭敬道:“晚辈夏离,拜见春秋大帝。”
低头间,却看到太安大殿皇椅上身后的壁画。
夏离的身躯瞬间绷紧,瞳孔中的目光变地无比惊惧。
千年的壁画上,那一位熟悉的女子,在轻抚琴弦,笑意温柔。
那温柔的笑容中,有两个熟悉的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