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令人惊讶了,所以不免引发了李怀恩的怀疑,不过李怀恩也只是在心中暗暗思量,却不会真的出言问询。毕竟秦王世子杨浩不会说话的事情李怀恩是早有耳闻的,此事原本就算不得什么秘闻,李怀恩很早以前就听人提起过,况且前阵**中又有相关的流言传出,几乎闹得人尽皆知。而且更重要的是,杨俊夫妇惊讶的神态不似作伪,以他们的身份,实在是没必要如此为自己的孩子张目。所以李怀恩即使心中有所怀疑,却也不敢确定,因此也只是将这份疑虑暗暗藏在心中。
其实怀疑的何止是李怀恩,就连杨俊也有些怀疑了。初时的惊讶过后,杨俊收拾心情,向秋泠问询道:“你平日里一直陪伴世子,以前可曾见他说过话?”
秋泠回应道:“世子一向乖巧懂事,平日里总是安安静静的,但却不曾说过话。”听她如此说,杨俊几乎忍不住要翻白眼了,虽然他陪杨浩的时间没有崔氏多,但也是经常来看望的,对杨浩的情况怎会不了解。这杨浩就是个蔫坏的孩子,吵闹也许算不上,但乖巧懂事自然也轮不到他,至于安静,除了睡着时安静,杨浩又何曾安静过。现在听秋泠口中这般形容,说的倒像是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杨俊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性子和善,自然不会怪罪,心里也知道秋泠只是心中疼爱杨浩,因此才会觉得他处处都好。
崔氏见杨浩的表现如此令人惊诧,心中只有欢喜,哪还顾的其他,笑着埋怨杨俊道:“你不常说浩儿天资聪颖,就是学话学的快些,又有什么奇怪的,浩儿不会说话的时候着急,等会说话了你又担心,这么大的喜事,有什么可担心的,我看你就是喜欢瞎操心。”听崔氏如此说,杨俊也不生气,自己倒也笑了起来,说道:“我却是糊涂了,浩儿只要学会说话,就是大喜的事情,又何必管他是何时学会的。”
春盈在一旁附和道:“世子殿下乖巧懂事,阖府上下都是知道的,不是早就有人说过世子口含天言,开口定是一鸣惊人么。也许世子早就会说话了也说不定,世子一直不说话,莫不就是为了今日给王爷和王妃了一个惊喜。”这话其实是以前春盈宽慰崔氏时说的,此时讲出来倒甚为唬人。崔氏听她说的有趣,脸上笑意盈盈,倒仿佛杨浩真是如此打算一般。杨俊见他们一味的夸赞杨浩,不由微微的苦笑,崔氏对于杨浩实在是有些过于宠溺了。不过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由她们去吧。
杨俊也只是心中好奇,并未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崔氏总不至于在这样的小事上哄骗自己,杨浩以前从未说过话他也是知道的。反正自己儿子会说话了,而且还说的不错,至于到底是何时学会的,又有什么关系。
正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杨浩反倒不干了,他刚刚送出两个蝈蝈笼子,正是心疼的时候,有见到杨俊等人围着自己议论不休,心里不由的烦闷起来,忍不住‘啊、啊’的嚷嚷起来。
众人不由得将目光转向杨浩,却见到杨浩小嘴一张,慢慢的说道:“我……早就会睡。”
他声带还没完全发育好,又太长时间没有说话,所以即使现在能说话了,吐字也不是太清楚,说起话也磕磕绊绊的,一不小心把‘说’讲成了‘睡’。
听他如此说,众人大为惊奇,李怀恩试探着问道:“既然世子早就会说话,那为什么一直不开口呢。”
杨浩瞪着大眼睛盯着李怀恩,脸上带着一副萌态,答道:“累”。又侧头看了看杨俊,小嘴巴微微一撇,继续道:“烦”。只把杨俊的一张脸说的如同苦瓜一般。
这次就连李怀恩也是忍不住了,咳嗽几声,强忍笑意,对杨俊连连告罪,口中道:“王爷殿下,这话本轮不到老奴来说,世子殿下果真是天资聪慧,不同反响。不过就是对殿下似乎是不太亲近呀。”
他这话里有些调笑的意思了,不过在面前的情况下,却显得并不唐突,反倒增添了几分亲近之意。而杨俊也只能摇头苦笑。
杨浩对杨俊不满意是有来由的,虽然穿越的当天杨浩还有些迷迷糊糊,可是后来通过崔氏偶尔在言语间露出的埋怨在加上自己的回忆,杨浩还是回想起杨俊当天对自己做了什么。按杨浩的想法,‘你把我脑袋磕地上我也就忍了,谁让这辈子我是你儿子呢,可之前那下猴子偷桃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想在回想起来杨浩还觉得蛋疼。所以自然也就不会给杨俊什么好脸。
李怀恩此时心中疑虑尽去,只觉得眼前的娃娃如粉妆玉砌一般,有说不出的可爱。不由得脸上带笑,对杨浩说道:“世子殿下,老奴是陛下身边内侍李怀恩。此次来秦州宣旨,皇后娘娘特意叮嘱老奴,要老奴代娘娘看望殿下,不知殿下有什么话要对皇后娘娘说的么?”
杨浩听他如此说,心中暗自思量起来,可一时间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心中想着,小眉头不自觉的微微皱了起来。独孤皇后可不是平常的女子,为人极为睿智,在宫中和杨坚一起被称作‘二圣’。当年杨坚正在为是否要代替周朝自立为帝而犹豫不定的时候。就是皇后独孤伽罗派心腹入宫跟杨坚说:“现在已经是骑兽之势,怎么也下不来了,加油干吧。”这可是一个在关键时刻,能够鼓励丈夫谋朝篡位的女人。杨浩一时也不敢胡言乱语。
见他如此,李怀恩以为杨浩没有听懂,于是笑道:“老奴人老了,嘴巴也啰嗦起来,老奴是问世子有话同阿婆说么?”
杨浩思量了半天也没有结果,听他又问,心里一急便脱口而出道:“生日……快乐。”杨浩话一出口就大为后悔,只怕这下不会被当成哑巴,反倒会被人当成傻子了。可是一时间又无法改口,索性将小嘴一抿,又卖起萌来。
哪知道李怀恩听了却是猛的呆住了,杨俊和崔氏也是一愣,独孤皇后的生日可不就是在十月二十一日。现在是十月初十,李怀恩回去复旨时,时间上可不刚刚好赶上独孤皇后的生日。李怀恩愣了一下心中若有所思,口中喃喃道:“生——日,诞生之日,世子殿下用言新颖奇特,虽听上去有些怪异却甚为贴切。相比皇后娘娘听了必然是十分高兴的。”随即又微微向杨俊点头笑道:“王爷有心了。”内心里已经是认定杨浩的回答必然是杨俊夫妇提前教好的。
见到他如此,杨俊心知李怀恩是误会了,但又不好刻意解释什么,只得哈哈一笑将此事一带而过。可心中却是有些苦闷了,今日里杨浩着实给杨俊挖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坑。虽不至于头破血流,却有几分灰头土脸。
崔氏到是没有想那么多,娇笑道:“浩儿果真聪明,母后要是听了,定然是极为高兴的。”有转头问秋泠道:“你们何时同浩儿提过母后要过生日的?”秋泠微微欠身应道:“未曾有人在世子面前提起过。”崔氏一愣,道:“若是无人提起,浩儿又是如何知道的?”秋泠只是摇头,这下倒是连崔氏也有些愣住了。她知道秋泠的性子,自然不会哄骗自己,那杨浩又是从何的得知的呢。今日的事情似乎透着有些古怪,这孩子不会是中邪了吧。
崔氏也是关心则乱,刚刚还觉得自家的孩子是天赋异禀,现在就害怕是中邪了。杨浩方才以为自己丢了丑,哪知道却误打误撞的碰上了独孤皇后的生日,不由得有些得意,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他这一年多来一直以小孩子的身份生活,精神上还有些问题,情绪又时常会失去控制,所以不免沾了几分小孩子的脾性。撒娇卖萌也变成了常态。又是反倒真的如同小孩子一般。此时得意起来,却变得有些不管不顾的,冲着秋泠嚷道:“生日……快乐。”他心中还是有几分惧怕秋泠,所以第一个喊她。想讨她欢喜。
崔氏等人见她对着秋泠喊生日快乐,不由得又是一愣,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杨浩又对着李怀恩喊道:“生日…….快乐。”紧接着又对崔氏道:“生日快乐。”他一连喊了三遍,越说越快,发音也越来越清晰。喊完以后,杨浩似乎是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咯咯咯的欢笑着,仰躺在了床上,他躺的有点急,秋泠下意识的用手垫在他的脑后,可还是轻微的磕碰了一下。
在喊第三遍的时候,杨浩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喊“生日快乐”了。在上辈子的那个小山村,也是在这个季节,他答应过牛牛——那个嘴角边长了一颗美人痣的小姑娘,等过几天她生日的时候,会给她买一块生日蛋糕。
可是过几天杨浩就离开了,等很多年以后杨浩回来时,那个叫牛牛的小姑娘已经和小村子一起不见了。杨浩喊第一声‘生日快乐’时是愉快的,第二声时就有些酸楚,待到第三声时,情绪已然再次失控了。所以在磕到脑袋以后,杨浩嚎啕大哭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摔疼了,又或是其他的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