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温声道:“不知贵寺住持可在寺中么?”
小沙弥眼睛转了转说道:“上香都不行更不用说见住持了,你快走吧!”
苏眉没想到这小沙弥心思如此敏捷,自己一问他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在住持。
“小师父,我找你家住持有要紧事,你快去通传一声!”苏眉心想可能是已临近英雄大会,龙门寺住持也在忙着诸多事宜,所以才闭门谢客,免得被闲杂人等打扰。
小沙弥闻言道:“哪个来找住持的不说有要紧事?我劝你赶快走吧!”
苏眉见小沙弥态度很强硬,略一思索才说道:“既然是这样那能否请将‘洞天遗人’这四个字带给住持!”
小沙弥道:“一个字也不行,你别再死缠烂打了!我看你风尘仆仆的赶来也吃了不少苦头吧!今晚若是没有盘缠住店就去东边二十里外的四海亭将就一晚吧!可别半夜再来敲打寺门,叨扰人家的清净了!”
苏眉心思何等灵敏,表面上见这小沙弥是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将自己像乞丐一样打发,实则却在暗示自己。
心念如电,已明白小沙弥口中所言的内涵,装作无奈的样子,说道:“既是如此,在下就不打扰小师傅清修了,这就告辞!”
小沙弥道:“我看你骑的马倒不错,这里盗匪多起,可别为了身外之物羁绊了自身!”
苏眉双掌合十拜谢道:“谢小师傅告诫!”
小沙弥看了看苏眉,将脑袋从门缝里缩回去,依旧将大门紧闭了。
苏眉轻叹一声,返身回去牵了马慢慢往回走。边走边在脑子里思索那小沙弥的说的话,不知他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或是自己多心理解错了。
龙门寺住持暂时见不到,倒不如按着小沙弥的“意思”去,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苏眉心中算定主意,认准正东,也不骑马,牵着缰绳慢慢走。
如此十里路程便要走大半天,再加上路途上耽搁些时间歇息吃饭,到了下午才将二十里路走了一半。
此时正在走着,忽然一声呼喝,从路旁的山坡上冲下五个蒙头蒙面手提砍刀的汉子。
苏眉见状顿住脚步。
那五个蒙面人冲到苏眉面前,拿钢刀往他一指,大声说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苏眉心道刚刚小和尚就提醒他注意盗匪,这会儿就冒出来三个匪徒,真是兵贵神速。
“在下不过是一江湖把式,连自己也养不活,怕是没有金银孝敬各位大王了!”苏眉冲他们拱拱手,说道。
一个蒙面人把苏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见他只比乞丐好上三分,又把目光落在他身后那匹马上,斥道:“既说没有金银,又哪来的钱买这样的好马?你哄我们呢!还不快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
苏眉道:“在下身边所有值钱的东西就是这匹马了,几位大王若想要就牵走吧!”
那蒙面人冷哼一声,道:“把马牵过来!”
身后一人闻言忙走过去夺过苏眉手里的缰绳,临走前还朝苏眉一杨脸鼻子里哼了一声。
苏眉虽然看不清那人面容,可是却能看见那人澄澈的眼神。
“我可以走了吗?”苏眉问道。
那蒙面人摆摆手道:“快走,快走,别挡着我的财路!”
苏眉点点头,与五人擦身而过,继续往东行去,此时却加快了步伐,不过半个时辰便赶到了地头。
那所谓的四海亭却原来是个乞丐窝,整个洛阳的乞丐几乎都在这里落脚,汇聚四方乞丐,不知谁竟然取了个雅号叫四海亭。
此时天已将黑,乞丐们也都如倦鸟归巢般汇聚到这里,苏眉不比乞丐好多少,所有人也只当他是新来的乞丐。毕竟这里来来去去的乞丐里,有打尖儿的乞丐也有常住的乞丐,同是天涯沦落人,根本没人会注意这些事。
苏眉见他们并不在意自己,便混在人群里慢慢往里走。四海亭中被乞丐们筑起一个个安身的草棚,三五成群的乞丐多挤在那草棚中休息,也有什么都没有的,便挨着人家的草棚席地而卧
苏眉到了这里,便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正茫然之际,一个乞丐走到他身边说道:“还不去休息,明早事多着呢!”
苏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辨不清真容的男乞儿站在身侧,一双眼睛汇聚处的正是自己。
“是该休息了!”苏眉点点头说道。
那男乞儿看了看苏眉,道:“那还不快走!”说罢当先转身往一侧走去。
在那男乞儿转身的一刹那被夜风带起的褴褛的衣衫下,苏眉敏锐的看到了虬结饱满的肌肉。
“这人身体如此强健,绝不是乞丐!”苏眉心中暗忖道,脚下跟上那男乞儿脚步。
男乞儿一声不发的走到一处草棚里,和衣卧下,也不管苏眉。
苏眉见状更不开口询问,也卧在另一侧,夜就这样静悄悄的开始了。
“咱们跟了一路,干嘛一直不动手!”夜色里,不知哪里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
“又不是只有咱们跟着,这里少说埋伏了大大小小十几个门派,谁敢作出头鸟?”
“可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小子混进了乞丐窝,可不好找了!”
“你着什么急,咱们耐心守着自然有人按捺不住要先动手的,到时候咱们收渔翁之利便是!”
“如今英雄大会在即,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龙门寺身上,咱们盯着这么个乞丐小子做什么?岂不是浪费时间!”
“龙门寺半月前便已封寺,不准出入,更不准接待香客,这小子一来洛阳就迫不及待的直奔龙门寺,其中必有文章。现在正邪两道,各门各派无不盯着驭苍遗宝,谁不想多得到些关于此事的消息,多几分把握!”
“我看这小子身上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且不管是否真的有什么价值,但既然这么多人盯着他,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如此过了半夜,苏眉没有睡着,旁边那乞儿显然也没睡觉。
“咱们该走了!”不知什么时候乞儿坐起身来,对苏眉说道。
“去哪?”苏眉问道。
乞儿道:“去你想去的地方!”
苏眉道:“你知道我要去哪?”
乞儿道:“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有人知道!”
苏眉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乞儿道:“你若是不相信也就不会到这来了!”顿了顿,看着默然的苏眉,续道:“咱们准备走!”
苏眉点点头。
那乞儿从草棚里探出脑袋,看样子是在观察外面的情况。
过了片刻,寂静的四海亭忽然躁动起来,好像变成了白天繁华的街市,人来人往。但那声音却仓皇无比。
“那小子在那别让他跑了?”人群里炸起一道声音。
“谁也不许离开这里,给我围起来!”
“铁拳门你们敢拦我们去路?”
“苍鹤派,你们莫非要和我们动手不成?”
“大家来的目的想必都一样,何必掩掩藏藏!”
那人群里有许多声音十分高亢有力,中气十足苏眉听在耳朵里,自然知道这些人都是一身修为,其中更有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无岸老祖门下弟子高盛的声音。
这里大大小小门派不下二十个,他们怎么突然集聚在这个乞丐窝里来了?
“这些人到这来做什么?”苏眉见旁边乞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问道。
乞儿道:“为了你!”
苏眉诧异道:“我?”
乞儿道:“龙门寺住持早在半月前就闭寺谢客了,你偏在这时候来,还急匆匆的直奔龙门寺,早给人盯上了!”
苏眉一直认为自己掩藏的很好,即便是到龙门寺,也不过如普通香客一般,怎么会招惹那么多人。
乞儿道:“龙门寺早在江湖各大门派的监视下,就算是只苍蝇飞进去他们也得盘查清楚,更何况疑点重重的你!”
苏眉道:“既然怀疑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乞儿笑道:“你看这里有多少人,多少门派,谁都想得到更多的线索,可是在这样的形势下谁也不愿做出头鸟!都想着鹬蚌相争,自己好坐收渔利!”
苏眉闻言自然知道其中关节,这些人莫不是为巨大的利益吸引来的,谁都想获得最大的利益。
“他们现在把这里包围了,咱们怎么出去?”苏眉问道。
乞儿道:“放心,一会他们自然会乖乖离开!”
苏眉趴在草棚里静静的倾听外面的动静,果然过了一会功夫那嘈杂之声忽然高涨,继而迅速远去。隐约听到有不少人说,别让他跑了。
“好了,走吧!”乞儿侧耳听了片刻,回头对苏眉说道。
苏眉点点头,站起身跟在乞儿后面。
乞儿出了草棚,一路往那嘈杂声音相反的方向走去,苏眉紧跟其后,一路上果然不见那些埋伏的门派,想来刚才一定是这人安排的调虎离山之计。
如此走了约摸三四里路,又往另一边折去,复行五里路,到了一处农家小院。
乞儿当先走进去,轻扣三下大门,片刻后屋里有人走动的声音,一个年近古稀的老者打开大门。看了眼乞儿,也不说话,让开路示意他进去。
乞儿回身朝苏眉招招手,便走了进去。
苏眉略一犹豫,但也跟着进去了。
进到里面,那老者将桌上一盏昏黄的油灯点燃。
乞儿站在桌前将头顶乱蓬蓬的头发一抓,竟然将它抓了下来,露出一颗光溜溜的大光头,上面几颗戒疤清晰的映入苏眉眼睛。
“你是和尚?”苏眉对这乞儿忽然变装十分诧异。
那和尚淡淡一笑,黑乎乎的脸上显出一排白净的牙齿,双手合十道:“龙门寺住持尚智真人命我来接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