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完的王涯全身虚软地挂靠在根须上,她大口地喘着气,空气里全是令人作呕的臭气。王涯知道这股恶臭全是自己身上的,她刚才把那青鳞怪整个给撕了,那变异尸鬼的尸体里的汤汤水水浇了她一身。她那时神智不清,还用嘴咬在那青鳞怪身上吸阴气——王涯不敢再加想下去,她又要吐了。她听到坍塌的动静已经小了,只偶尔有碎小的石子从崖上滚落的声音响起,旁边还有张清水、老唐和睁眼瞎,暂时应该还算安全,赶紧运气调息恢复体力。
行气运转一个小周天,王涯稍微缓过些劲来,只是一身的尸水恶臭让她很不舒服,恨不得马上钻进水里去洗掉三层皮。她扭头朝身侧望去,在青藤蔓发出的绿色荧光的照耀下,她见到张清水和黄岐都挂在根须上攀着,两人的腰间缠着青藤绕在一起,没见到老唐。王涯问:“老唐呢?”
黄岐说:“世叔看到那边有火光且总闻到一股烤肉味。他过去查探情况,顺便探探路。王涯,你没事了吧?”
王涯听到是黄岐的声音,想起黄岐只顾自己逃命把她的古铜钱落在陵墓里,自己跑回去拣古铜钱差点把命搭里面就来气。她冷冷地答句:“没事!”
黄岐似是没听出王涯的语气不善似的,又说:“王涯,你有没有感觉我们攀着的这树根有点怪怪的?”
王涯听出黄岐的声音含着压抑的恐惧,说:“这不就是之前陵墓里的根须么?”她当然知道这疑似彼岸妖花的根须有古怪。这浓密的根须里面有浓郁的阴气渗出,要不是自己有古铜钱镇身、又有点道行,只怕这会儿已经扛不住这些阴气栽在这了。睁眼瞎和张清水不也是一直用那青藤蔓护持么?
黄岐说:“我总感觉这根须缠着很多死人。”
王涯没作声。经过刚才动用“黄泉彼岸诀”,她已经怀疑动用“黄泉彼岸诀”有点类似请神上身动用彼岸妖花的力量,所有她才会在那时候觉得鬼很好吃、阴气很可口、大补。那么这疑似彼岸妖花的根须吞噬大量阴灵死人就是情理之中的事。王涯觉得呆在这根须上不妥当,一般这类以死人为养分的植被都有杀人的伎俩,他们现在没事,说不定是因为身上都有保持之物,令这疑似彼岸妖花的东西忌惮暂时没法下手而已。王涯借着青藤蔓发出的微弱荧光朝四周望去,触眼所及除了根须就只有黑暗。脚下有小瀑布溅起的哗哗水响声,听水流坠落声下面不是有河流就是有水潭。她的听力并不好,无法作细致判断,于是问黄岐,顺便让黄岐给她指路。
黄岐说:“有一条暗河穿过刚才的那座陵墓底部顺着悬崖流向脚下的暗河,脚下的暗河很宽,至少有好几十米,水很深。我们现在站在的地方本来是一座石桥,这一面的桥刚才坍塌了,绕过这厚达三米多的根须层便是桥的另头,它连着条古栈道,唐叔刚才就是爬过根须踏着古栈道离开的。目前有三条路可供选择:一,顺着这根须往上爬;二,从古栈道离开;三,跳进脚下的大河。这三条路都不知道通往哪!第一条最大的可能是顺着根须爬回黄泉;古栈道最有可能是古人走过的路,也许直通阳间;至于脚下的大河,去向不明,可能通往大海也可能是地下更深处的深渊,或者……这里离黄泉不远,也许是冥河或弱水也说不定。”
王涯瞅了眼黄岐,说:“那走吧!”攀着根须小心翼翼地朝黄岐所说的古盏道挪去。她不得不承认睁眼瞎虽然有时候很坑,但认路逃命的本事那是一流的。没了睁眼瞎,他们得走多少冤枉路,特别是在这种踏错一步就是生死两界的地方,少走一步路就少一分危险。
王涯小心翼翼地攀着根须往前爬,总感觉有一双眼睛从根须里透出来在盯着她。她并没理会,只加倍小心仿止有什么东西突然蹿出来偷袭。她并不担心这根须突然断掉,用锋利得一刀能把人劈成两半的唐刀都砍不断的结实根须,她想拽断实在太难。根须极密,中间有无数可供落脚的地方,爬起来并不费力,很快王涯就绕过根须爬到了栈道上。她先伸出一只脚踏在栈道上用力地踩了踩,发现很牢固、很结实,这才两只脚都踏上去。
张清水和黄岐跟在王涯的身后,很快也来到栈道上。
王涯借着张清水手腕上那根青藤发出的微弱绿光打量着栈道。这栈道是将厚实将约有半尺厚、一米宽的石板镶进悬崖中建成的,路面约有一米半宽,盏道两侧牵有布满铜锈的锁链作为护栏,每隔两三米远就有一个疑似火盆的东西支出悬崖,离栈道约有两米高。
光线太暗,王涯的视力只有四米见方,再远的地方看上去就是一片漆黑,但在前面隐有火光透出。
王涯把手鬼铃铛拎在手上,慢慢地一步步地踏着栈道往前走。
张清水和黄岐捏着鼻子紧跟在王涯的身后。走出去没几米,张清水实在受不了王涯身上的尸臭味,把青藤蔓祭出,用青藤蔓将她和黄岐圈住,隔绝王涯身上的臭味。
青藤蔓忽然亮起的绿光自然逃不过王涯的眼睛,她回头瞅一眼一脸尴尬的黄岐和面无表情的张清水,重重地冷哼两声,说:“嫌臭?下次遇到这种变异尸鬼你们去打!”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王成安的声音传来:“涯涯!”乍然听到她爸的声音,王涯惊得耳朵一竖,侧耳去听。
“涯涯!”声音很远,王涯听不真切,不能确信这是不是她爸的声音,她也不敢随便应答。
黄岐叫道:“王涯,你爸。”
王涯问:“在哪?”
黄岐应一声:“前面!”她说道:“我带路。”迈步就要走到王涯前面去。她们现在是顺着风向走,走到王涯前面,尸臭味也没这么浓。
张清水一把拉住黄岐,说:“这里诡异,不要急躁。”
王涯怎么不明白张清水的意思:这里诡异有危险,黄岐你不要急冲冲地跑前面,走在前面探路这种危险的事还是让王涯来做!王涯懒得跟张清水计较,说:“黄岐,你指路。”说完,扭头就往前走。这次步子走快了些。那喊“涯涯”的声音越来越近,王涯已经可以确定那是她爸的声音了。她的步子走得更快,但忽然她爸的声音消失了,同时有一股风迎面刮来。风不算大,但比起之前的微风,这股忽然卷起的风总让王涯感到有点怪异。
黄岐低声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你爸也不见了,好像躲了起来。”
罩住张清水和黄岐的青藤忽然绿光暴涨,乍起的绿光照得周围一片明亮。
王涯清楚地看见前面四五米远的栈道上凭空出现一个绿色的影子,那影子绿朦朦的像由无数的绿色荧光组成人形立在那。瞧那身形倒是不错,乍一看就像是个穿着长裙身姿婀娜的女子。在这在闹鬼的地方陡然出现这么一个绿影,说是人谁都不会信,非妖即鬼!
张清水警惕地环顾四周,视线从栈道上一扫而过,问:“栈道上有什么吗?”
王涯则很莫名地冒出两个字:“叶子?”
她的话音一出,张清水和黄岐都一脸惊奇兼莫名的看向王涯。
王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立在栈道中央的绿影,她就是觉得这女人的名字叫“叶子”。
张清水低声问黄岐:“小岐,你看到什么了?”
黄岐压低声音说:“它在正前方五米处。”
王涯低声说句:“你俩自己当心。”她缓步朝那绿影走去。该来的逃不掉。她估计刚才她攀过那片根须时感觉到的目光就是这绿影在盯着她。既然被盯上,在这满是根须的地方,逃并不是明智的举动。
她缓缓地朝那绿影走去,随着距离的拉近,她也逐渐看清这绿影。
这是一个身形朦胧的女人,说她身形朦胧那是她就像投影仪投射出的影像,显得有点虚幻甚至还点透带明,王涯甚至能看到她身后的栈道。王涯在距她两米远的地方就停下了步子,很难再迈出半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绿影。这绿影远看像穿了条裙子,近看时却发现那裙子仅仅是绿荧荧的生物绿光而已,像由无数绿色的萤火虫凝聚而成的灵光。绿光中则是一个半透明的绿色**——漂亮的女人**,她有一对傲人的酥胸,王涯目测那尺寸至少得有c以上。她不着痕迹地瞟了眼自己胸前的b,用了零点一秒时间鄙视这妖怪,便又把视线落在这女人的脸上。这一次它的脸不是绿色编织物了,而是一张十分精巧的女人的脸,五官分配堪称完美,这张脸和之前在石柱上见到的有七分相似,但格外漂亮,因为太漂亮所以显得更加妖异。她的眼眸中仍泛着绿光。王涯被她那冰凉的眼神看着只觉自己的全身都是凉的。她看到这女人就像是看到分别多年的老熟人,还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情绪。这情绪让王涯感到很不舒服,那种别人欠了她千八百万钞票不还的伤感又涌上来了。
黄岐低声说话的声音从王涯身后飘来:“是个灵体,它的身上有妖气还有阴气,周身发着绿色的光,气息与这些根须的气息同源。”
王涯听到黄岐的声音更低,但她的耳朵好使还是听清楚了。她听到黄岐说:“清姐,王涯的身上又有淡淡的红光浮现。”王涯闻言顿时暗骂一声:“尼玛!姐这次还没用黄泉彼岸诀!”可是她已经感到那股不属于她的情绪在心头蔓延。王涯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难道一会儿失控的她会把这**妖怪打死吞了不成?天晓得这似乎彼岸妖花根须的妖怪是不是吃死人吞阴气才把根系发展得这么壮大的啊!
尽管王涯的心里已经泪奔,神情却是一片清冷,一双明亮的眼眸也多了几分迷离,许多纷繁的记忆浮上她的脑海,一幕幕如同幻影迅速划过。
王涯与那绿影女人静静对视,谁也没动,谁也没有出声。
张清水拉着黄岐缓步朝后退去,与她们拉开距离。
黄岐清楚地“看”到王涯身上的红光越来越盛,红色的灵光妖气冲天、阴气逼人,即使有青藤护持,仍迫得她拉住张清水迅速往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