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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五回 雷霆发动(1 / 1)

高阳郡城,西北民区,几套相邻的两进院落内,正是暂住着来自幽州北平郡的一应赶考人士。因为高阳尚未恢复民生,城中处处空宅,却无多少客栈开业,是以此番应对大量考生,河北军政府临时征用了众多空宅加以安置。

从悦来酒家返回至此,武释一行并未各自回房休憩,而是集中在武释的住处饮茶闲聊,非是众人焦不离孟,只因此刻城中的嘈杂乃至妇泣已然传至了他们的耳中,身处异乡逢异事,众人难免下意识的呆在一块抱团取火。

“主人,主人,有人被血旗军兵带走了,是名陈姓官员,好似还是渤海郡的贼曹呢。”蓦地,一名仆从急冲冲从门口奔回正堂,面色怪异的禀告武释道,“那人就住在西边,隔着一套宅子,俺与他家仆从聊过天,错不了。”

“华王这是什么意思?怎可拘押前来应考的各地官员?众人既然来此应考,自是心向于他,他这般作为,就不怕寒了士人之心?”那名宴间颇有眼色的华服士子,闻言忧心忡忡道,“封锁城门三天,还公然拘押应考官员,莫非,莫非此番组织恩科,华王还另有阴谋不成?”

“休得胡言,为臣者当事君以忠!华王做事,自有他老人家所思所想,我等不知情由,不可妄加猜度。只需行得正站得直,我等一片忠心,又有何惧?”武释立马出言斥道,一脸正气,稳坐如山,只那止不住抽搐的嘴角肥肉,却是出卖了其人心底的忧惧。

“啪!啪!”掌声从院门口传来,跟着便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兵蜂拥入院,为首鼓掌的是一名黑衣监察厅官员,却见他扫视院中诸人一圈,继而笑眯眯问道:“方才那位说得好,只要行得正站得直,对华王一片忠心,何惧之有?我华国所需遴选者,正该是这等考生,却不知是哪位,可否报上姓名,叫在下认识认识?”

“呃,在下不才,北平武释是也,此前恬居北平郡臣。只不知贵官来此有何公干,是否需要在下协助?哦,对了,屋里请,屋里请,喝口茶再说。”暗暗抹了把冷汗,心叫侥幸讨喜的武释忙堆出一脸笑容,跨步上前应声之余,也不忘使了个眼色,吩咐随侍下人道,“这里还有一应军中兄弟,武三,赶快照应着些。”

孰料,闻得武释自报家门,那黑衣官员顿时一愣,笑容也迅速收敛,继而,他快速从手中掏出一份文书,仔细看了看,脸上终是露出一副踩了狗屎的神情,冷声令道:“左右,拿下这个武释!直娘贼,方才说得那么好听,本官还以为是名有前途的河北贤良呢,原来就是个口是心非的衣冠禽兽。卧槽,真他娘的恶心!”

武释顿时涨红了脸,旋即又变得苍白,却兀自不服道:“凭啥抓我?某可是主动献出了北平郡城,此番奉召前来应考遴选,从未开罪过华国亦或华王殿下,你等虽入主河北,却也不可如此肆意妄为呀!”

“哼,你在北平为官十余年,所做恶事罄竹难书。早在所有考生从当地报准前来之后,我华国监察厅便已对你等进行了摸底调查,冤枉不了你。”那黑衣官员冷哼一声,一脸不屑道,“主动献城,最多仅能保你一命而已,还想继续做官,哼,你这等人哪有资格进入考场?我家华王可不会像王浚那样,任由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将治下搞得一团乌黑!”

“你,你,你等这是谢幕杀驴!你等搞这恩科,分明就是骗局!你等...”心知在劫难逃,武释不再做作,放开了嘴炮,可不待他再说多少,便被军兵封了口,戴上枷锁动弹不得。

继武释之后,那黑衣官员陆续点名,又羁押了过半的应考旧官员,以及几名年轻士子,其中便包括那位颇有眼色的华服青年。尽管他们随行也带了些许护卫私兵,可面对全副武装的血旗军兵,还是在大军云集的高阳城内,谁人又敢弃了尚余的求生希望,造次反抗?

倒是那名华服士子,被羁押之际,居然重复了此前的那一问题:“某此前并不曾为官,你凭甚抓捕于我?如此对待报效之人,华王就不怕寒了天下士子之心?”

“你曾因被不慎弄脏衣服,便当街驱奴殴打一名无辜老者,至其伤重不治而死,焉有资格参与恩科?这般恶徒,不抓你抓谁?”黑衣官员再度冷哼一声,撇嘴不屑道,“至于士人之心,我华国义务教育已有十年,何缺一二士人?况且,似你这等毫无仁心之辈,也配称士?”

待得抓捕完所有的名单之人,黑衣官员遂率众离去,临走之前,或觉方才自个闹了个瘪,他扫视一眼院中余人,臭臭撂下一句:“诸位既欲在我华国为官,便须知晓华王曾言,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诸位还当少与那些为官不仁之辈走动过密,免得坏了自身德行,日后犯在某家手里。”

“敢问贵官,啥叫红薯?”然而,就在黑衣官员施施然出门之际,那名颇为夯货的年轻士子憋了半天,终是没忍住,壮着胆扬声追问道。

卧槽!那黑衣官员好险没栽了个跟头,回头端详夯货士子好一会儿,确定其人眼内满满的求知欲,并非拿自己开涮,这才捏鼻子回道:“年轻人,想要为官,多学些实务,莫要死读书,莫要读死书!至于所谓的红薯,乃一种源自美洲的粮食作物,可烤可煮...”

黑衣官员走了,留下院中一众人大眼瞪小眼。良久,夯货士子忽然说道:“各位,武郡臣之前在午宴上所言的为官之道,我等是该借鉴,还是应该摒弃?”

无人回答这位夯货士子,院内回复沉默,直到第一个中年官员默默离去,众人便纷纷散了。而夯货士子最后只得跺跺脚,也转身回返自己的院落,心情却是没由来的十分舒畅。更巧合的是,次日科考之际,他所遇到的明经科策论命题,正是“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就当高阳郡城封城抓捕之际,河北各地的血旗驻军,也在一份份紧急命令之下,以泰山压顶之势,骤然发动了针对大族私兵的一场大清洗。他们一边紧急封锁各郡各县间的交通,一边派出军兵,根据暗访名单,杀上各地大族的住处或产业,强行解除其私兵武装,并带走所有私兵人员。顺带的,一些打着商会帮派名义的灰色武装,一度还曾是纪某人的同道中人,也未幸免搂草打兔子的噩运。

一时间,刚刚战后恢复的河北变得风声鹤唳,更有些许惯于骄纵横行的士族豪绅与黑道分子组织了武力对抗。只是,纪泽为了此番行动顺利,足足调动了各地的三十万大军,那是数倍乃至局部十数倍的兵力优势,而且,血旗军发动的颇为突然,多数世家大族的目光还集中在恩科蛋糕之上,便迎来了霹雳雷霆,许多主事者还在高阳,根本措手不及,毫无组织,各自为战,混乱无章,如何能够抵挡血旗军的碾压?

仅仅三日,基本以行军速度,血旗军便雷霆扫穴,清扫了河北境内绝大多数世家大族乃至商会帮派的私兵武装,铲除了河北稳定的最大隐患。此时,高阳郡城也终于随着各地交通一起解除了封锁,除了数百被羁押审理的,以及数百恩科上榜被留下培训的,上千胆战心惊的落榜考生则踏上回城之旅,急急散播出已然不算事儿的恩科黑幕。

十日之后,华国设在河北各地的封闭营地里,已然多了五万素质上佳的集训新兵,各地的监牢之中,则一举多了数千名戴罪囚徒。而这些过往专替豪族恶绅们干些脏活恶活的戴罪囚徒,自也成为了最好的人证,配合着越来越多的百姓诉告,将一名又一名恶霸劣绅拉下马来,也将华国的河北整顿带入了又一个轰轰烈烈的肃反大潮。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非是不报,时候未到。这段河北百姓念叨了数年数十年的心声,此时终于得以应验。西晋乱世,源自诸王上层的肆意妄为,却也少不了地方豪强的上行下效,能够风光迄今的各地豪强,屁股不干净的不要太多。由是,在司州,在冀州,尤其在未经大战乱的幽州,公审批斗便成了四五两月的家常便饭。

伴随着一桩接一桩的抄家毁族,刑斩流放,河北沸反盈天,血色弥漫。往日高高在上,嚣张横行的达官显贵,豪强乡绅,此时已经成了过街老鼠,纵然没被踏上一万只脚,也躲在家里成了惊弓之鸟,瑟瑟发抖的期盼着黑暗时代尽快过去。进而,对于华国后续的奴隶释放与土地扭转等等,他们恨不得都是哭着喊着的响应号召。

当然,对于豪强乡绅而言的黑暗时代,对于包括大族庶支在内的底层百姓,人口占比九成之上的民众来说,这就是一个朗朗乾坤的新时代。没人喜欢给人做奴,没人喜欢天生贫贱,也没人喜欢将辛劳一年收获的谷子,大半交给别人去挥霍享受,自个却躲在漏风破屋里挨冻。而自此之后,他们若想不再过那样的日子,只能坚决拥护为他们带来新时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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