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诀做了个梦,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因此当来到梦境中时,他甚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站在一座湖心的八角凉亭里,天空湛蓝如洗,倒映在微波粼粼的湖面上,将整片湖泊都映成了浅淡的蓝色,几尾鱼儿在水面下游过,甩了甩尾巴,荡起一圈圈涟漪。
脚踩着石板步下凉亭,临诀顺着建造精美的九曲回廊往前走,不多时就听到了渐渐喧嚣起来的人声。
真是奇怪,以他的耳力,就算是几里外的动静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现在只是隔了一道九曲回廊,竟然就听不到了!不过梦境一向十分任性,甚至有时候梦里的他连一块石头都举不起来。
临诀抬眼望去。这个时间应该是春日,一群锦衣华服的少年聚在一处,草地上摆了好几张桌子,桌上放着各种点心,还有模样清秀的侍女在一旁小心侍候,显然是一群年轻贵族在这里聚会。
不过这应当不算是一次愉快的聚会,一群人围在一起,中间似乎有人起了争执。
若是在现实,像这样的场景临诀看都不会看一眼,但现在是梦境,梦境这种东西,总是愿意给人带来意外和惊喜。
他往前走了几步,喧嚣的声音更清晰地传入耳中。
“这不是左家的那位小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里待着,却跑到这里来?”
“这次宴会可是齐小候爷的主场,她说不定是趁机来找小侯爷求情的。”
“齐小候爷?”
“这左家也是可怜,本来也是高门大户,可惜左家父子二人犯了事,现如今圣上又不喜左家,好好的公卿之家落到这个下场,啧啧。”
“说话小声点,这位左家小姐与齐小候爷可是有婚约在身,万一……”
“怕什么?齐小候爷素来不喜欢这女人,长得一般就罢了,还不好好学些女人该学的东西,听说她连《女戒》都不读,却效仿男子学习《中庸》《论语》,哼,一个卑贱的女人……”
“原来如此,难怪小侯爷不喜欢她,换做是我,我也绝对不会让这种女人过门。”
“别说过门,要是跟这种女人有婚约,想想都膈应得很,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做女红,整日仗着父兄宠爱就抛头露面,连我们举办的诗会都敢过来,还自诩有才?被一个女人念出来的诗文,我都嫌脏……”
围在一起的贵族子弟们你一言我一语,嘴里吐出的尽是嘲讽轻蔑的话,毫无风度可言。
而被他们大肆批判的左小姐,则沉默地站在哪里,她低着头,双肩颤抖,唇瓣被自己咬得出血。
“齐小候爷来了。”
不知谁叫了一声,众人齐齐侧过头,正想过去巴结一下小侯爷,却听一人“啊”的一声痛呼,竟被不知何时来到众人面前的齐小候爷一脚踹了出去。
齐小候爷一身白底云纹华服,面容俊美,贵不可言,他双目锐利,白色的鞋底踩着脚下人的胸膛,“左小姐是我的未婚妻,你说她念的诗词脏,是不是觉得从我这个小侯爷嘴里吐出来的诗词也是臭的?”
“不……不是,小侯爷误会了,我……我只是……只是……”那人痛得呻吟,却不敢违抗半分,然而齐小候爷收拾了人,眼中没有半分痛快,反而怒火更盛。
“只是什么?”
“小人并非有意针对左小姐,只是……只是瞧不上她一个女人……啊!”
齐小候爷脚下用力,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他却没有半分动容,而是道:“看不起女人?既然这么看不起,觉得女人嘴里念出来的东西都是脏的,那当年为什么还要从女人的肚皮底下钻出来?有种憋死在里面别出来?命都是女人给的!你娘当年要是知道你是这么个玩意儿,当年必定是一碗汤下了你,也不用如今让你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这话虽然是对脚下人说的,但是目光却一遍又一遍地从眼前这些人身上扫过,明显是在杀鸡儆猴,众人被他这锐利的目光一扫,顿时面红耳赤,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而那个左家小姐,听着这番话自然是大受震动,抬起头用红红的眼睛感激地看着他。
齐小候爷对上女子的目光,有些赧然地避开了,片刻后他又望过去,招招手让人过来,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低声说着话……
临诀:……
他看着那个齐小候爷,头皮发麻,不敢相信那个会冲动地替女子出头,被姑娘看一眼就会害羞的少年就是很多年前的自己,接下来的事情他想起来了
这是他新手期的第一个任务,看起来风光无限的小侯爷,在主角出现之后很快就被秒成了渣渣,偏偏他那个时候天真得近乎愚蠢,明明是个反派,偏偏不按反派的套路来,固执地认为主角是错的,他便不能为了所谓的任务将错就错,不能为了一个所谓的主角去冤枉无辜……
结果呢?任务失败,被系统打得爬不起来……
临诀嗤笑一声,这次的梦真没意思!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眼前的人、事、物飞快前进,齐小候爷没有因为左小姐家族败落就退婚,反而风风光光地迎娶她进门。
不过婚后的生活并不如那位左小姐想象中美好,齐小候爷的人设是个风流好色的纨绔子弟。
为了完成任务,他心里虽然不愿,却还是一房又一房地把小妾纳进门。
左小姐家道中落,娘家无人支持,过门的时候连陪嫁都难以见人,更何况进门之后齐小候爷并不看重她,处境越发艰难,那些小妾甚至敢明目张胆地欺压到正妻的头上……
临诀眉梢挑起,梦境受他控制幻化出一把摇椅一把瓜子,他悠哉游债地躺在摇椅上,把当年的自己经历的一切当场全息电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