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仪吓得面无人色,幸好被秦忘舒左手牢牢抓住了,方才不曾倾覆河中。盗幽叫道:“不好,定是那河中怪鱼做祟,秦将军,这怪鱼是来向你寻仇了。“
秦忘舒叫道:“竟有此事?“饶他胆大包天,此刻心中也是惴惴,军营好闯,士卒易欺,这黑水河中的怪鱼若真想报仇,那可是大大糟糕。
那巨浪向下一落,小舟也落将下来,与河面一撞,只听“怦“地一声,就撞了个四五分裂,三人同时落入水中。
秦忘舒叫道:“盗君护着苏先生。“他知道盗幽水性不俗,在这惊涛骇浪之中,唯有盗幽能保住苏仪了。
盗幽虽在水中,仍是镇定从容,笑道:“只要不是怪鱼亲自来,我保苏先生无事。“一把将苏仪抓住了,那苏仪体如筛糠,几乎就要昏过去了。
他在千军万马之前,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到了这水中,可就是失魂落魄一般,胸中那点豪气早就荡然无存。
其实这也怪不得苏仪,就是盗幽瞧见这巨浪涛涛,也是心中打鼓,这巨浪倒也罢了,怕是水中怪鱼窜将上来,一口一口就将三人吞了去。死在千军万马之中,还有个为国捐躯的说法,死在怪鱼腹中,可不是好没来由。
盗幽的水性果然厉害,虽提着苏仪,身子大半截仍露在水面上,他瞧见秦忘舒虽是载沉载浮,尚能自保,急忙撮唇一吹,只见的咴咴一声驴叫,盗幽那只黑驴出现在北岸上。
这黑驴瞧见盗幽落水,口中昂昂大叫,听起来又是着急,又是惶恐,只是这黑驴瞧着河水,仍是不敢下来。
盗幽叫道:“好驴儿,我以前是错怪你了,难怪你每次过这黑水河都是再三不肯,原来是发现河中藏着怪鱼。今儿救了我,明日就给你喂鱼。“
苏仪本来心中惊极,听到这话,又是好笑,道:“原来这黑驴爱吃鱼。可不是猫儿一般。“
盗幽道:“便是肉也能吃上三斤,就怕它吃惯了肉味,下次忍不住吃人,只好用鱼肉打发它了。“
也不知是这黑驴中懂了主人的话,还是一心救主,猛地将身一跃,就跳进河中。只是此驴入水便沉,苏仪睁大眼睛去瞧,也瞧不见黑驴的身影。或是这黑水河本就漆黑如墨,与黑驴毛色恰是一般,因此瞧不大出来了。
哪知一呼一吸之间,那黑驴就在盗幽身边忽地冒出头来,苏仪见了大奇,叫道:“好一头神驴。“
盗幽笑道:“莫要夸坏了他了。“左手一提,就将苏仪放在驴背上,在驴背上一拍,那黑驴再次一沉,苏仪全身已没入水中。
容不得苏仪大叫,忽觉面前一亮,原来身子已然出水了,数十丈的距离,只当是数尺一般。这黑驴在水中行走,竟是快捷异常。细想刚才在水中的情景,就好似腾云驾雾。
这时岸上已有人接应,七手八脚将苏仪扯上岸去,盗幽转身向河中一瞧,不由叫道:“糟糕!“
原来河面上竟无秦忘舒的身影,不知道是水性不足沉进水中去,还是被那怪鱼吃了去。
许负心早就立在岸上,瞧不见秦忘舒的身影,急得眼圈都红了,叫道:“盗君速救秦将军。“用手向河中某处一指。
盗幽忙道:“许姑娘放心,便是拼了我和黑驴这两条性命,也定要将他救出来。“
那黑驴本想上岸,不想被盗幽揪住驴尾一扯,就再次落进水中,黑驴着实不肯,还在那里挣扎,气得盗幽将驴耳揪起,大叫道:“不和我去救人,明日就把你蹄子剁了,做成驴肉火烧。“
岸边一位盗贼道:“盗君错了,那驴蹄熬出来,只能算是一味好药,若做成火烧,谁会来吃?若说火烧,还是驴臀肉为佳。“哪知正说到这里,河中黑水如箭射来,恰喷了满脸。原来是黑驴心中不快,以蹄击水,来了个小小的报复。
众人不由大笑,可转目瞧见许负心泫然欲泣,哪里还敢笑出声来,盗幽已骑到驴背上,一人一驴,同时往水中一沉,再也不见踪影。
若说盗幽这头黑驴,的确是头神驴。黑驴既入水里,身侧河水自动分开,与驴身只差着一线,好似有件透明的铠甲护住一般,一滴水也沾不到驴身上去。
且这黑驴在水中行得极快,比在陆地上竟快出数倍去,瞧来哪里像是一头驴,分明是条鱼了。
也就是数息之间,黑驴一声大叫,盗幽急忙凝目瞧去,只见前方水中暗流涌动,秦忘舒正持着战刀,与那水里怪鱼周旋。
说来那怪鱼身子只一动,便是巨浪滔天,在这水中,更是激流暗涌,若不是黑驴遁水无碍,一人一驴早被这暗流冲走了。盗幽叫道:“秦将军莫慌,盗幽前来助你。“也不知秦忘舒能否听到自己的叫声。
刚才秦忘舒在水中浮沉,瞧见苏仪上了岸,心中略略放心,哪知双足一紧,就被拉下河水中去。
他也知道必是怪鱼作祟,心中虽惊不乱,急忙提刀向腿边一割,却如触铁丝,知道是被怪鱼的触须缠住了。只可惜战刀却割不断这怪鱼的触须。
幸好此刻真玄充沛,还不曾被体内命火吸纳干净,于是运用盗家仙术,将手上运足了力气,再次一割,那怪鱼的触须终被他斩成两截,只是战刀上也崩下一块了。
秦忘舒不敢恋战,急忙双臂划水,双足猛蹬,就要浮出水面去,可惜怪鱼怎能放过他,触须再次卷来,又将秦忘舒双腿卷住,又飞来一道触须,缠向秦忘舒的手中战刀。
秦忘舒在水中毕竟动作迟缓,战刀立时被缠住了,急忙用力来夺,那战刀却是纹丝不动。
秦忘舒本来担心自己身在水里,怎能呼吸,定是要窒息了,不想丝毫不曾感到窒息之状,真玄在体内循环不休,反倒是精神百倍。唯一的变化,就是体内真玄运转加快,两团异火同时出现在灵脉之中。
秦忘舒暗道:“难不成仙修之士,只凭这真玄就能呼吸?这时两团异火又来捣乱,可恶之极。“
这也是秦忘舒不曾修过仙法,不知真玄的妙用,但有这真玄在,别说是在水里,就算是在火里,土里。只需将这真玄运用得法,也是伤不得修士的。
正在与怪鱼纠缠,盗幽与黑驴已到。黑驴对这水中怪鱼本是忌惮三分,如今主人在侧,也只好舍了性命,奋起驴蹄向那怪鱼头顶踢去。驴蹄破水,四周隐隐有弧光闪动。
盗幽手持碧月刀,离了驴背,先将秦忘舒腿上的触须斩断了,他这碧月刀可比战刀强得多了,触须被这碧月刀一割,立时中断。怪鱼见来了强敌,也不敢恋战,忙将身子一沉,就向水底窜去,却把秦忘舒的战刀也带了去。
盗幽暗道:“留这怪鱼在此,说不定还能挡住楚军过河,既然秦将军无事,又何必难为它。“
正想招呼秦忘舒上岸,哪知黑驴越战越勇,竟不听盗幽招呼,一路跟着怪鱼沉到河底。
盗幽奇道:“这驴儿今日发了什么脾气?“
秦忘舒知道盗幽绝不肯弃了这黑驴而去,此驴性子通灵,只怕已不能算是盗幽的坐骑了,其实已是盗幽的生死伙伴。他在水中不敢开口,向盗幽打了个手势,示意一同追下去。
盗幽离了那黑驴,在这水中呼吸已是不畅了,他水性虽佳,可也只是修成玄功罢了,只凭体内真气,在这水中是行不得的。
只是就算千难万难,又怎能舍这黑驴而去?
盗幽便咬了咬牙,双足在水中一点,身如离弦之箭,亦紧随黑驴而去。
秦忘舒这次落水,却让他无意中体会出真玄的妙用,也算是一喜。正因为有真玄加持,才让他胆气陡增,就算是面对水中巨大的怪鱼也是不惧了。
盗幽水性虽强,可片刻之间,就被那秦忘舒赶上了,心中也是暗暗称奇。却见秦忘舒转过身来,向他手中碧月刀一指,又挥了挥手。这时二人入水虽深,光线昏暗,但因有碧月刀莹莹发光,倒也能勉强瞧见对方。
盗幽会意,忙将靴子里暗藏着一柄短刀取了出来,秦忘舒接刀在手,暗暗喝采,此刀只有尺半,但便在水里,也是锋芒逼人。盗幽不愧是西北大盗领袖,手中之物,皆是难得一见的珍宝。
秦忘舒持这短刀在手,胆气更甚,这时已瞧见黑驴正与那怪鱼缠斗,黑驴虽只能用蹄,那怪鱼却也不逼近,想来这黑驴的蹄力甚强,怪鱼已吃过苦头了。
秦忘舒向盗幽打了个手势,二人兵分两路,向这怪鱼逼近,怪鱼在黑驴这位大敌面前怎敢分心,竟不知防范二人。
眼瞧离怪鱼身子已近,秦忘舒体内真玄一凝,手中短刀在真玄激发之下,微微发颤,猛然向前一刺,就刺进怪鱼体内。
这也就是这短刀锋利异常,秦忘舒体内真玄充沛,否则怎样也伤不得这怪鱼了。
怪鱼中刀之后,身子猛地一个打滚,恰将腹部露将出来,盗幽觑了个亲,手中碧月刀猛地扎去,却只扎进三寸去。忽见那怪鱼触须着力扫来,盗幽只能将身一避。
怪鱼转过身来时,碧月刀正好转到秦忘舒身前,秦忘舒运足力气,向那刀柄上一拍,碧月刀再刺进半尺。只觉得刀身一震,也不知触到怎样的物事,竟再也刺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