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感觉自己全身就像捏碎的豆腐,酸疼地使不上半分力气,脑袋昏昏沉沉的,“水……”喉咙像是堵着一团锈了的烂铁,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她几乎要落下眼泪。
然后感觉床边似乎有人影走动,然后她就被轻轻扶了起来,嘴唇靠着冰凉的瓷器,听到那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喝吧,喝了就好。”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她大口的喝着碗里的东西,清新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腹中,等瓷碗见底了,她觉得喉咙也没那么难受了。
“我怎么在这里?”她漠然地开口,却看也不看身后的人一眼。
“你在我府上,对外就说你出宫监督公主府的建工,”季迦叶清俊的脸色看不出丝毫恼意,“你现在内力全失,我劝你这几天乖乖喝药,免得落下病根。”
“呵,猫哭耗子。”
季迦叶跟乾帝狼狈为奸算计了她,现在却要假惺惺的关心自己……雅扯了扯嘴角,苍白的脸上满是讥讽。
“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不过,九叶灵芝拿到了,楠哥儿的解药有了,不出三天,他身上的余毒都清了,你的担心可以放一放。”
将近黄昏的时候,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屋内没有烧炭,却仍暖意融融的。她神态很倦,可盯着他的眸子却黑得发亮,满是孩子气地问,“真的,你没骗我?”
季迦叶揉揉她的脑袋,再冷硬的心肠都柔下来,“当然是真的,你先吃点东西,我等会便叫下人带他来见你。”
“哎,”雅突然扯住他的袖子,“我他是不是……”
“苒苒,我跟皇帝只是各取所需,我知道的已经对你全盘交代了。”他静静地注视你的时候,叫人很容易相信他所说的话。
真的是这样么……她缓缓垂下眼帘,微微皱着鼻子,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的字迹我不会认错的……”
余光瞥见季迦叶丝毫未变的神色,她抿了抿唇,心底越发乱。
正好有婆子端了易克化的米粥进来,季迦叶接过碗,挥手示意她退下了,屋子只要他们两人,他舀了勺粥送到她的唇边,“尝尝看,是不是跟师父煮的一样。”
他的手袖长白净,这是一双书生的手,既能卜算国运,又可匡扶社稷。
此时却像儿时一般,细心地喂她喝粥,雅不会亏待自己,不至于在这时候跟他置气,张嘴吃了,米粥熬得很透,软糯醇香,她一口气吃了小半碗。
懒洋洋地依偎在季迦叶的怀里,状似随意开口,“师兄,我的内力真的不能恢复了吗?”
他淡淡嗯了声。
雅的心却渐渐沉入谷底,没有武艺,她就跟寻常闺阁女子无异,别说复仇了,若是被刘太后知道了,又是一场恶战。
“我这里有本你母亲留下的手札,上面记载了一种武学,无需内力的,用的都是巧劲。”
她前世的母亲就是奇女子,天生神力,无论排兵布阵还是机关战弩,她都能信手拈来。母亲随父亲一路行军,经过小小的战役无数,可惜天妒英才,在她五岁的时候,母亲替父亲挡了敌军一支毒箭,不治身亡。
父亲白头,带着残兵剩将只破帝国皇城,凯旋回来后被封为夏国公。听师傅说,先帝当时的有意将公主下嫁给他,却给父亲拒了。
父亲终其一生也只有母亲一人。雅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果当年先帝赐婚的时候如果父亲跟不是领兵在外,她跟李商言的婚事恐怕也成不了。
皇家媳妇太艰辛,而她也忍李商言的三宫六院。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雅倦意上来,打了个秀气的哈气,“你怎么会有我母亲的东西?”
何况还是这般宝贵的手札。
“苒苒,我跟你是多年好友,可能你忘了,小的时候我还在你家待过半年。”
她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泛着泪光,“有点印象,可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因为你都忘了。
季迦叶心中有小小的委屈,小时候那个追在他后面喊哥哥的小姑娘,却在两年后在师门重新相见时,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苒苒,你可知道,我们自小就有婚约?”
的人裹在温暖的丝绒被里,脑袋倚靠在他炽热坚实的胸膛,昏昏沉沉地,一听这话惊惧地坐直身子,脑袋磕到他的下巴,猛然回头,却对上男人戏谑的眸子。
“是真的,师父那儿还有婚书。”季迦叶抢在她发问前开口,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根本不像人前那个高深莫测的大人。
雅张了张嘴,迟疑了会儿,抬手轻轻地环住他精壮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口,一言不发。
……
也不知乾帝跟刘太后怎么说的,刘太后只是派了身边的总管太监交代了她几句,竟没催她回宫。
冬日天亮的迟,雅前世有早起锻炼的习惯,重生为嘉善公主后一直待在宫里没机会,现在季迦叶的府邸,她也少了许多顾忌。外头侍女罗贯而入,替她梳头理妆。
其中一个一等丫鬟捧了套红白相间的衣服,笑着道,“大人说姑娘是习武之人,晨起想要活动活动筋骨的,特地交代备了胡服给您,待姑娘用过点心后奴婢便带您去校场。”
府上的人都称呼她为姑娘,除了季迦叶,似乎没人知晓她的公主身份。
雅换上后,衣长齐膝,裤子窄紧,腰上束了条玄色郭洛带,脚下是黑色胡靴,显得灵巧轻便。
她拿了两块点心便往外走,天还蒙蒙亮,空气里带着寒意,胡乱将点心塞到嘴里,突然止住脚步,对身后追随的人摆了摆手,“我自己去,不必跟着,等来了,告诉他我在校场。”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哪有半分闺阁女子的模样。
远远听到水声响,穿过袅袅白雾,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水池子,用大块水磨石砌成,水很干净,上面甚至覆了层薄薄的冰。
还未等她细看,突然一阵凌厉的掌风穿过耳边,随即腰间一紧,伴随着她的惊呼声,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倾斜,噗通一声,冰凉彻骨的水浸透了全身……
她挣扎了两下,哗的一声浮上水面,两手胡乱抹了一把,咬牙切齿道,“季、迦、叶!”
站在岸上的男人微微一笑,顺着台阶下了水,这样寒澈的天气里,他就光着上身缓缓朝她走来,带着浓浓的压迫感,“从这里到对面,游三十个来回,什么时候完成什么时候用早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