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冷冷清清的,去刘太后的长乐宫的路上会经过临川苑,闻着红梅熟悉的冷香,想到不久前自己就昏倒在这儿,嘉善公主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公主,您慢点,仔细着脚下。”
可嘉善公主却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闻不到梅香了,才松了口气,放慢脚步,“青松,本宫其实更喜欢水仙还有,本宫一点都不喜欢梅花,太冷清了,不招人疼。”
青松表示压根听不懂公主在说什么。
以前还好点,公主虽然脾气刁蛮,可什么写在脸上,心思好猜人也好伺候,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是在跟大人有了婚约后,公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嬷嬷说得果然没错,女子定亲跟没定亲简直就是两个人。
“奴婢会跟大人说的,公主想要什么都有。”
可嘉善小公主好像压根没听到般,继续自言自语,“你看水仙那么香那么好养活,还有,开花的时候那么好看,反正本宫是一点都不喜欢梅花。”说完还兀自重复了遍,“嗯,一点都不喜欢。”
她确实不喜欢红梅的,只是那个人喜欢而已,结果所有人都以为她喜欢红梅了。
青松干干笑了下,“奴婢是个粗人不懂这花花草草,只是听说先皇后喜欢红梅,陛下也喜欢红梅,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种了红梅……可高洁孤傲都是文人雅士推崇的,奴婢就是个下人,奴婢家里是种田的,其实红薯油菜也会开花,最后收割了还能填饱肚子。”
她很少说这么多话,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他们这些做奴婢想要活命,只能小心再小心。可这回大概想到自己家,想到家人,难免说多了点,说完便后悔了,战战兢兢地垂着头,“公主,奴婢……”
嘉善公主摇摇头,拽住就要跪下的青松,“你说的很对,要先填饱肚子才能欣赏红梅高洁青松挺拔,那些只会吟诗作对的人根本不懂百姓的苦,没有挨过饿的人也没权利说苦。”
“公主,奴婢是胡说八道的,平白污了公主耳目,奴婢该死。”天家的公主哪里能明白百姓饥寒,青松在心底叹了口气,要不是赶上那年饥荒,爹娘也不会把她卖进宫。
有了银子,弟弟妹妹们就不会挨饿了。这是进宫的时候她仅剩的想法了。
“青松,你想出宫吗?本宫可以跟陛下求个恩典。”女大不中留,青松的年纪确实不小了,何况她的心根本不在自己这儿,留在身边也不会有助力。
“可是,可是大人说……”
“你只需要回答本宫愿不愿意。”
“奴婢自然是愿意的,”青松咬了咬唇,有些害羞又有些为难,“奴婢家里替奴婢订了门亲事……”
她突然觉得青松还是蛮可爱的,至少大方不忸怩。嘉善公主点点头,“好,本宫知道了。”
跟方才辉煌热闹的国宴大殿比起来,这长乐宫就显得太冷清了,院子里,鹅卵石路上的积雪甚至都没有人打扫。方才那点松快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小公主铁青着脸,“你们先在外候着,本宫自己进去。”
她还以为乾帝哪怕不顾惜名声,看着南伽国的份上都不会太为难刘太后的,结果竟然是这幅光景。
嘉善公主没让通报便推开门进去,偌大的长乐宫只点了几支蜡烛,显得整个宫殿都黑魆魆的,环顾了圈都没看到个人影,大殿里面也冷得厉害,倒是看到几盆冒着猩红火光的炭盆,但也不是什么好炭。
大殿除了黑就剩浓郁地叫人无法呼吸的檀香,以前刘太后礼佛也就做做样子,怎么现在被了竟还真的潜心礼佛了?
她有些自责,到底是顶了人家的身子,结果就一心想着报仇,该尽的孝道都没尽。
“不要,啊!不要,你不要过来!走开,你走开——”
里面突然传来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嘉善公主直接冲了进去,只见刘太后跪在小佛堂里,光线太暗她看不清刘太后的表情,只见她缩成了一团,身子似乎抖得厉害。
佛堂里也一样,一个人都没有。
嘉善公主立马蹲下来,可还未碰到刘太后,就被尖叫着胡乱拍打的手扫到一边,南伽国女子均习武,而刘太后是南伽国的公主,自然被培养的文武,方才她没留意,那一掌实打实挨了下来。
“母后,是儿臣啊,”她痛得滋了声,咬牙忍住了,却不敢像方才一样冒进了,“母后,我是嘉善啊,你看看我,是我啊,母后!”
刘太后浑浊的双眼这才渐渐清明起来,“嘉善?”
“是是是,母后,我是嘉善!”
刘太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昔日那双保养得宜的双手已经覆了薄茧,贴着她的脸有些粗糙,雅心中大恨,李商言他怎么敢!
“是嘉善啊……”刘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本激动的情绪也瞬间稳定了下来,记忆中那个坐镇长乐宫,那个高傲到令人发指的妇人,如今只穿了身破旧的灰色袄子,直接坐在地上,青丝随手一挽,上面除了一支简单的碧玉簪子便没有其它饰物了,“乾帝那阴险小人可有为难你?”
嘉善公主拼命摇头,眼泪却忍不住滚了出来,前世母亲去世得早,进宫看着刘太后那么宠着嘉善公主,她从心底羡慕,如今自己占着她亲女的身子,却还要害她担心。
飞快擦了下眼,“女儿没事,就是母后受苦了……”说着又哭了出来。
刘太后将人揽到怀里,叹了口气道,“傻孩子,母后哪有受苦啊,李商言还不敢拿哀家怎么样。”
这话顶多骗骗以前的嘉善公主了,如今宫里宫外都大清洗了遍,刘太后安插的暗桩早就被拔地七七八八的,剩下的那几个也成不了气候。
“母后,女儿会想办法的,一定救母后出来。”说着扶起刘太后,等她站定了忙把自己身上的狐裘解下来给她披上,“如今南伽国的使者到了,还有——”
“嘉善,母后还没事。”刘太后原本想制止她的动作的,可见她坚持也就算了,左右一份心意,她现在被于此,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女儿,嘉善公主被她保护地太好,如何敌得过那孽障
“你跟处地还好吗?哀家开始还以为,是故意接近你的,毕竟他……”不知想到什么,刘太后突然变了脸色,紧紧地抓着她胳膊,指甲都快嵌进她肌肤里了,“嘉善,你赶快想法子出宫,去南伽,根本靠不住,你信母后的!”
刘太后又露出那副癫狂的模样,嘉善公主有些害怕,“母后……”
“你必须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