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四也不大确定,毕竟帝王蛊这种东西太金贵,千金难求不说,根本就是有市无货,据说仅有的几只帝王蛊都被南伽国的皇室控制了,或许那个顶绝的傀儡师手上也有。
可她翻阅过古书,帝王蛊确实长这样,色彩斑斓的毛毛虫,却长出两对透明的小翅膀,最关键的是,帝王蛊必须养在黑石木匣子里。
“你有几成把握?”
“……七成。”
太像了,她是前任圣女,擅养蛊,她不可能连蛊虫都认不出来。而且帝王蛊是蛊中之王,想知道这只究竟是不是帝王蛊,一试便知。
湛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小心倒出一只可怖的黑色虫子,那只黑虫子摔到黑匣子里,扭转着肥大的身子好不容易翻过身来,刚才还懒洋洋趴着的彩色毛毛虫却突然飞了起来,一口咬住了黑虫子的头,像饕餮一样大嚼起来,三两口就把那可怖的黑虫子吃的干干净净的。
吃饱了,那只彩色的毛毛虫餍足地拍打着翅膀,又懒洋洋地趴了回去,好像刚才那个血腥吃同类的东西不是她一样。
雅眨了眨眼,有点相信真是帝王蛊了。
可看湛四的意思,这毛毛虫,哦不对,这帝王蛊还是还是稀有珍贵的东西,那个傀儡师是疯了不成,那这么珍贵又恶心的东西就扔给她了?
心底飞快划过几种猜想,小公主满眼无辜地看着乾帝,就差举手发誓了,“我真的什么不知道!”
乾帝凉飕飕扫了她眼,“你说这是南伽国的使者给你的?”
“是啊。”
“圣安公主?”
“呃,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傀儡师说帮别人送的东西,可我也不知道是谁给我的。”
南伽国傀儡师前脚刚走,乾帝后脚就来了,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打死雅也不相信。
乾帝却被她这无辜模样给气笑了,不知道是谁,除了那个爱慕她的青梅竹哥还能有谁?!
倒是好大的气魄,竟然连南伽国的皇室都敢背叛,这帝王蛊说送便送,原本还想着如果她做不到的话,他要不要看在她的份上,姑且饶了刘素莹一命。
可笑的是,他莫大的慈悲退让,跟这只帝王蛊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乾帝摸着嘴唇微笑了起来,森白的牙齿闪着寒光,声音却轻缓无比,“嘉善啊嘉善,你每一次都能给朕惊喜。”
一个南伽国的皇子,一个乾国,还都对她死心塌地的,连李商言都要佩服她这手段了!
“臣妹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她恭顺的垂着眼帘,心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行了,这帝王蛊既然拿到了,朕也不会食言。刘太后照旧在长乐宫颐养天年,等你……再说吧。”
雅并未发现乾帝后面那半句话的变扭,满心满眼全都是他前面半句,原来,原来那帝王蛊,就是南伽国傀儡的克星。难怪这帝王蛊只能皇室拥有,也难怪他们会这般震惊!
那么,他究竟又是什么意思呢?
嘉善公主最怕欠情债,何况这个情债本不该是她的,她有些头疼地揉着眉心,心头更是乱糟糟的,以至于忽略对面帝王打量的目光。
小丫头的眼眸漆黑若黑曜石,炫目的阳光映在里面,将少女的眼眸映成一湾清浅的泉,波光粼粼的,一眼望去,几乎能叫人溺毙其中。她总是这样,勾人而不自知。
乾帝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你们先退下。”
雅眨了眨眼,这才发现垂花殿就剩自己跟李商言两人了,桌上的黑匣子也不见了。她一脸茫然得抬头,不过是走神一会儿,怎么就被拿走了呢?
“想什么?”青松重新奉上茶奉点心,乾帝这才勉强在她身侧坐下,审视的眸子却不曾挪开半分。
雅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无意识地了发干的唇,“陛下很空吗?”既然拿到帝王蛊了,为什么还不走?
她现在跟李商言同处一室都是相当克制,生怕自己一怒之下做出追悔不及的事。
“昨晚去了城外?”
“是,臣妹想去看看灾民。”只能说她想去,她只是个公主,还是没有皇室血脉的假公主,对乾帝的帝位构不成半分威胁,可迦叶就不一样了,在乾国的地位本来就尊崇,如果在民心所向……换做任何一个帝王都会想多的。
“没想到嘉善公主除了孝心可嘉外,还是良善忧民,不愧是乾国的嫡长公主。”
我也没想到你冷嘲热讽的本事比前世还厉害了。
她真的没什么心思陪乾帝虚与委蛇的试探,扯了扯嘴角,“臣妹愿意受罚。”
“朕还没说你什么,怎么就要受罚了?!”脸色陡然一变,这话带着阴森的口吻说出来,像是迎头砸下的暴风雪,寒彻入骨,“还是说,朕不罚你,你便不安心了。”
“是。”
小公主面无表情地抬头,直直回视着乾帝打量的目光,“所以陛下还是罚臣妹吧。”
李商言被她这倔强样儿气得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来。
他沉默了会儿,深深吐出一口气,“嘉善,朕与虽没有血缘,可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妹……”他突然停了下来,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轻咳了两声,继续道,“既然你也无甚大错,这事朕便当做不知道。”
乾国皇室的尊严固然重要,可乾帝也不愿违背自己的本心,有件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想对付这丫头。
何况真的给乾国皇室蒙羞的人是刘太后,与她无关。
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公主之位,他又不是给不起。
自己竟然替她找了这么多辩解的理由……乾帝盯着雅捧着手心里的花茶愣愣地想。
真是好大的度量啊!
雅心底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李商言是什么人,一言一行的背后全都是算计,现在的宽宏大量,恐怕是为了以后的一招致胜吧。
不过,他不是要装大度吗?雅阴涔涔地想,那她便成全他好了。
“可是昨晚臣妹还犯了大错……”
“唔,确实错的离谱,”乾帝抿了口花茶,这些花茶果茶一类的东西,他以前是碰都不碰的,不过似乎她有段时间很爱这些,自己尝过几回,还是更偏爱茅山云雾,然后在她宫里就只是茅山云雾了。
李商言突然觉得心口有点疼,像是被密密地小针扎过,不是很痛,却无法忽略。
“你皇嫂……就不喜爱这种甜腻的茶。”乾帝又喝了口,然后便放下了。
雅目光闪了闪,突然诡异地笑了下,就突然被一盆冷水迎头泼下,所有刻意营造的平静顷刻间消散无影踪,说话都忍不住带上三分火气,“陛下确定皇嫂不喜欢吗?这种养生的花茶,没有女子不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