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乾帝冷笑了声,“如果朕是皇叔,也瞧不上荣王妃这样的。”
他语气讽刺的意味太明显,就连荣王妃都一时没反应过来,根本不相信这就是那个威仪和煦的帝王。
“刘太后虽然蠢了点,可看嘉善,年轻时好歹是个大美人,”他又嫌弃地啧啧两声,一点都不觉得身为一个帝王,对是自己长辈的妇人的容貌评头论足相当不妥,“可看荣王妃这般,年轻时连皇城寻常闺阁女子都比不上吧。”
“哦对了,朕差点忘了,荣王妃家世还普通,你说皇叔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二十八岁才成婚,挑来挑去,却选了你这种的。”
荣王妃一张脸都气扭曲了!
她平生最恨别人提起的便是两点,家世跟容貌!
最最恨的就是跟刘太后相提并论!
“太后娘娘龙章凤姿,臣妇不敢与日月争辉。”
乾帝深以为然地点头,“你确实不敢与日月争辉,可你敢派刺客刺杀嘉善,来人,把那人带出来。”
如果雅跟季迦叶在这,也会惊讶的。青檬说已经死了少年刺客却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他伤的很重,却没性命之忧。乾帝喝了口元福泡的茶,英气的剑眉微不可查地皱了下。
这是什么茶,怎么这般苦!
喝多了嘉善小公主泡的果茶,他是越发嫌弃自己身边总管太监的手艺了。
面无表情地放下茶盏,在荣王妃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下,淡淡道,“来,你跟荣王妃说说,当时为什么要刺杀公主。”
那少年面色是不正常的白,越发衬地一双乌眸漆黑明亮,他几乎不带任何情绪瞥了眼荣王妃,复恭恭敬敬地行礼,“荣王妃说,刘太后的女儿就该死。”
他确实没有夸大其词,当时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还惊了瞬息,抬头见到王妃那张狰狞扭曲的脸,他还一度认为是自己眼花了。毕竟皇城里谁人不知,荣王妃是个胆小怕事的主。
直到荣王妃以他唯一的妹妹要挟,少年才猛然醒悟,看着在单纯的高位者,也是高位者,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可以企及的。
如果不是她想着杀人灭口,也许他就会替荣王妃卖一辈子的命,只要能养活妹妹。
“还说什么?”乾帝的声音突然打断少年的沉思,少年仔细回想了遍,“王妃还说,说……”
少年似乎也清楚后面的话事关重大,罕有地难以启齿。
“但说无妨。”
“王妃还说,嘉善公主不是先帝的血脉,而是荣王爷的。”
乾帝喝茶的动作一顿。
而荣王妃,在这个少年出现后,便安静地跪在那儿,好似一个没了生机的木偶,低垂的眼帘叫人看不到她此时的情绪。
“呵呵呵……”尖锐阴森的笑声突然在庄严肃穆的勤政殿响起,像是乌鸦临死前的哀鸣,乾帝乌黑的眼眸深深睨着他,等她笑够了。一刻钟后,荣王妃终于抬起头,痴痴地看着乾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陛下,我只是不甘心……”
荣王妃的故事很简单,简单到有点无趣。
无非是荣王年轻时作为使臣去南伽国替身为皇子的先帝下聘,却阴差阳错地爱上了还是公主的刘太后,听荣王妃说,他们两人应该是一见钟情。可惜两国联姻,婚事岂是说取消便取消的。
可先帝当时心有所属,对刘太后也是不冷不热的,这时候荣王便出现了,两人春风一度,刘太后珠胎暗结,生下嘉善公主。
乾帝眉毛动了下,似乎对‘’三个字格外地反感。
“臣妇的父亲是一代大儒,桃李满天下,臣妇跟王爷是一块长大的师兄妹……”
乾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师兄妹什么,就好像喝了盏隔夜的冷茶水,膈应坏了。
“父亲对王爷有恩,臣妇一心一意对他,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
“荣王妃,朕没心思听你的事,朕只问你一句,买凶刺杀一国公主之罪,你认还是不认?”
不等她开口,乾帝朝那个推着少年刺客的小太监摆摆手,“荣王妃,想想你那双儿女,想想朕的堂弟堂妹再开口。”
“陛下?!”荣王妃两眼瞪得跟铜铃般大,一双儿女是她的,她做这事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若是事情败露会怎么样,她以为最糟糕的结果不过是一死了之,总比日日煎熬要好得多,没料到会殃及子女。
“他们是皇室血脉又如何,不过是世子郡主,嘉善却是嫡公主。”
乾帝一言定下嘉善公主的血脉,他既然如此说了,就不会放任对雅不利的流言。
荣王妃想不明白,乾帝跟刘太后的关系势同水火,这明明足以威胁刘太后的事,为什么还要替她隐瞒呢?说到底,她的一双儿女才是乾帝的弟弟妹妹呀……
这个‘谨小慎微’了一辈子的女人惨淡一笑,她那满心满眼的委屈,别人却连听都不愿意,她争不过刘太后,她的儿女还不及刘太后的女儿,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样大……
“臣妇……认罪。”
已经落到乾帝手里了,认不认罪已经不重要了,难道她还能指望着荣王来救她?
简直痴心妄想。
乾帝看了她瞬息,沉声道,“传旨下去,荣王妃指使刺杀公主,无功无德,不足以担荣王妃,从玉牒除名,发落家庙。”
荣王妃瘫坐了下去,苍凉一笑,机关算尽一场空。
李商言却没有半分的同情,他一想回想起小丫头坐在雨幕里,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无血色,双目微阖,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来,全都打在小小一团的身上……寒冷之意自他眼底透出。
“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嘉善并非荣王的血脉。”
“怎么可能!”荣王妃挣扎着要站起来,可因为跪久了,踉跄了两下,又直挺挺跪坐了下去,“如果不是,王爷怎么可能可能……”他对他们的女儿都没这么关心过啊!
她亲眼看到荣王为嘉善公主准备的及笄礼跟添妆礼,她敢发誓,以后他们女儿即便是出嫁的嫁妆都不会有这些多!
如果不是他的血脉,怎么会……难道,哪怕不是他的血脉,只要是那女人所生的,他都会,都会这般看中吗?荣王妃像是一瞬间丢了魂魄,坐在那儿痴痴地笑了起来,“陛下,罪妇可否求个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