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四僵着身子缓缓捡起瓷瓶,她想看一眼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却硬生生忍住了,几乎是苍凉笑着的,吞下那猩红泛着光的药,“属下从未奢望过陛下……只想替陛下解忧……”</p>
解忧?这得有多大脸才说得出这样的话。</p>
“嘉善当成跟朕要你,若不是朕护着,你觉得你还有命在?”</p>
“属下一条胳膊换青檬一命,公主若是还不肯消气,难道要属下给青檬抵命?!”</p>
李鹤雅当真被湛四这番硬气的话给逗笑了,原本还想给她个痛快的,既然湛四怎么硬气,也就被怪她不懂怜香惜玉了。</p>
“是又如何?”</p>
湛四紧紧咬着唇,仅剩的左手死死攥着衣摆,“陛下对公主未免太优宠了些,可属下看公主根本就不领情!”她梗着脖子说话,像是一下用尽了力气。</p>
可惜‘乾帝’连个反应都没有。</p>
“何况青檬敢往宫外递消息本就该死,属下何错之有?主子已经断了属下一条胳膊……”</p>
李鹤雅眯了眯眼,湛四的胳膊是乾帝断的?可迦叶明明说是他派人替青檬报的仇?</p>
湛四还有满腹的委屈想要倾吐,而‘乾帝’却被一股熟悉的疲惫感笼罩着,她摆了摆手,“你退下。”</p>
湛四离开还没一会儿,‘乾帝’就像被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缓缓倒了下去……李商言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地上了。</p>
他忍着怒气检查了番,幸好没受伤,不过怎么无缘无故睡到了地上?那丫头连照顾自己都不会吗?</p>
“昨日谁当值?”</p>
谁都不会怀疑眼前的陛下跟昨日的陛下不是同一个人,守夜的小太监虽疑惑,依然战战兢兢答了。</p>
“然后朕又做了什么?”这问题问的很脑残,好在不会有人多想,也没人敢多想。</p>
李商言自认为将那丫头的性子摸透了七八分,这回听到她做的事,李商言也只是冷笑了声,“去太医院叫了个太医给湛四把把脉。”</p>
那丫头既然留了湛四一命,绝不可能是心慈手软,恐怕是要湛四生不如死了。</p>
年轻的帝王倒不觉得李鹤雅有多歹毒,毕竟上位者,哪个手上没沾点血腥,何况如果换成是他,绝不止这样。他不能忍受的,不过是自己看上的小丫头,为了另一个男人送的暗卫,对付他的暗卫。</p>
再加上这憋屈的婚事,年轻地帝王阴涔涔地笑着,这就不乖了嘉善,朕对你还不够好吗?</p>
“需要什么药从朕的私库里取,务必医好湛四。”</p>
湛四躺在床上,外头天寒地冻的,她却被汗水浸了个透湿,蜷缩在床边一角,仅剩的左臂抓着自己大腿,指甲嵌入皮肉里,疼!很疼!</p>
浑身还火烧火燎地痛,叫嚣着着什么,却又怎么都填不满。闪舞小说网www</p>
“嗯哼”</p>
湛四简直不敢想象那似欢愉似痛苦的声音是从她嘴里出来的,她不是养在闺阁的千金小姐,不是什么都不知道。</p>
自己这是中了媚药,还是陛下亲手下的媚药,可她不明白啊,自己怎么就惹到了陛下,难道仅仅是因为她说了公主不好吗?</p>
可是明明,她说的又没错啊!</p>
嘉善公主一睡睡到了正午,打了个秀气的哈欠,便听身边的宫女说乾帝派了太医去医治湛四了,她也不吃惊,了然无趣地点了下头,“没解药的。”</p>
刚提拔的大宫女扯了扯嘴角,大大咧咧地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是么,可属下怎么听说媚儿香的解药只要是个男子就成。”</p>
倒水的哗哗声响起,大宫女端着茶盏,眼尾微挑,似笑非笑地盯着方睡醒,还有点迷糊的嘉善公主,“都说最毒妇人心,没想到千尊百宠的公主也会用这……呵呵下三滥的手段。”</p>
李鹤雅压根不愿搭理这阴不阴,阳不阳的青莲。</p>
“公主可真叫人伤心,奴婢说了这么多,公主连个眼神都不肯分给人家嘤嘤嘤。”</p>
“迦叶让你传什么话?”</p>
“没有啊,主子什么话都没交代。”喝完茶杯里上好的碧螺春,还忍不住吧咂下了嘴,“奴婢真的恨不得天天跟在公主身侧了,国师府哪有这么好的茶叶,果然啊,陛下对公主就差掏心掏肺了呢。”</p>
“这是齐芳宫不假,可连本宫都无法保证,盯着本宫齐芳宫的暗卫有几许。”</p>
青莲依旧笑意不改,甚至还对她抛了个媚眼,“怕什么,不是有公主您么。”</p>
懒得跟他继续废话,李鹤雅起身拿了件大氅披上,“本宫去看母后。”</p>
婚期刚定,刘太后就赏赐了那么多珍宝,她几乎都看不懂刘太后的意思了。前个月还打算跟李商言合作,口口声声说迦叶不是良配,如今却摆明赞成这婚事。</p>
不知道是鬼手圣僧的医术了得,还是那毒还未发作,醒来后的刘太后,除了脸色苍白些,瞧着根本不像命不久矣的样子。李鹤雅在心底叹了口气,“母后今日觉得如何?”</p>
“哀家无碍了,这冬日阳光晒得人越发疲懒了。”刘太后拢了拢盖在身上的毯子,“你们都退下,哀家跟公主说说体己话。”</p>
不对劲。</p>
李鹤雅抿了抿唇角,挨着刘太后坐下,倒也不急着开口。</p>
“婚期有点紧,哀家如今这病体也没法子替你操办,不过哀家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公主太后的,手头上的宝贝不少,全都留给你,哀家的嘉善啊,就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新嫁娘。”刘太后慈爱的将她垂在面颊的一缕头发是捞到耳后,“早点成婚好啊,晚了,就怕哀家瞧不见了。”</p>
李鹤雅又抿了下唇,“母后,您说什么呢,母后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呀。”</p>
“哀家的身子哀家自个儿清楚,那刘总管是女帝的人,恐怕看着哀家没用,留着也是个拖累,”她笑了下,身在皇家,亲情本来就淡薄,南伽国女皇的作为,她也不吃惊,“这样也好,省的哀家为难了。”</p>
李鹤雅秀眉忍不住蹙了下,刘太后好似早有觉察了,却任那刘总管施为?</p>
“母后也觉得皇兄这赐婚,”她顿了顿,好像在斟酌怎么继续说,“儿臣倒是挺意外的,原以为……”</p>
“公主府恐怕赶不及在成婚前建了,我儿倒是第一个嫁到国师府的公主了。”</p>
刘太后好似没意识到打断了她的话,依旧用轻柔的嗓音絮絮叨叨得说,“我儿虽是公主,可成婚后也不准三天两头往宫里跑了,国师看着好说话,但嫁为人妇总归是……“</p>
“母后想说什么?”原本低垂的眼帘抬起,眉眼带笑,一对酒窝浅露,刘太后没有酒窝,那人却有,只是平日不爱笑罢了。</p>
又是这样的目光,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母后?”</p>
“母后只是担心你,别瞎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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