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釉有所松动,但依旧死死地攥着瓶子,“可她还是害死大人了,大人对她那么好,那么那么宝贝她,她害死大人不说,转头就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说着说着,这个执拗的少年竟然泣不成声。
青锋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这孩子的性子若是不改改,迟早会吃亏的,毕竟日后可再没一个乾国国师护着他了。不由得有些语重心长,“青釉,你还小,所以觉得天下的事情是对就是对,是错就是错,其实呢,这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再说,男女情爱这事,哪里算的那么清楚,你情我愿的事,我们外人无权干涉的。”
青釉定定地看着他,过了会儿,突然猛地摇头,“不是不是的,大人在地底下肯定也孤单,大人既然那么喜欢她,她就该下去陪——”
青锋一脸无奈得点住了他的穴道,再跟他掰扯下去,公主恐怕要失血而亡了,到时候就是不想,也得到地下去陪大人了。
将药品递给不知想什么的青越,“动作快点,公主流了不少血,我们身份不能暴露,不能请大夫。”
青越恍然回神,怔怔地接过药品,跨过门槛之时,又猛地折了回来,坚定地看着青釉,神情却无比地轻松,“我觉得你是错的,没人不想活着的,大人比谁都希望公主好好活着。”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五官冷硬地青锋轻笑了声,心底暗骂了句臭小子。
幸好,自己这个弟弟倒是比青越明白多了。清醒明白,又不失稚子的纯真,他总算能跟地下的爹娘交代了。
半夜,李鹤雅就发起了高烧,年级最小的青越守在床边,瞌睡来了,脑袋一点一点的,猛地惊醒过来后,忙将她额头已经烘暖的湿毛巾打湿换上。
唉……
小小少年盯着她酡红的脸颊,叹了口气。
他对着李鹤雅倒不会起什么旖旎心思,别说李鹤雅是她主母,有个主仆之别,更关键的是,在不懂什么是情爱的年纪里,他已经见证过最凄苦的爱情,瞬时对世间的情情爱爱都敬谢不敏了。
“公主啊公主,你赶快好起来吧,我都想睡了。”
“唉,公主,你也别怪青釉,他从小就是个孤儿,是大人将他捡回来养大的,对青釉来说大人就是他的爹娘,是他的恩公,我就比他幸运点,至少还有个哥哥,我哥对我可好了,又什么都会,不然我比青釉还要惨了……”
青越平日里也装的跟个小大人样,格外地老成,今天晚上却格外话多,不知道是白天的事给他冲击太大了,还是心底积了太多事,有的根本不是他这个年纪能承受的,一时话也多了起来,好像不吐不快样。
再说,他根本就不讨厌李鹤雅。
不放心的青锋恰好站在门口,听到这些话忍不住笑骂了声臭小子。
哼,总算没白疼你,臭小子。
“公主,我也想你好好活着的,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快忘掉大人啊,大人真的很喜欢你,我不是很懂那种喜欢,可我都能看得出来,大人真的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你跟前了,”他扁了扁嘴,有些委屈,“唉,不过你要是真的遇到喜欢的人那就算了……”
一行清泪划过,只是自言自语的少年并未瞧见。
他又说了会儿,换了毛巾之后,终于撑不住,靠在床边就睡了过去。
原本昏迷的人缓缓睁开眼,盯着素色的床幔发呆,身上的伤口大概还是疼的,可她却感觉不到。
青越这个小屁孩不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遇到比季迦叶更喜欢的人了。
因为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人那么宝贝她。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料到青越虽是个小少年,却也是个武功高强的少年暗卫,风吹草动都会将他惊醒,而且看到醒来的李鹤雅非常高兴,“公主你总算醒了啊,公主你饿不饿,口渴吗?”
真的还是个孩子啊。
李鹤雅笑着摇头,“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不不不,属下不困的,公主身边不能离了人,”被李鹤雅那么盯着,少年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猛地想起一件事,立马巴巴地望着她,“公主,其实青釉他……”
李鹤雅垂下视线,淡淡道,“嗯,我明白,我不怪他。”
“真的?”小少年眼睛瞪得圆溜,好像还不相信。
李鹤雅挑了挑眉,苍白的面色下是温柔的微笑,依旧点点头。
小少年一下子高兴了起来,欢呼了声,将李鹤雅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尴尬地咳嗽了声,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去看她,“公主,属下给您把药端来。”那蛇虽无毒,可毕竟流了那么多的血,不补补怎么行。
李鹤雅垂下眼帘,轻轻笑了声。
她怎么会怪青釉呢,迦叶亲人少,这世上对真心对他好的人一个手都数的过来,她不想去怪。
没一会儿青越便端了托盘进来,除了一碗黑漆漆的中药,还有一碗白粥,旁边是两碟小菜。而方才那个絮絮叨叨的少年,又套上了一本正经的脸,公事公办地放下托盘,“公主,先喝粥,药还要凉一凉。”
她没有拒绝这个天真小少年的好意,配合的接过碗,小口小口地舀着粥喝,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秀气的眉毛蹙了蹙。
眼尖的青越立马发现了,“公主,要不要属下喂您啊?”
“不用,你饿不饿,要不也去端碗,我们一块儿吃?”
“不不不,属下不饿。”小少年有些不大好意思,就是饿他也吃不下这清粥小菜,可让他当着公主的面大鱼大肉也不大好,干脆就说不饿了,“公主,那个,您的衣裳是属下换的,伤口也是属下上药的,不过,属下一直蒙着眼!”
就差对天发誓了。
“嗯,你还是个孩子,不在男女大防之内。”
被说是孩子的小少年就更尴尬了,其实他都快有十五了,也就比青釉小两个月。不过将公主端着碗,神不思蜀的模样,好像真的没生气。
其实手臂被蛇咬了的伤口还在,李鹤雅还清晰地记得在被扔进地窖之前,青釉往她身上撒的东西,应该是中吸引蛇的药粉,落入地窖之后,那些蛇便跟发了疯般往她身上咬,恨不得把她的肉都给咬下来……
自嘲得笑了声,那种感觉,真是够了。
青釉恨她入骨,可她又该去恨水。
“公主,属下青锋求见。”门外响起青锋压压得低低的声音。
李鹤雅放下只吃了两口的粥碗,青越很有眼色的把温热的药碗端了过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就差在脸上写着——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