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雅被点了睡穴,但这一夜睡得却依旧不安稳。
也许是见到自己的原因。年轻的帝王自嘲得笑笑,放下替她擦汗的帕子。
第二日,晨光微微亮。
李鹤雅长长的羽睫微微颤了颤,一瞬不瞬盯着她的帝王看她似有清醒过来的征兆,压下扬起的嘴角,眼底还是泄露了几丝笑意。
直到床上心心念念的人总算睁开眼,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而后,床上的人瞳孔一缩,瞪着大眼死死地盯着他。
年轻的帝王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样的眼神,没有欣喜,也没有气愤,只剩震惊。
他直觉有哪里不多,可就是说不出来。
“你……”
“你是谁!”
年轻的帝王眼眸暗了暗,盯着床一脸戒备盯着自己的小妻子,无声得笑了,“苒苒你怎么了?我是你相公啊。”
“相、相公?”
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照到李鹤雅的眼底,像是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清澈干净,没有丝毫杂质,带了几分稚子般的懵懂天真,瞧着……倒不像作假。
瞬息之间,不知道多少种猜测在年轻帝王心里浮现,揣摩再三,他依旧温柔地笑着,“苒苒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连我都不认识了,我们,我们去年刚成的亲啊,大哥也在,我让大哥进来?”
床上的小姑娘依旧懵懵懂懂的,好似无法消化这个惊骇的消息。
“我大哥是不是叫……夏子云啊?”
这是装傻?
真傻也好,装傻也罢,年轻的帝王都乐的奉陪。
他点了点头,小心将她扶起来,又拿枕头垫在她背后,“苒苒,你还记得大哥,怎么不记得我了呢?”
李鹤雅抬头看了他好几眼,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在他脸上一寸寸逡巡过去,最后孩子气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我在九岁,哪里来的相公,再说……你也太老了点吧。“
年轻的帝王一口老血鲠在喉咙。
……老?
他嘴角抽了抽,差点无法维持那温柔的模样,“苒苒你说什么胡话啊,你今年……十六岁了……”
“你骗人!”话为说话,就被李鹤雅给打断了,她鼓着一张嘴,葱白似的玉指指着他的鼻尖,像是个被宠坏的小姑娘,“我才九岁!哪里来的疯子,我让师父爹爹收拾你,哼!”
连鬼手圣僧都冒出来了。
李商言微微眯了下眼,无声的叹气,“好好好,我们先不说这个了,你饿不饿,我让人煮了粥,端给你吃好不好?”
“不要你,我要吃师兄亲手煮的。”
乾国废国师季迦叶的名字一直是乾帝的忌讳,胆敢在他跟前的提起的,也就这胆大妄为的李鹤雅了。
原本还想陪她玩玩的,但一想到季迦叶的名字,李商言彻底熄了这心思。他勾起一抹冷笑,重新折回来坐在床沿,抬手掐着小姑娘的下巴,逼迫她盯着自己的眼睛,“你师兄他……已经死了呢。”说着温柔一笑,幸灾乐祸之下是深沉的恨意。
他的皇后优秀,明的暗的爱慕者无数,那些人他还瞧不上眼,唯独一个季迦叶。那可是进过他皇后心里,他皇后甚至要为他跟自己同归于尽的人。
季迦叶就是一根剔不掉的刺,深深地扎在他心里。
也扎在李鹤雅的心头。
小姑娘猛地瞪大了眼,苍白的嘴唇颤了颤,脸上的表情一寸寸皴裂开,“你说什么?”
李商言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了,她这样看着也不像装的……季迦叶,左右不过死人一个,他那么计较做什么……
可小姑娘却突然发了狂,不顾力量悬殊,抡着拳头一个劲地往他身上砸,“你骗我!你骗我!师兄不会死的,你去死,你才该死!”
李商言忍耐地抓住她的手,使劲将人拉到了怀里,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一动不动,只是那张俊脸一点点的黑了,风雨欲来的气势。
笃笃——
突然一阵敲门声,怀里原本挣扎地厉害的人,却跟受惊的小鹿似的,猛地一阵哆嗦,甚至往他怀里拱了拱,出于发怒边缘的李商言怔了怔,而后轻轻笑了,安抚性地拍了拍怀里的小姑娘,“别怕,应该是大哥他们。”
他只能看到小姑娘乌亮的发顶,小姑娘喷出的温热气息全都洒在他的脖颈,痒痒的,小姑娘整个人都香香的。
年轻的帝王有一瞬的慌神,原来,九岁的她,是这样的啊。
怕人,又粘人。
“陛下,公主可醒了?”果然是夏子云的声音,他几乎一夜未睡,脑袋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想法,一点点吞噬的他的耐心,他的衷心。
最后,他决定,放手一搏,哪怕为了小妹,他也该试一试。
娘亲走了那么多年,而夏国公府终归会是他的,父亲年纪大了,也该放权了。
也许他早就有这心思,也许这几年如日中天的夏国公府野了他的心,也许是为了乾国的百姓,也许是为了小妹,为了他妻儿……也许只是,男人心底蠢蠢欲动的权势和征服欲。
这一刻,夏子云的心,渐渐偏了。
“等一下,”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小妹委屈哒哒的话,乾帝耐心哄了一阵,随后道,“大哥进来吧。”
夏子云推门进来,后头跟着打着哈欠的青莲,太早了,杨谙璐没有醒,青莲也不忍心叫她。夏子云飞快看了眼屋子,视线最后停在床上穿戴整齐,却一脸懵懂盯着自己的小妹,神色不由得柔和了点,“苒苒还生大哥的气吗?”
小姑娘扁了扁嘴,突然哇一声哭了起来,这惊天动地的一吼,直接将房间里三个男子都给吓到了,呆若木鸡地盯着她。
“苒苒你……”
“大哥你怎么这么老这么丑了,你比爹爹都丑了,以后讨不到媳妇怎么办啊呜呜呜……”
夏子云一头黑线,无语地看向李商言,“陛下这……”
李商言无辜的摊摊手,“我也不清楚,醒来就这样,她还说自己九岁。”语气平平的陈述,可看表情,显然是不相信的。
夏子云看看痛哭流涕的李鹤雅,又瞧瞧一脸无奈的帝王,压下心底的疑惑,缓缓抓着她涂满鼻涕眼泪的手,“苒苒,苒苒你先看看大哥,你跟大哥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小姑娘抽抽搭搭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哭的更凶了,甚至使劲扯回了手捂住了眼睛,一副“你丑到我了,我不要跟你说话”的表情。
饶是一脸看好戏的青莲,也喷出一口茶水,再然后,就被乾帝拎着领子拖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李鹤雅跟夏子云了。
她不信自己,但在夏子云面前总会露马脚的。
失忆?九岁?年轻的帝王勾了勾唇角,呵,你开心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