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会儿，青莲就来了，李鹤雅对乾帝的决策不关心，所以但凡与她无关的事，青莲也不会去打听，这回过来，定然是与她有关了。
与她有关的事，昨日易晔辰多少也听到了一些，他也出生皇族，见惯了牺牲和算计，他自己是没野心的，但乾帝显然不是。
今天，他本来是想将此事透露给李鹤雅，好叫她早做准备，既然有人做这事了，也省的他得罪乾帝，所以青莲说的时候，他就“安安静静”地抚琴。
吵得青莲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想着世上怎么用这样厚脸皮的人，赖在这儿二十多天了，一点眼色都不懂！
青莲忍着怒气说完了，易晔辰的琴音也歇了，屋里的李鹤雅枕着软枕，身边躺着刚睡醒的两个娃娃，她眼眸低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少主，你还是尽早做打算。”
“瘟疫中死了多少人？”
“快三千了，但染了瘟疫的人痛苦异常，死相惨烈，闹得人心惶惶的，所以长此以往，恐怕陛下真的会……”
“我知道了，如果真的要我去军营，你替我照顾好三个孩子，等父亲回来，让他把他们都带回夏国公府。”
昨晚他收到父亲来信，说三日之后就袁木城，为什么不直接来，李鹤雅猜测，父亲受了伤。
所以现在，她倒宁愿李商言早做决断，免得父亲来劝，让他们所有人都不好受。
“少主，您可以拒绝的。”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和在乾帝心目中的分量，她没必要陪天泽国狗皇帝发疯。
李鹤雅轻笑了声，“其实我很很好奇，那天泽国皇帝怎么就抓着我不放了。”多好的时机啊，倘若把握得当，这天泽国说不定还能苦熬个好几年。
“少主……”
“没事的，我累了。”
青莲气得不行，但又不能强行带她走，且不说少主现在这身子还带了两个孩子，真的出了万一，谁都负不起责任。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药王谷谷主和傻姑，还有陛下对少主的真心了。
可惜青莲的希望还是落空了，第三天，湛一来了。湛一的身份太特殊，他和乾帝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是陪着李商言长大的人，是他身边暗卫之首。
李商言派他来，可见对自己的重视了。
李鹤雅自嘲地笑笑。
“娘娘，属下奉陛下之命，护送娘娘。”
“当真是他的命令。”
“娘娘说笑了，属下哪敢假传圣旨。”
是啊，湛一对乾帝忠心耿耿，自然不会忤逆他。也就是说，这是他的意愿，他的决定。
“院子里的护卫呢？”
“他们自然是留着保护皇子公主。”
李鹤雅咳嗽两声，接过丫鬟端来的药喝了，压了压嘴角的药渍，“如果我不同意呢？”
想来娘娘早就听到了风声，明知道去送死，皇子公主还那么小，娘娘不同意也在情理之中，陛下当时说了，若是娘娘不同意也就算了，他正要回答，却听到娘娘不紧不慢地说，“我要这院里的护卫连同青衣卫，护送我儿回皇城。”
湛一愣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惊了惊，“可皇宫中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谁说去皇宫了，自然是回夏国公府。”
有父兄在，两个孩子总不会出事。
“这个……属下也做不了主。”
李鹤雅张开双手，由着婢女给自己穿衣，闻言扯了下嘴角，“所以本宫并不是寻求你的意见，而是告知你结果，你只需照办，乾帝问起来，本宫自会一力承担。”
“娘娘，陛下当时说，若是娘娘不愿，就由属下护送娘娘皇子公主回皇城……”
现在说她的意愿？
呵。
“怎么会不愿，本宫向来以大局为重，快点安排吧。”
“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的……”向来雷厉风行的湛一，头一回犹豫了。
可惜李鹤雅心意已决，不听任何的人劝阻，所有人都知道娘娘生陛下的气了，可娘娘表现地却很平静，平静而陌生。亲眼送走三个孩子，李鹤雅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马车，湛一觉得脑袋都大了，却不得下命令启程。
一个朝南一个往北，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相见。
李鹤雅摸了摸心口的位置，那里放了个荷包，里面装了两个孩子的胎发。
嘉嘉，小叶，娘亲走了，你们要快乐健康地成长，娘亲会在天上保佑你们的。
她明知赴死，说是为了乾帝，还不如说为了两个孩子为了夏国公，她不愿那些流言蜚语那些人心险恶阻碍了孩子们的健康成长，或者说，她不想自己成为被人攻讦她孩子和夏国公府的把柄。
“娘娘，您若是改注意了，其实还有回旋的余地，事情没有您想的那么糟糕。”湛一骑马到了马车边，刚才看到纸片人似的娘娘从房里出来，他就后悔了，甚至有些心疼。
“我知道了。”
湛一还要劝，李鹤雅已经靠在马车背上，现在已经五月了，她还抱着个汤婆子，身上穿着厚厚的袄子，也对，她还没出月子。
“我累了。”
“是。”
湛一无奈地叹了口气，下令让马车走的慢点，力求稳妥。连他都不知道，怎么事情就到了这个地步了呢？
再慢的马车也有到终点的时候，四日后，这辆低调又舒适的马车驶入军营，李鹤雅面无表情的坐在马车中央，时不时有痛苦的哀嚎传入马车，但那哀嚎声很短暂，很快就有士兵把发病的士兵拖走了。
她克制着没有掀开帘子，马车在帝王营帐门前停下，昨日乾帝李商言已经收到消息，如今站在营帐前，看着那辆门帘盖的严严实实的马车，心底五味陈杂。
更多的是恨自己的无能。
“苒苒……”他伸出了手，等了等，也没等到动静。
乾帝嘴里泛起了苦涩，苒苒大概恨他怨他吧，“苒苒，你先下来，我们慢慢商量。”
“陛下，小叶快满月了。”清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乾帝一凛，不知道她说这话何意，却还是顺着她话往下，“是，时间过得很快，朕也好久没见到他们了，应该又重了。”
李鹤雅却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小叶是嫡长子，理应立为太子，陛下觉得呢？”
“是，他是朕的太子。”其实李鹤雅不提，他也会立小叶为太子，他没有再娶纳妃的打算，而苒苒伤了身子，恐怕难以再有孕了。
“陛下永远不会废太子的对吗？”
李商言有点明白了，苒苒这是为两个孩子求一份保障，他又气又心疼，他们的孩子，他宠着都来不及，她怎么就这么不相信自己？
“朕发誓，立李绥元为太子，永不废黜，李初樱为嫡长公主，位同亲王，”不知何时帝王红了眼眶，他盯着那紧闭的门帘，“这样你放心了吧，苒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