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是想将我们统统留在这里咯?”蓬头乌面的家伙冷冽的回应道。被干枯的黑发遮掩下的双眸中,闪烁着莫名的怒火。李静轩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已十分了解。他本不愿意就这样和李静轩面对面的闹翻,但眼下李静轩所做的种种,却让他不得不选择了强硬以对,并在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面子,他会如此“迫不得已”说道关键还是因为这个。在一个势力之中当一个头目,只要这个势力不是当真已然凄惨到无可救药只能解散的地步,那这个势力里的大多数人在有希望的时候,大都会存着这么一份念想的。
眼下盗贼团老大血线已然要沦为“曾经”的那一位。老大没了,那这个蓬头乌面在一群人中明显是坐二万一的家伙,就有了再进一步的野心。为了这个野心,他才强忍着对李静轩的恐惧而站出来和李静轩交涉。为了这份野心,他才想着要将这个团队剩下的人都带回去,让自己成为他们的“救命”恩人,以换取他们对自己的支持。
在发现血线已是那个样子的一瞬间,这个蓬头五面的家伙就已经想到了这么许多,自然十分迅速的策划了这么一通看起来很有义气的行为。他本以为按照李静轩那讲究义理的个性会看在自己表现出如此“义气”的情况下,放自己一马,让自己这一群人走脱。
但事实的情况确是大出他预料的,李静轩居然看重的不是“义理”,而是“正义”。就像那些初出茅庐的宗门子弟一般,他却是想着要为不相干的“无辜”之人复仇。这实在是一件好笑至极的事情。很久很久了,蓬头乌面的家伙已然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遇上这种“正义”的家伙了。
“你正义?你无辜?”蓬头乌面的家伙,只觉得有一股熊熊的怒焰燃烧着自己的心房。这种炙热满满的感觉令他心烦,令他迫切的想要发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可以称得上正义,也没有什么人能说得上无辜!那些埋藏在这里的尸骨,你说他们是无辜,可在那些被他们压榨的修士和平民眼里,他们也是地地道道的吸血鬼。他们也是被人诅咒的存在。小子,你终究还是太嫩了。”
对于这一点,他在不屑之余还是有些愤恨不平的。一瞬间,他想了许多,与李静轩并不怎么相同的经历,使得他对事情对整个世界的看法都和李静轩完全不同。在这种不同的世界观的驱使下,他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是,紧紧的瞪视着对面的家伙,等着他对自己那个问题的解答。
尽管在他预估下,李静轩点头的概率几乎在八成以上,可别说还有两成的可能性,哪怕只剩下区区的一成,他也还是想拼搏一下的。只是,他自己也说不出,他希望李静轩做出的抉择是在那八成之中,还是在两成之内。说实话,对于这样的答案,他自己也是很纠结的。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皆报。虽然我就这么拿你们开刀,似乎有些狗拿耗子的嫌疑,但不要忘记了,是你们先惹到我的。我的思想没那么高尚,没有什么以德报怨的念头。你们既然想干掉我,那我反过来干掉你们也是很正常的啊。”李静轩理所当然的说道。他也没有再提什么无辜,正义之类的话题,只是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陈述一个事实。
“你这么做不觉得太过强硬了吗?”蓬头乌面的汉子紧了紧自己手中的刀。
这是一把造型怪异的刀:刀锋有口,其形如钩,刀背如锯,其利如此。如果不是这把刀一边薄一边后,刀头又是斜口,与一般的刀十分相似,就按照它这古怪的造型和两面开锋的特性来说,这把刀或许也可以被称为剑。
此时,暗红的流光在黑铁色的刀身上流转,隐隐然给人带来一种邪魅的肆意。尽管言语上的交锋还在继续,可蓬头乌面的汉子已然在暗中做好心理准备。作为整个团队的中二号人物,单论心眼而言,他似乎比自己的前任“血线”要好上许多。
就像眼下,他在和李静轩做交涉的当口,他直接纵马小心翼翼的后退了几步。这后退就表面而言像是他对李静轩的退让,可就实际来说,这后退却是让他做好了和李静轩正面交手的准备。毕竟和传统的下马拼斗不同,想通过战马的迅捷突袭别人,首先需要的却是拉长自己和目标之间的距离。要知道,只有足够的距离存在,这战马才能飞快的奔驰起来。
为了能达到一定的突袭效果,蓬头乌面的家伙做得十分小心。这一刻,他却是唯恐李静轩发现自己的秘密。为此,他一边做,一边紧紧的盯着李静轩,想通过对李静轩眼神的解读,来判断自己眼瞎所做之事,究竟有没有被李静轩所看破。
如此缓缓而为,如此小心谨慎,他举动确实没有引起李静轩的注意。虽然李静轩的眼睛似乎也往这儿看了看,但很明显,李静轩是没有看破这一切的。他只是顺着,那人的质问予以回答:“强硬?我不认为杀死一群想对自己动手的人算是什么强硬。想要杀人,就必须做好被别人杀的准备!我站在这儿,就说明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该看你么你的了。”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说真的,这一战我很想就此放弃,但你如此咄咄逼人了,我也不能就这样站在这儿任你杀!所以……你接招吧!”既然最后还是无法说通,既然李静轩想要干掉自己的想法是如此的坚决,那蓬头乌面的家伙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当下他主意已定,在口中的话语还没结束的时候,便纵马挥刀朝李静轩所在恶狠狠的冲来。
这一刻,踏踏的马蹄声在荒野上响起,高头大马的英武雄壮配合着那家伙自身的杀意,却是让一股难以匹敌的雄浑之意遥遥压在了李静轩的身上。高大与矮小,强壮与单薄,强烈的对比所形成压力,却是让人的心底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鼓点。
“上啊!”就在蓬头乌面的家伙纵马奔驰的当口,周围的喊杀声也喧嚣起来。作为二当家,蓬头乌面的心机确实比血线要强上许多。或许血线也有想过想集合大伙的气力一**平李静轩的事情,但他终究没有将之付于行动就被李静轩给反推了。而在他被反推的基础上,蓬头乌面认识到了自己实力的不足,便直接将血线原本念头化为了行动——他要直接将李静轩围攻死,无论何等代价都是一样。
一个眼神,一个传音,命令就这样下达了。作为流寇团里的二当家,蓬头乌面自然还有几个听命心腹。在这几个心腹骨感的起头下,在他方才和李静轩那一问一答的互动中,即使是那些算不得心腹的流寇也明白李静轩确实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想法。
这个想法可真够令人生气的。能进入流寇之中并活到现在的人自然都不是什么好鸟。他们知道李静轩想要灭了他们,那他们为了不被灭,自然也会听从二当家的命令对李静轩进行围攻啦。
是以,一切都无可避免的成了必然。
马蹄声猛烈的响起,犹如战斗的鼓点,给人带来肃杀的凉意。骑在马上的流寇们再一次呼喊起了莫名的号子,他们并没有直接冲向李静轩,而是跟在那个蓬头乌面的家伙身后于荒原之上兜了以个弧圈,再列成相对整齐阵势朝李静轩所在出奔腾得压来。
说实话,几十匹战马奔跑冲刺起来的速度并算不得多快,和引气后期的修士如血线那样的速度是差不多的,可是沉重的战马,加上马上的骑士,再加上战马奔腾起来的气势,却是比一般修士突袭给人的震撼要强盛太多。至少,如果不是刻意的话,一般的修士是无法做到奔走如龙震撼大地的,而眼下仅仅不过是二三十号修士,二三十匹战马奔腾,就给人们留下了相当的印象:钉着铁掌的马蹄重重的踏下,随之撅起了一碗尘土,黄色的土块就此飞扬而起,在一众人的身后腾起了滚滚烟尘。蹄声如雷,呼喝之音如瀑,无尽的喧哗之势,令人目眩神移,心中也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鼓点。
“这实在太可怕了!”赶车的汉子刘山就此蹲在地上害怕的转过身子将自己的身躯尽可能的蜷缩起来,不敢再看李静轩和敌人正式相撞的情况。或许在他看来,李静轩眼下遭遇了这么一遭却是大难临头必死无疑了。
可,真正的情况会是这样么?
当然不可能?因为在蓬头乌面的汉子领着一票人纵马奔袭过来的时候,李静轩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一丝半点害怕的笑容。
他是有恃无恐么?难道他真的以为凭借着自己这一个人就可以对付得了自己身后几十号骑士?
心机很重的蓬头乌面看着李静轩脸上的笑,心中顿时打了一个机灵。他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还会笑的人不是傻子便是早有后手的人。李静轩是怎样的人他相处不久,无法做出肯定的判断,但就李静轩前面所说的那些话而言,蓬头乌面猜测他是后者的可能性完全大过前者。也就是说,李静轩眼下很有可能还有后手没有施展。
“那么……他的后手究竟是什么?”蓬头乌面一时间没有能够想得明白。只是他也晓得能够让他如此镇定的后手一旦被他施展起来,对旁人来说或许算得上是石破天惊,而对被设定为目标的自己而言,或许能用“灭顶之灾”来形容吧。
“看来我得先做好以下准备才行!”蓬头乌面如是想着,夹住战马腹部的双腿稍稍放松了一些,手中的缰绳也稍稍拧紧了一点。他通过这一松一紧,却是明白无误的告诉了自己身下的战马:“伙计,稍稍放松一些吧。我们确实不需要赶那么急的。”
“不需要赶那么急?”聪慧的马儿理解了自己主人的意思,它顿时稍稍的放松自己奔驰的脚步,让一道又一道疾驰的身影从自己的身边溜过,气势汹汹的扑向李静轩。
这一刻,众人纵马奔袭乃是一件大事,而蓬头乌面激流勇退则是一件小事。在滔滔大势面前,蓬头乌面的行为便显得不那么至关重要了。毕竟此刻的他就像一朵激荡而起的浪花,虽然有些分明,可在由后蜂拥向前的浪潮波涛之中便显得无足轻重了。
几乎……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蓬头乌面的模样之上。
总之,·蓬头乌面悄然撤退了,而更多人则气势汹汹的朝李静轩扑去。
他们很快就靠近了李静轩,从十丈直抵三四丈,其身形在夕阳之下头下的阴影几乎都要将李静轩身子给压下了。此时,李静轩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其实也说不上变或不变,总之在以那些流寇为主的家伙们的突进狂飙之下,李静轩脸上的笑容依旧。
璀璨的神采从他的眼眸之中爆起。面对渐渐临近了自己的敌人,李静轩却是长笑一声给自己的同伴发了信号:“动手吧!”
李静轩淡淡开了口。他没有用多少激昂的话语来下达命令,而是以一个极为平淡的语气认真的述说着一个事实罢了。
而就在这个事实出口之后的瞬间,一道紫色的身影优雅的从马车上翻了下来,随即扬起了自己手中的剑。
霎那间,紫色身影全身气势陡增,一股磅礴无匹的剑意从他全身泛荡开来!犹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微微的眯起,两眸紧紧的盯着朝李静轩扑来的身影,心中在暗自策划着什么。
于是,天地蓦然暗了下来!原本红彤彤的太阳也在这一刻消散的无影无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奔袭过来的流寇们一时间对此摸不着头脑,他们根本就想不出那是为什么。他们只看到对方扬起了持剑的双手,随即便发现两道湛蓝的光辉从女子的手上托出,随即幻化为剑术,带起了道道银芒将自己包裹得无影无踪。在恍惚之间,他们迅速的将自己身形隐藏起来。一时间,黑暗已降临于这片荒凉的郊野之上——莫名获得的光亮,却是将原本明亮的傍晚给搅合成了一片漆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