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山洞外鬼叫连连,凄惨可怖。“毒仙谷”杜婆婆阴沉沉道:“何方神圣,有胆现身一见吗?”
一个苍老声音道:“老虔婆就在你眼前只是你看不到罢了。”
杜婆婆冷冷道:“老鬼婆不要多事。”
又有一个声音缥缈传来:“奈何桥下彼岸花,清饮一盏孟婆茶。生生世世缘何系?等的痴心照芳华。”
杜婆婆对那个声音怪笑道:“阿雪你装聋作哑这些年,终于露相了。”
“杜婆婆最是心坏。”阿雪现身道:“我是要救陈大哥。”
阿雪身着一件怪异长袍,半面纯白半面纯黑将全身都笼罩在袍子里面,眉间印着一团火红色火焰分外诡异。
阿雪身后跟着全身黑衣的夜郎,夜郎唯唯诺诺,如同跟班。
杜婆婆看着几个怪异的人,冷哼一声答道:“呵呵,别白费力气了,那小子已经没气了。”
阿雪怒道:“我要杀了你。”
阿雪一声令下,老虔婆立即无影无踪,几团幽蓝的鬼火向杜婆婆和毒仙谷弟子攻来。
杜倾萍扶着虚弱的杜倾心匆忙遁去,阿雪一马当先抢入山洞,却见洞内早已空空如也,陈灼早没了踪影。
山崖边,一直外冷内热的杜一针看着脚边的布袋叹了口气:“小子,我本与你性情相投,今日要奉命亲手结果你的性命,阴曹地府里不要责怪老夫。”
远处呼喝声和打斗声渐渐传来,杜一针咬牙将布袋踢落高耸的悬崖。
悬崖下面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
大河分叉极多。
“酒尊”陈元正等人沿河寻找多日,一无所获。陈灼下落不明。
不知道哪一天城北“震源酒家”的后巷里多了一个无名的乞丐,他衣衫褴褛浑浑噩噩又浑身是伤的蜷缩在墙角,任人打骂也也不言语,任人驱赶也赖着不走。
乞丐有时会跑到山上,几天不见人。
有时突然跑到巷子里,然后懒懒的倒在地上,空洞的眼神里不知想些什么。
也许为了闻一闻酒香,也许什么也不为。
酒家的老掌柜看着这人可怜偶尔施舍些剩饭菜,乞丐却茫然的看着天空若有所思的几日也不吃那些吃食。老掌柜叹气道:“也是苦命人。”
夏天乞丐渴了会喝几口雨水,冬天饿了吃几口雪。
乞丐偶尔会呜呜的哭。
偶尔会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冬去春来,日升日落,乞丐不但没有冻死饿死,身上的伤竟然慢慢的痊愈了。
一枚秋叶,在不经意间翩翩飘落,揉碎了心中的忧伤;一粒尘埃,在岁月的深处,涌动着诸多的难言的情愫。
乞丐偶然仰首望天,偶尔低沉私语。在疯疯癫癫中仍是艰难的活着。
岁月如梭,韶光易逝,转眼间三年过去了。
这日,漫天的大雪还在肆意挥洒。
老掌柜拍掉身上的积雪忙到炭盆前烤火,他看到昏昏欲睡的小伙计道:“都打春了,雪还下得这么大,一个客人也没有,生意真是惨淡啊。”老掌柜看到小伙计又要打瞌睡便问道:“后巷那乞丐怎么样了?”
小伙计没好气道:“雪大天冷,恐怕早冻死了。”
老掌柜也不和他计较,和蔼道:“我总觉得他不是凡人,若是冻死饿死太过可惜,你把这几个包子给他送过去,这是夫人亲手包的。”
小伙计一听是夫人亲手包的包子,一边接过一边嘟囔道:“臭乞丐也配吃夫人亲自包的包子?”小伙计最厌烦老掌柜的悲天怜人。
只见老掌柜不喜道:“哪来的那么多怪话?”
小伙计不敢怠慢,转身跑了。
老掌柜坐在柜台后自语道:“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复追。唉,时光最无情。转眼间,那伤心欲绝,不时哭泣的乞丐就来了三年了。”
小伙计来到后巷,费了半天劲才找到雪底下埋着的乞丐,用脚重重的踢了一下道:“嘿嘿,死了没?”
那乞丐没有理会他径自翻了个身。
小伙计哼了一声,扔下几个包子掩着口鼻匆匆去了,口呼:“这股馊臭熏死人啦。”
原来这个疯疯癫癫的乞丐正是当日被杜一针一脚踢下悬崖的陈灼,当年他癫狂下激战群雄后被“毒仙谷”的杜倾心等人带走,完成了“双修”的最后一篇《玉焚》倾尽所有内力,百脉俱废。又被杜婆婆点破“气海”功力尽失,加之父仇不能报,母亲无音讯,林柔又为救自己而死,多番冲击下神经错乱导致神志不清。
可这几年他餐风沐雪,饥寒交迫却还是无恙的活了下来。
陈灼迷茫的看着雪里的几个包子,若有所思。
许久后,陈灼拾起一个冷透了包子慢慢咬了一口,两口,几口就吞掉了。又捡起另一个包子狼吞虎咽起来。
这包子的味道怎么那么熟悉?
熟悉的将遥远的记忆慢慢的拉近。
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在陈灼看来莫过于翠嫂蒸的包子了。不但味道绝佳还常常免费。陈灼边吃边笑了,翠嫂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吗?
自己是身在平安古镇吗?
难道自己一直活在“迷途花海”的“千秋清梦”里?
只可惜,物是人非谁也回不到从前了。
午后,天气放晴。小伙计在后巷扫出一条小路,把雪用力的扫到半死不活的陈灼身上。
陈灼没有理会他,还自顾思量这些年的得失。
首先,功力全废,自己还不如普通人身手灵敏。
那么,该恨谁呢?
三年的时光,冲淡了陈灼心底的恨意。
偶尔想起林柔为救自己而死,心中仍是阵阵疼痛。
不知道柔儿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不好,是否开心?
陈灼一度想追随林柔而去。
总好过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
“震源酒家”里飘出的阵阵酒香,让陈灼馋肠大动。
陈灼喃喃念道:“江湖一杯酒,美人腮边泪。含混一起饮,杯干人已醉。”他想起当年那个疯疯癫癫匆匆而行的老叫化,总是贪婪的闻着淡淡酒香嘴里含混不清的念的这首诗。
看着几个酒客互相搀扶这从后门出来,东摇西晃的渐去渐远。
陈灼道:“一杯清酒醉浮生,一世癫狂醉清梦。掺在一起便是摧断人肠的‘浮生清梦’。可惜这两杯酒,一杯醉浮生,一杯醉清梦,这里都没有,有的只是无尽的恨意和一声长叹。”
此时擎天峰顶两个老者相对而坐。
贺仙居道:“不经历大喜大悲,不看透生死轮回就不能磨练出坚强的意志,更难以练成超绝的武功。”
罗万象道:“只怕他魔心深重,再难迷途知返。”
贺仙居道:“不错,成魔成佛只在一念之间,这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了。”
罗万象不放心道:“他真如你说的那般厉害?”
贺仙居笑道:“难道你输得不是心服口服吗?”
罗万象一笑:“我怕他对付不了那人。”
贺仙居自信道:“我贺老头一生虽然贪杯好色,背尽骂名,但是看人的眼光绝不会错,此子根骨绝佳,兼且心地淳厚,心思又玲珑剔透,让他受些大的磨难,才能对抗我们最恨之人。”
罗万象也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贺仙居道:“就是这个道理。”
罗万象又问道:“那他现在浑浑噩噩的样子是什么道理呢?”
贺仙居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道:“混沌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