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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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灵璧正带着黑熊乐颠颠地撵山鸡,忽瞧见河边上有一个人。
这人同花满楼差不多的年纪,一身白衣,神色淡漠,腰上挂着柄毫不起眼的铁剑。
此刻,这人腰板挺直地坐在河边,正专心致志地分辨岸上的草药,一只猎犬正伏在他身旁,长长的尾巴悠闲地摇晃。
黑熊远远瞧见了猎犬,吓得发抖,忙躲到灵璧身后。
灵璧慢慢走了过去,黑熊却不敢上前,只是缩在原地,几乎将自己团起。
河边的白衣人自然发现了灵璧的靠近,他身旁的猎犬窜了起来,向灵璧低吠。白衣人冷着脸拍拍猎犬,并不理会已走至他身前的灵璧。
这名白衣人便是西门吹雪。
此时的西门吹雪只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青年剑客,更多的时候,他仍在专心学习剑术和医术。今日便是因他行医时偶遇奇症,为能体验药性,这才入深山亲试草药。
灵璧的眼睛从西门吹雪的人,溜到他手中的草药,再由他手中的草药,溜到他身边眼神不善的猎犬。
吃草根,喝河水,身边坐着野狗,再联想到当初周老先生所说的那番话……
恩,她好像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了。
“你是个要饭的。”灵璧严肃道。
西门吹雪盯着她,最终憋出来一个字,“……滚。”
灵璧并不滚,反而在他身边坐下,将身上值钱的玩意儿都拿出来给他。
西门吹雪并不搭理她,而是将手中的草药放入口中咀嚼。
这已是他试的不知第几味药了,他必须试出这类草药中,药性最温和的那一味,方能放入他的药方中。
然后他就昏过去了。
等他醒来时,太阳已经落山,灵璧仍守在他的身边,连黑熊也挪了过来好奇地瞧着他。
西门吹雪立刻意识到,这味药恐怕是没法儿用了,而后他发现,灵璧居然还在这里。
因对方是个孩子,西门吹雪虽不悦,却并不发作,只是淡淡问道:“你为何不走?”
“我怕你出事。”灵璧这样回答。
西门吹雪的眼中暖了几分,倒不再说话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西门吹雪又试了几味草药,灵璧依旧表情严肃地守着他。到陆小凤寻来时,她已睡倒在西门吹雪的腿上了。
灵璧就这样认识了西门吹雪。
她更加热衷于往深山里跑,每隔三五日,她总能瞧见西门吹雪来山中试药。
一来二去,西门吹雪也就习惯了试药时身边有一个女娃加一头熊出现。心情好时,他还会同灵璧说上几句话。
“你是谁家的孩子?”西门吹雪冷着脸问。
他面上的冷,与大少爷的冷却是截然相反的。大少爷的冷,如化不开的冰川,裹着刺骨的寒风袭来;而他的冷,却是淡漠的,冷静的,好似全无七情六欲一般。
灵璧昂头道:“我是七哥家的孩子。”
“你七哥是谁?”
灵璧刚想将花满楼的名字说出,忽然间又觉得这样不够霸气,于是她苦思冥想,终于想到太子哥哥对自家七哥的评价。
“我七哥是个野男人。”灵璧大声说。
西门吹雪:“……”
每一次,两人的对话都会戛然而止,仿佛充满深意。
一日,西门吹雪在山中烤制山鸡。他的手艺极好,架上的山鸡外皮焦脆,香气扑鼻。
灵璧来时正瞧见山鸡烤熟,顿时十二分的欢喜。趁西门吹雪转身之际,灵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啊呜”咬下一大口肉。
西门吹雪转身,却是将山鸡一把夺回,再不肯给灵璧吃一口。
灵璧见状生极,大发一通脾气,转身便带着依依不舍的黑熊走了。
西门吹雪瞧着灵璧离去的背影,目光中微露同情。
当晚,灵璧便出了状况。她吃啥吐啥,又闹了一夜肚子,整个人都虚脱了。
周老先生因灵璧近日来冷落了自己,心中十分不忿,一大早便来瞧灵璧,对着她幸灾乐祸。
花如令夫妇急得不行,请了名医来瞧病。大夫把脉之后,只说灵璧误食了药性猛烈之物,好在分量不足,只需静养即可。
原来,西门吹雪所烤的山鸡中,竟是放了药的。他常年学医早已习惯如此,只是当日并不知会被灵璧吃到。
陆小凤听闻此事,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数日后,灵璧养好了身子,又忙着往山里跑。
待她赶到时,西门吹雪正在烤制鹿肉。
灵璧“嗷”一声便要冲上去,谁知却被暗中跟随而来的陆小凤提了起来。她不甘心,仍是冲着烤鹿肉“嗷嗷”叫唤,四肢在空中胡乱比划。
“记吃不记疼的东西!”陆小凤恨铁不成钢道。
西门吹雪见状,嘴角微动。
“这次没有药,”他向陆小凤道,“专门烤给她吃的。”
陆小凤仍是摇摇头,“她身体刚好,吃不得。”
这时,西门吹雪忽然伸手将鹿肉取下,而后姿态优雅的同陆小凤分食。他吃得极慢,一片一片,将灵璧馋得口水直流。
鹿肉很快吃完,灵璧彻底绝望,抱着黑熊痛哭起来。黑熊不明所以,只傻愣愣让灵璧抱着。
陆小凤轻骂她一句“活该”,而后掏出一块牛乳糖塞进她嘴里。
灵璧哭哭啼啼吃着牛乳糖,渐渐平静下来。
“这孩子想学医,却苦于没有好的师父。”陆小凤无奈地叹气,“若能忙起来,家里人也少操点心。”
西门吹雪闻言,挑挑眉道:“如此,我平日指点她便是。”
就这样,西门吹雪的身后多了一个小跟班。
“好!”灵璧小心翼翼地回头,透过窗子瞄了书房内的花满楼一眼,而后回首向老太监握拳道,“老伯,你帮我通知月娘,让她把那群人狠狠修理一顿,哼!”末了又小声嚷嚷,“办了他们,办了他们!”
办了,是灵璧在太子处学到的新词儿,她总觉得说这个会显得人无比威风。
老太监颔首行礼,而后似一阵风吹过,消失不见了。
书房内,花满楼轻轻笑了一声。
数日之后,灵璧又将老太监叫出来询问结果。棺材脸的老太监一板一眼的将那几人的下落说与灵璧听。
青黄脸的白衣青年因从前杀人之事败露,判了死罪。圆肚儿的蓝衣青年一贯欺霸良家女子,现成可用,其家族的违法勾当也被抖了出来,一族人险些到了要被抄没的地步。
老太监说时,灵璧便不断打手势让他小点儿声,待老太监说完,灵璧顾不得满意,忙招招手让老太监低头凑近。
“别告诉我七哥。”灵璧嘟着嘴悄声道,“咱们小声点,别让他听见。”
老太监板着一张棺材脸看了灵璧半晌,慢吞吞道:“公主,七公子内力深厚,说再小也能听见的。”
灵璧顿如遭了雷劈一般。
老太监似乎还嫌这刀插得不够深,又补刀道:“上一次他就听见了。”
灵璧觉得,自己的美好生活大概又要到头了。她僵硬着转头去瞧远处饲养花草的花满楼,忽觉他嘴角的笑容充满深意。
怕打的熊孩子怂了,慢腾腾挪到花满楼身边,而后主动撅起小臀道:“……轻点打。”
花满楼失笑,轻轻在她臀上拍了一下,而后道:“下次不许瞒着我。”
灵璧猛地直起身,诧异地看着花满楼,半晌喃喃道:“不对,七哥明明知道,为什么不阻止我呀?”
花满楼摸摸灵璧的头,淡淡道:“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这岂非是天经地义之事?”
灵璧咬咬唇道:“可他们……会死的。”
她最清楚花满楼有多厌恶别人失去生命。
花满楼嘴角翘起,指着方才料理的花草道:“阿璧,你瞧这些花,若想将它们养好,就要将其中的杂草除去,难道杂草就该死吗?”
又指指院中的树木道,“再比如树木,有些树的根部会生出另一种树,二者根脉相连,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时,又该是谁活着,谁死去呢?”
灵璧被他问得愣住了。
“在这世上,没人有权利决定生死,所以,我最不喜瞧见杀人。”花满楼面容肃穆道,“但若我们果真只能选择一样,那便好好选择,承担后果即可。阿璧,七哥并不是害怕选择的人,但七哥只愿这世上之人,需要面临的选择越来越少。”
说罢,他叹息一声,将灵璧抱了起来,同她额头相抵。
“从前,是七哥太过严厉了,今日七哥便告诉你,你若遇事,不需隐忍顾虑,但也不能同那日一般冲动,保护好自己最为要紧,万事有七哥在,记下了么?”
灵璧低低应声,而后一把搂住花满楼的脖颈,将头埋在他肩膀上。
棺材脸的老太监瞧见这一幕,表情难得的有几分松动,似连飞身离开的动作也变得悠然自得。
那日花满楼因事离开后,灵璧又将老太监召出来,气急败坏地跺脚问他,当初为何不提醒自己。
老太监连脸色也不曾变,张嘴就道:“公主又没问。”
灵璧噎住,长到十岁大,还从没谁能让她有如此憋屈的感觉,简直想要吐血,这个老伯,真是个狠角色!
在她眼里,这位老伯不说话则以,一说起话来,简直是刀刀见血,尽往人心尖上戳。于是,灵璧便计划着尾随老太监几日,若能看穿他的弱点,抓住他的把柄,那便万事无忧啦!
老太监知道了灵璧的计划后,为了配合她的行动,主动放慢了自己的生活节奏,连轻功也不使了,每日都是慢悠悠地晃来晃去。
一日清晨,天上下起了雨。
灵璧踮脚趴在窗前时,正瞧见花满楼撑着油纸伞走入院中。
春阴如泼墨,雨丝细密缠绵,一把青伞下,锦衣墨发的清隽公子翩翩而至。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