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正室嫡妻之外,妾室入门皆走偏门或角门,出嫁也只能坐小青轿,而不能坐大红轿!身上衣裙永远得避开正红色,只能选枚红、石榴红等偏红色!嫡为主、庶为奴鲜明的嫡庶之分……
这些对妾室的压制处处显示着正妻的超然地位!
霍紫依常想,难怪后院的女人们要兴风作浪!正妻有地位和特权了、却没有丈夫的崇爱要闹,妾室有崇爱了却处处显得低一等也要闹!这还有个好?
新纳的两名妾室正式被抬入侯府这天,霍紫依可不敢再搞什么“庆祝”,而是上午叮嘱了一遍管事们做好待客准备,自己午膳过后小睡一会儿,醒了就让下人关了夏院的门,窝在屋里抄经!
这种纳妾摆宴,来的必定都是男客,没有哪家女眷会缺心眼儿的来向霍紫依道贺“哟,恭喜你老公纳妾”!要是真有这样的,霍紫依也会不客气的把对方抽出侯府去!
霍紫依静心抄经,不管前面多热闹,这一切本就与她无关!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夏实进屋点灯,霍紫依才停了笔。
“什么时辰了?”她放下笔问道。
“回夫人,快酉时了。”夏实点亮了屋里的几盏莲花罩灯答道,“前面的酒宴都已经开席半个时辰左右了。”
“醒酒汤备好了吧?”霍紫依就着夏果端过来的水盆边洗手边问。
“回夫人,备好了!厨娘做好后就让人送到兰院苏姨娘和竹院田姨娘的小茶房熨着了,无论侯爷去哪个院子,都有醒酒汤可喝。”夏荷道。
“嗯。”霍紫依擦了手,走到榻边坐下,“那就按着中午下的单子传晚膳吧。”
“是,夫人。”夏实退了出去。
整理好佛经和笔墨的夏果拿了薄毯盖在霍紫依的膝上,轻笑地道:“也不知道今晚侯爷会去哪位姨娘的院子。”
“谁知道呢!”霍紫依嘲弄地抿抿唇,她其实也挺好奇的!
论家世,御史大夫的官职自然高过兵部司员外郎!田氏的娘家就比苏氏要更给力!
论出身,苏氏是员外郎家中的嫡女,田氏却是御史大夫的庶女!这嫡庶女在娘家的重视程度可不一样!苏氏在员外郎家中是宝,田氏很可能就是御史大夫府上一根草!
自从上次挨了板子后,夏果明显就成熟稳重了许多,做事说话都不像过去那样想什么就说什么、做什么,虽然霍紫依仍然倚重她,可夏果却是变得内敛了。
霍紫依自然高兴夏果这样的变化,人都得越来越成熟才行。
晚膳就摆好了,霍紫依刚拿起筷子,院子里就有了动静。
“侯爷来啦!”一个丫头高声唱道。
叭嗒!霍紫依手里的筷子掉了一根!
夏果和夏实也是一愣,同时看向主子。
“侯爷怎么会……”夏实不解,但还是麻利的跑到门口给宇文昱打帘子。
帘子刚打起来,宇文昱就低头进来了。
霍紫依已经从榻上起身,抚了一下身上的衣裙迎上去。
“侯爷怎么到我这儿来了?是谁服侍侯爷呢?怎么送错院子了!”霍紫依扶住一身酒气、走路微晃的宇文昱,恼怒地朝外间责问道。
难道又是谁要陷害自己,故意把宇文昱送到夏院?那明天怀德公主少不了又是要责难自己了!
“来人!快把侯爷……”霍紫依刚想叫人把宇文昱扶走,不管送到哪个院子都好,只要别在她的夏院!
“别吵吵了!”宇文昱含糊、又不耐烦地哼声,一把挥开了扶着自己的霍紫依,“爷愿意到哪个院子就到哪个院子,愿意睡……睡哪个就睡哪个,谁管得着!”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混话!
霍紫依使了个眼色,夏果连忙出了屋子。
夏实上前帮忙把宇文昱扶到榻上,有些为难地道:“夫人,我们院儿没备醒酒汤,奴婢去厨房吩咐做一碗去!”
“快去吧!”霍紫依又气又恼,看着宇文昱醉醺醺的样子真想抽他两耳光!
没事儿就会给她找事儿!
夏实也出了屋子,去吩咐厨房做醒酒汤,总不能跑去兰院或竹院抢人家的吧!
霍紫依坐在榻边,看着闭着双眼、薄唇紧抿、面色通红的宇文昱,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啊!
“夫人,水来了。”夏萤端着水盆走进来,盆边搭着一块帕子。
“投个帕子过来。”霍紫依吩咐道。
夏萤听话的打湿帕子又拧干送了过来,霍紫依看了十岁的小婢女一眼淡声地道:“哪个让你送水进来的?”
夏萤长着一张鹅蛋儿脸,眼睛也圆圆的,模样极为讨喜。因为她在六个婢女中年岁最小,所以在夏院只做些不重的琐碎杂活儿。
“回夫人的话,是奴婢见侯爷醉了,夏果和夏实两个姐姐又忙着,就自作主张来送水了,请夫人恕罪。”小丫头说话倒是挺有条有理,早熟得很。
霍紫依点点头,也不细问,“那你下去吧。”
“是。”夏萤低头福身,退出了屋子。
外间传来说话声,好像是夏果与夏萤的对话,想必也是问这个被安排在外面做事的丫头怎么进了屋子!
帘子一挑,夏果一脸狐疑地走了进来。
霍紫依正给宇文昱擦脸,头也不回地问:“陈棋怎么说?”
宇文昱喝醉了,但他的小厮可没醉,把主子扶这儿来总是有个说法!
“回夫人,侯爷待客时被多灌了几杯,陈棋他们问侯爷去哪个院子,侯爷说夏院。”夏果道。
霍紫依将帕子用力掷到地上,哼声道:“今儿什么日子他们不晓得吗?侯爷醉了,顺口说了夏院,他们就不细问的扶了过来?长的猪脑子不成!”
夏果吓了一跳,没想到夫人会发这么大脾气,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愣在这里做什么?去东院请示母亲,该如何是好?我总不能把侯爷随便塞进哪个院子里去吧?”霍紫依朝夏果吼道。
“是……是!”夏果头一次见霍紫依发这么大脾气,连忙福身跑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夏实端着醒酒汤回来了。
霍紫依推了推卧在榻上像是睡着了似的宇文昱,轻声地道:“侯爷?侯爷?起来喝醒酒汤吧。”
“嗯……”宇文昱翻了个身,继续睡!
奶奶的!霍紫依心底无名火越发大起来!
“侯爷?”霍紫依又推了几下宇文昱,见他没什么反应,干脆叫夏实帮忙把他拖了起来。
不醒是吧?霍紫依伸出手隔着衣袍在宇文昱的大腿上狠拧了一把!
“啊!”宇文昱怒吼一声跳起来。
夏实差点吓晕过去,也窜起老高!霍紫依却镇定得很。
宇文昱的黑眸如同闪电一样瞪向霍紫依!一副恨不得咬她一口的模样!
“侯爷醒了?”霍紫依的脸拉得极长,淡声地道,“那就把醒洒汤喝了,然后……”
“嘶……头疼死了……”咕咚,宇文昱又倒在了榻上。
“……”霍紫依的嘴角快速的抽了两下。
眼看着拿喝醉的宇文昱没辙,霍紫依索性也不管他,就等夏果从东院回来,看怀德公主怎么安排!说送哪个院子就送哪个院子,她可不敢替宇文昱做决定!
夏果也很快就回来了,进屋后气还没倒过来,就将怀德公主的意思回给霍紫依。
“公……公主说……说侯……”
“倒倒气,别急。”霍紫依抚着额头叹道。
夏果做了几个深呼吸,把气息调匀后才道:“夫人,奴婢去东院请示公主,乔嬷嬷带话出来,公主说既然侯爷喝醉了,又进了夏院,便让侯爷歇在夫人这儿吧。还派东院里的两个大丫头去兰院与竹院传话,请两位姨娘今晚不必等侯爷,早些歇了。”
霍紫依松了口气,只要怀德公主发了话,她就不怕了!
看了一眼倒在榻上装醉狗的宇文昱,霍紫依真有些头疼。
“行了,你们出去吧。”霍紫依挥挥手。
夏果和夏实福身要退出去,却又被霍紫依叫住。
“夏果!”
“奴婢在。”夏果停了下来。
霍紫依起身走到夏果面前低声地道:“把窗上的厚布帘子放下来。今儿晚上你辛苦些,守在廊上,别让人离主屋太近。”
夏果抬起头,眼中闪着惊讶。
“去吧。”霍紫依拍了拍夏果的肩头。
“……”夏果像是明白了什么,福身道,“是,夫人。”
夏果出去放钉在窗户上准备过冬时防风的帘子,霍紫依则坐到了榻桌旁准备继续吃她的晚饭。
“夏果姐姐,天还没那么冷,这么早你就放厚布帘子,多闷啊!”夏萤的声音软软地传来。
“你懂什么?”夏果不客气地道,“侯爷喝醉睡在了榻上,万一晚上起风再给侯爷吹到了怎么办?”
“还是姐姐想得周到。”夏萤的声音有点儿委屈。
“没事儿别削尖了脑袋想往正屋钻!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别总到主子面前穷晃!做好了赏是你们的,做不好了主子怪下来,还不是我们担着?”夏果不依不饶地训斥夏萤。
“是……妹妹知道了。”夏萤的声音更小了。
静待了一会儿,外面才彻底安静下来。
霍紫依望着窗户抿抿唇笑了,再看向榻上的宇文昱,反而被吓了一跳。
只见宇文昱正单手撑头侧卧在榻上,黑亮的眸子盯着自己。
“侯……”
“嘘。”宇文昱竖起手指让霍紫依别出声,然后自己从榻上坐了起来。
拿起桌上的醒酒汤,宇文昱仰头喝了个干净!
喝完醒酒汤,他瞥了一眼榻桌上的饭菜,轻声地道:“你先吃着吧。”
说完,他跳下榻来,进了内室。
霍紫依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通往内室门上的帘子。
有些猜到宇文昱是装醉,可他这种沉郁的样子是为了啥?
看着桌上凉掉的饭菜,霍紫依也没了胃口,干脆起身进了内室。
宇文昱去了净房,霍紫依就坐在chuang上等他。
简单沐洗和脱了外衣的宇文昱出来,就看到拧着眉、沉着脸坐在chuang上的霍紫依正瞪着自己。
“侯爷总该跟妾身说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吧?”霍紫依站起身,从衣柜子里拿出宇文昱备在屋里的里衣,上前为他更衣。
宇文昱无声的由霍紫依服侍着换了身上的里衣,然后拉着她的手走到chuang边。
“烦。”他扔下这个字。
霍紫依的嘴角又抽了两下,什么时候武安侯变得惜字如金了?
“侯爷一天纳了两个妾,是该烦!烦恼着要去哪个院子先过|夜,才不会得罪妾室的娘家老子!”霍紫依抽回手没好气地道,“但您也不能坑妾身啊!哪怕您宿在中院里,也好过到夏院来!明天见了母亲,我可……”
话没说完,霍紫依就被宇文昱的双臂抱得紧紧的!
男人的头垂在她纤弱的肩上,重量也都压在她的后背上,险些压倒了她!
“紫依,我要放了万希嗣。”宇文昱不甘心地、咬牙切齿地道。
万希嗣是哪根葱?霍紫依一时没记起这个人是谁!
“平林县主之子被打死的案子皇上最近催得紧,昨天把刑部尚书葛大人、大理寺卿何大人与我叫到了御书房,狠批了我们一通后说不能伤了有功于社稷的臣子的心……”宇文昱的声音埋在霍紫依的肩颈里,听起来闷闷的。
霍紫依恍然!仔细一想宇文昱提到皇上说的那句话……
有功于社稷的臣子,应该是指工部侍郎万大人吧?毕竟郢郡王早就病得起不来,还能有什么功呢?
想必是后宫妃子万氏在皇上面前也没少下功夫!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太子府中还有个万良娣!皇上自然是要偏向万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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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刚回来,先一更。
稍后还有一更。大概四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