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实物比照片帅
中文系专业教室，时间是晚上十点半。
九歌正沉默地盯着黑板上的那排字：“乐小霞你个贱人，滚出容城去！”
高子语戴着口罩握着抹布：“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这么缺德！真是累死我了！”
教室里传出刺鼻的味道，啤酒味、牛奶味、还有食物残渣……
“啊——什么东西！”
“怎么了？”
“是胶水啊，哇靠！”
九歌拎着抹布过来：“我来吧。”
“那我去提水，靠啊，太缺德了，都等着看乐小霞笑话呢！”
这背后恐怕是有人指使的，目的无非就是要让她在容城呆不下去。九歌神情有些冷淡，一边把桌子擦好，一边把没弄脏的书叠好放回原处。
两人收拾好，九歌把脏书放袋子里：“明天去弄套新书。”
高子语看着他：“老实说，你能做到这样，我真是服了你。”
“还不是照样被欺负。”他说的是乐小霞。
“这事会不会是有人指使的？”
“嗯。”又说，“你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什么？”
“上回不是去范家了吗？范钟铃还好吧？”
“还好，范兴国总算把订婚时间延后了……”
“你真答应你爸回去做事了？”
“不然能怎么样？毕业后就回去。”
“抱歉。”
“唉，你跟我道什么歉啊。”
“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吧，我现在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不过可以找我爸商量。”
“多谢啊，老大！”
“不过我倒也想问问你，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喜欢她？”
“呃……也许吧。”高子语看着远处，“我吧，就觉得她挺可怜的，想起她自杀心里就闷得很……”他瞥了他一眼，“要是你……你看吧，反正人家心也不在你这，钟铃又正好对你那么认真，要是你的话，范家肯定同意。”
九歌将书扔进垃圾筒里：“代我向她道歉。”
“又道什么歉，你也不容易……其实，那林墨聪对她还不错，就是人狠了点，听说以前混黑的。”
“**。听说几年前还跟闻人干过架！”
“跟闻人？哦……”是为了李初月，原来都是认识的，只是太久没见面一时想不起来。
“对了，我们明天早点过来吧，来个人脏并获！”
民俗村的项目才登报几天，学校里就有人在讨论，乐小霞也听到班里人提起，她看到别人时不是看向她，只当作是之前的事情，并没有把它与闻人玉景联系到一起。
她又怎么可能知道那个项目跟闻人凌有关？报纸上也没有提到闻人凌，高官高官，高官那么多哪里知道是哪一个？就算知道了，她又能联想到哪里去？
乐小霞翻着桌上的新书，心里一暖。这次她抱着书走到她面前：“是你买的吗？”
她抬头不解地看着她。
“啊呵呵，我是说这个，新书！”
“不是我。”她淡淡道。
不是她？她问了百里，他也说不是。
那是谁呢？九歌？
无论是不是他，反正也不知道是谁，就当作是跟他说说自己的心情吧。她拿出手机，给容城少帅发了一条信息：“[笑脸]今天收到了新书，觉得很感动，很感激那个送我书的人。”
他没有回复。
乐小霞特地掐着准点去学生会的，本来就是为了少见闲人少听嫌话，不料百琉香正坐在开水间里，看着像是专门等她的。她旁边带坐着韩文。
韩文已经没再兼职了，没想到她会跟那人坐在这里，乐小霞只朝她点点头。她以为自己已经和她冰释前嫌了，却没想到她的脸色看着比以前更冷漠。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径自去更衣室换了衣服，然后提着桶就要出去。
韩文站起来，堵住她的去路，她一抬起手，就被乐小霞抓住了，她看了眼百琉香，才问她：“你也想打我吗？”
韩文力气大不过她，又抬起另一只手说道：“乐小霞，你让我太失望了！”不料那个耳光还是没能打下去，因为手被人抓住了。
乐小霞抬头就见到多日不见的闻人玉景，一时竟然怔住了，手里还依旧抓着韩文的手。
闻人玉景扔了韩文的手，将乐小霞拉进怀里：“不知道她哪里得罪了两位。”
百琉香原来只站在旁边看着，不料闻人说的是“两位”，这是把她也划进“敌人”的范畴了。
她扯开话题：“景，刚来的吗？校长正找你呢。”
“是吗？”
“对啊，”她朝他笑着，好像眼前的事情和她毫无关系，“刚才在办公室没见到你，就想着你可能是来找女朋友了。”
“是吗？”他握了握乐小霞的手，“你先去我办公室等我。”
乐小霞依言低头出去。
百琉香也道：“我还得去趟教务处，先走了，回见。”
她是个很聪明的人，如果没有那天打人的事情，大概他这次也会被她掩饰过去。闻人玉景只淡笑了下也不拦她，见她们离开了，才问韩文：“说说看，对小霞有什么不满？”
“我——她——”
闻人淡笑着打断她：“我以为经过上次的事，你应该是感激她的。”
“我、我是很感激她，我本来已经相信她了，可——”她鼓起勇气：“可没想到她会做那种事……”
“哦？什么事？”
“她……”她低声道，“听说她怀孕了……”
“呵，是吗？”
“孩子——”
“你是听谁说的？百琉香？”
她摇摇头：“学校里的人都在说。”
“你信了？”
“我……乐小霞都在看那种……那种杂志……”
“不要人云亦云。”他收了笑容，“刚才你要是真打下去了，以后你不会后悔吗？别忘了她曾经拿命去给你找项链！”
韩文立时抖了抖，心里有开始有点后悔。她这时才注意到门口站着自己的哥哥，可是韩修这次却只没说话，只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走了。
闻人玉景去了一趟校长室，李华章果然在找他。
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乐小霞这几天生活和学习都受到很大的影响，这孩子在这里无依无靠的，你要多注意些。”
“是我疏忽了。”
“她虽然心地好，对事情也看得开，但那也是乐家教育得好，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嗯。”
“我最近出差，也是今天回来才知道的，这段时间你想办法把那些流言平息下去，你父亲那边……唉……”
“伯父，订婚的事情能不能麻烦你去说说看，我想只有您的话他才肯听一点进去了。”
“好。这件事我会去试一试，你父亲那人你也清楚，当初你——唉，你也不能抱太大的希望，再说，你们年轻人那些事情，最后还是得看你们自己。”
“谢谢，我明白。”
他从校长室出来就直接回办公室，韩修正在跟她道歉，乐小霞红着脸直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只是误会而已。”
韩修笑道：“我知你不会介意，但这道歉还是要的，不如晚上我来扫地吧？”
“不用不用，真的。”
“就这么决定了，不让我干活，我就当你是不原谅她了！”
“什么呀，真的不——”
闻人一进来，他就提起桶和扫把出去了，顺便带上门。
他来到她面前，把她好好看了一会儿，心疼道：“这次真的瘦了。”
乐小霞只定定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似含了千言万语般，心里有个地方似乎被刺了一下，他把她揽进怀里，柔声开口：“听说你怀孕了？”
久违的怀抱像隔了几十年一样，乐小霞小心地抱住他，呜咽一声：“我要是真怀孕了，孩子也是你的。”
“我知道。哭吧，”他轻拍她的背，“可以哭了……”
两个人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闻人玉景胸前的衣服已经湿了一片。乐小霞的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明亮，有他在身边，似乎所有的迷惘和卑微都消失殆尽。
闻人玉景带她去吃了夜宵才送她回去，两人在宿舍楼下又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他说：“晚上早点睡，明天见。”
“明天见。”
他吻了她的额头，松开手：“上去吧。”
“嗯。”
乐小霞一回到宿舍就拿着手机给九歌发信息。
梧桐疏雨：[笑脸]
容城少帅：[笑脸]
梧桐疏雨：谢谢你。
容城少帅：他回来了？
梧桐疏雨：嗯，我觉得又充满了力量。
容城少帅：嗯。
容城少帅：恭喜你。
梧桐疏雨：谢谢。
九歌其实在楼下跟宿舍的门卫聊天，正聊到种菜浇水的事情，就看到那两个人朝这边走来，愉悦瞬间被痛苦取代，在他们走近的时候，阿叔指着桌子下面的空间：“要不要躲一躲？”
他依言蹲下身，心里跟吃了黄连一样苦。
跟乐小霞发完信息之后，他心里就更难受了，凭什么要恭喜你？他酒量又不好，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只好打了个电话。
“哟，阿九啊，昨天不是才打了电话？”
“想你们了呗。”
“唉哟，这话多肉麻呀，”电话那头好像还有乐小宝的声音，在问是不是女婿打的，辛小美说了声是，又对着电话问：“怎么了，又吵架了啦？”
“嗯。”
“唉……你这孩子，我说你们这学期都吵了几次了，怎么也不消停的？阿九啊，又难过了？”
“还好，我还撑得住。”
“得，回头我骂她，帮你出出气。”
“好。”又说，“还是不要了，我就跟你们说说话就不难过了，你别告诉她。”
“唉……你这孩子。”
电话被按了免提，乐小宝说道：“阿九啊，这都要放暑假了，跟我们小霞过来玩吗？”
“啊？哦……好、好啊……”
“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哦……”
“那照片不会骗我们的吧？”辛小美狐疑道：“阿九啊，真长得比照片帅啊？”是九歌给辛小美寄布料的时候应要求捎带了一张照片。
“当然了，说多少次了！”九歌站直身体，“实物比照片帅多了！”
乐小宝郁闷道：“长得帅有那么重要吗……”
辛小美突然叹了口气：“阿九啊，说真的，要是撑不住就算了吧，我看那孩子也挺死心眼的。”
九歌低头默了默，才说：“我知道，可我还不想放弃。”
挂了电话，辛小美叹了口气，九歌的心事他们基本上是都知道的，只是女儿有自己的选择，他们也不能干涉。
“这孩子，比咱闺女还死心眼。”
乐小宝也叹气：“孩子们的事看他们的造化，我们也别管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