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被中断的暑假
为什么要让他留在秀水村？不是应该听闻人的话，少跟他接触吗？不是应该把他赶回去吗？
当初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围巾要回来？
那天在那片迷失的草地里，为什么闻人要背她的时候她却不肯松手，明明那时候自己是有意识的……
为什么每次最难过的时候，他都会那么及时的出现，陪她、安慰她……
不，不能再去猜测！她已经有男朋友，她是喜欢闻人的，她一直喜欢的都只有闻人，只有他……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身边的徐佳佳也不打扰她，直到医生走出来报平安，她才露出一个似悲似喜的笑来。
因为需要留院观察，乐小霞跟徐佳佳就守在医院里，家里人就先回去准备好两人的东西，说明天再送过来。
到晚上的时候，九歌已经有力气说话了，头一句便是：“我没事了，让你——让你们担心了。”
直到这时，徐佳佳才重新开起玩笑：“真是好笑了，昨天本小姐兴冲冲买了机票要过来玩，没想到是过来照顾病人的！”说着故作生气地挽了挽袖子。
只一个小动作，乐小霞就被她胳膊上的伤口给惊得心里一跳，她猛地抓起她的胳膊：“怎么回事！这些伤！”
那上面大大小小的伤疤有些才刚结痂，看起来并没有隔多长时间，按伤口推断的话，很可能这段时间都连续在受伤，难怪她会在大夏天把自己包得那么严实！
徐佳佳只顿了顿，淡淡地说道：“没什么，不小心刮到的，已经好了。”
“佳佳……”
徐佳佳终是忍不住流了泪，她迅速眨眨眼睛，又回过头来，见九歌也盯着她瞧，气道：“看什么？”
他说：“没什么，就是肚子饿了。”
等乐小霞出去了，他才开口道：“你非得这样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些伤明明是你自己割的！”
“你……”她咬咬牙，“真是可笑，我的事需要你操心吗？”
“我是怕她操心。”他认真地说，“她把你当朋友，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做你的朋友。”
“呵呵，朋友……”
“不好吗？”
“好是好，从小就想要有几个真正的朋友，”她转身看向窗户，背影看起来纤弱而孤寂，“我只是用这种方式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这要是严重一点就是自杀，你真的不想活了？”
“你说得对，我是不想活了，我会一直活着，不过是因为……算了，真是可笑，跟你说这些。”
“并不可笑。”他叹了口气，“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为你难过。”
“所以，请你守口如瓶。”
见九歌点头，她走过去，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她在病床边慢慢坐下来，病人正被她变幻莫测的表情弄得很是茫然，只听她缓缓对他说：“九歌，其实我觉得嘛……”
“什么？”
“我觉得她是有点喜欢你的。”
“啊？”茫然之后就是一个猛抬头，把脑子都晃晕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觉得乐小霞有点喜欢你了。”
“真的？”
“别激动啊！小心你的头好吗？等下你意外身亡，她又得哭了。”
“她……哭了？”
“哭了，你昏迷的时候。”
两个人就那句“感觉有点喜欢你”陷入了热烈的讨论之中……难为这两个不爱八卦的人竟然能有这么八卦的时候。
乐小霞这次是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头一天甚至趁徐佳佳不在，九歌提出喂饭的要求，她竟也答应了，一顿饭下来两人的脸都滚烫滚烫的，徐佳佳等她出去了才出现，一见到九歌就调侃：“要不要叫医生啊？脸都烧红了。”
“没有吧？”
“切，看看自己那傻样！我说你那怪病到底好了没有？我试试你的体温？”说着就伸手要去摸他的脸。
九歌往里头一缩。
“切，少装了，整天想女人，还会怕女人？”
“哪有……”
“怪了，难道乐小霞不是女人？”
“……”
九歌这一次出事，对他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两三天里有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跟喝了酒一样，也是醉了……只是到了第四天，乐小霞就匆匆走进来，把买好的饭菜一放就说：“佳佳，这几天麻烦你帮我照顾他。”
“什么事这么急？”
“回来再跟你说。”
“你要去哪？”
等九歌醒来后，乐小霞就不见了，接下去几天也没再出现。
那天她接到一个电话，是莫烟打来的，她说她在医院里……
乐小霞赶到Ｊ市的时候，找了很久才在一家小型的女子医院找到她，那时候，孩子已经没了。
见到她的时候，她整个眼睛都哭肿了，眼底又一片青色，大概是想了很久才来医院的。
“乐小霞，宝宝没了……”说着她又哭起来。
乐小霞小心地摸摸她的头发：“别哭了，莫烟，别哭。”
“好几个月了，我后悔了，乐小霞，我后悔了……”
“莫烟，别难过了，孩子还会有的……”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她。
护士进来换药，大概是这几天她没少哭，就随口说道：“你才做手术，要是一直哭对眼睛很不好，”又对乐小霞说，“你多劝劝她。”说完就出去了。
乐小霞帮她擦掉眼泪：“护士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吧？眼睛都肿了，再哭真会把眼睛哭坏了。”
“就算没有爸爸，我也不应该这样对他，我不应该抛弃他……”
这就是母爱吧，只呆在肚子里几个月，才二十岁的她就心疼成这样了。
“这事他知道吗？”
她摇摇头。
“家里也不知道吗？”
“我跟他们说出来旅游……”
这么痛苦的旅游……
她当然不会跟家里说了，不然怎么可能孤身一人躲到这种小医院来呢？
乐小霞皱起眉：“可是小产也是得坐月子的，你这样是不行的。”
“坐月子？”
“对啊。莫烟，宝宝既然走了，你也不要难过，身子是最要紧的。你看你既然这么喜欢宝宝，那就得养好身体，以后宝宝还会回来的。”
“那怎么办？”
她总算想开了些，乐小霞于是说道：“你要是不想回家，要不就找个地方住吧？”这是她在路上有想过的。
“租房子吗？”
“对啊，在我宿舍我怕会被人发现，所以觉得可以在外面租个房子。”
“那好。”
“只是，莫烟，我身上……”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什么钱，你有带钱出来吗？”
“有，你把包拿给我。”
莫烟从包里拿出钱包，把它交给乐小霞：“这里有一些现金，还有身份证和卡，密码都是我的生日。”
“哦。”生日身份证上就有，乐小霞小心地把钱包收起来，陪她坐了一会儿后，见她没再哭了才说，“我先去找中介问问，很快就回来。”
“谢谢你，乐小霞……”
“傻，你好好躺着，不许再哭了。”
她点点头。
乐小霞确实很快就回来了，莫烟不差钱，只需要找到适合修养的地方就可以，如果她能好好配合的话，还能赶上开学。
“莫烟，我刚才听中介的说，他有认识月嫂，不如我们也请一个吧？能好好照顾你。”
她没有反对，乐小霞就找到电话打到专门的机构，挑了个最好的，而且对方还答应一个月内会经常呆在莫烟身边，会好好照顾她。
第二天两人就搬到出租房里，是个两室一厅，装修虽然不算高档，但干净整洁，而且窗明几净，临时找出来的已经算很不错了。
其实都是钱的功劳，一个月得好几千，她只问了一句，莫烟就马上答应了。
一个星期，家里那些人都打电话过来，乐小霞一开始只说同学出了事，辛小美就说，那九歌不也出了事，怎么不回来照顾他？她没办法，在取得莫烟的同意之后只得把事情的真相跟家里说了，那边才放了心。
她说这事是经过莫烟同意的，只交待别让别人知道了。
乐小霞笑着说：“他们不会乱说的。”
莫烟气色好了一些，有她在一边陪着聊聊天，她也很少流泪了，又过了两天就开始劝她回去。
乐小霞怕她一个人呆着会难过，就说：“我家里都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她应该是太难过了，这段时间里经常要乐小霞陪在身边，心里也不愿意她真的回去。即便白天看着还有说有笑的，偶尔在半夜的时候醒过来，还是会忍不住伤心流泪，好在月嫂比较警觉，时不时会跟着醒来宽慰她几句。这也是乐小霞不敢离开的原因，她既然来了就得照顾好她，莫烟身子又娇弱，总不能真落下什么病根。
好在九歌已经出院了，她也安心了些。
到开学前几天，莫烟帮她买了回家的机票，乐小霞回去带上自己的行李才回到容城。
新的一学期就这么开始了。
什么事情都过去了，总有一个个的开始等在前面。
她一到宿舍，就给家里报了平安，还有徐佳佳，并给九歌发了一条短信：“到学校，安好。”
几天后，容城谣言四起，乐小霞一直不愿意相信，直到她接到闻人的电话，他说：“小霞，对不起。”说完他就挂了。
他说，对不起。
原来，谣言都是真的。
他跟百琉香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