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适逢下班放学的高峰期,雨却像经过一下午修整好了似的,泼瓢而下。
书店门口站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左顾右盼似是埋怨这说下就下的暴雨。
雨一时停不下来,很多人也就进书店里面翻翻书避雨,人之常情。
木地板上纵横的水渍,来往不齐闲逛的脚步,灸月有些疼头,因为这无疑增加了她的工作量。
她来回的穿梭在店铺里,人多手杂,她看的出来进来的大部分都是学生,如饥似渴,也许还要感谢这场雨吧。
门再次被推开,蓝色的上衣黑色的裙子,两个麻花辫有些凌乱的搭在胸口,她不是进来避雨的,她左手的黑色雨伞,雨水顺着伞面哧溜到地板。
她成了灸月重点关注的对象,她直扑鬼怪轶闻那一类,她找书找的很有目的,基本锁定鬼怪一类的书籍。
灸月走过去从拐角抽出一本《山海经》:“这个吗?”
女学生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被灸月的忽然靠近惊了,她神色恍惚:“啊,有没有什么书籍里描述过一种穿着黑色衣服红色头发,带着青铜面具的这种怪物”
灸月本是想推销出去几本的心忽然凝重起来:“这种东西?大概是鬼怪类吧,你发生了什么吗?”她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瑟瑟发抖的女学生。
她摇头只是翻阅《山海经》,不是为了阅读里面的奇闻轶事,而是急不可耐的找一种生物。
灸月见状抽出《慧琳意义》:“要不要看看这本?”
那女生翻了几页喃喃:“罗刹?”
灸月瞥一眼悠闲坐在柜台的幻:“你怎么会对这个有兴趣?”
她戒备的看着灸月。
灸月:“额,是这样的,那边是我们店主,他博览群书应该知道你去问问看他吧”
她合上书:“不用了,我自己翻翻就好”
灸月见对方不愿详谈就回到了柜台,幻正在打盹,阴雨的天气总是让人精神不振。
她推了推幻瞥一眼那个还在翻书的女学生:“她在翻关于罗刹的东西”
“嗯,那有怎样”
“她神情不对,我觉得她见过了”
幻来了兴致:“我去看看”
“那姑娘应该是受惊不浅,问不出什么”
“你听说过异性相吸吗?看台”说罢他摘下眼镜,走出柜台,拿了本《鬼怪杂志录》向那个女生所在的位置走去,人流来往的,他“不小心”撞到那个女生,女学生得书掉到了地上,她迅速捡起来,书掉在地上沾上了大片水渍,她急忙拿出手绢擦拭,完全忽略有一靠近的幻。
“慧琳意义,你信佛?”
女生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不,我信基督”
“哦,是这样啊,我听刚刚我的一个店员说你对罗刹有兴趣是吗?”
“你知道?”
“这样吧,我请你去后面街口王记喝杯茶我们聊聊?”
“不用了谢谢”女生拿着书准备走了。
幻拉住她的胳膊在她旁边耳语了什么,两个人就出了店门,临走她带走了那本《慧琳意义》,外面雨根本没有停的意思,很多人都被堵在各家店铺的门口,或者干脆在室内,他们一把黑伞就那样醒目的亮在空濛一片的烟雨里,幻带着她走了那条少人的巷子。
暴雨持续了差不多30多分钟,外面已经彻底黑了下去,雨势没有停止的样子,但已经渐渐小了来。
为此不少人认为时机到了可以回家了,再等下去,也不知道这场雨要绵延到什么时候,人流一点一点的减少,幻也一直没有回来,人骤然减少后书店里的暖气也就慢慢散了。
她去后面的暗室拿来拖把,开始拖地,早点整理完早点回去。
带她拖完整个书店的时候,店里已经空无一人,破旧的电灯下一架架木质的书架,她提着拖把放进暗室。
经过书架的时候她瞥到了那本《慧琳意义》,她看向挂在墙上尽忠职守的钟6点18,幻还没有回来。
外面的街灯被淹没在朦胧雾气中,络绎不绝赶回家的车灯,她百无聊赖的翻了几页那本叫《慧琳意义》的书。
门铃一串声响,她抬起头,门口一个身影,很熟悉不是幻,对方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工作”
“哦,我几天前让老板帮我留意的书到了吗?”
“什么名字?”
“秘书的自我修养”
“那你等一下吧,我翻翻看”她翻阅了柜台上进出货的单子,今天没有这本书的到来:“恐怕没到,等到了,我带回去给你吧”
“老板呢?”
“他有事去了”
司徒君转身看向外面的倾盆大雨:“他去多久了?”
“差不多3,40分钟了,你先回去吧”
“没事我在等等吧,这么大雨等会我们一起回去吧”
她点头坐在柜台凳子上继续翻书,没了下文。
他干站在柜台旁把不经意瞥到她正在翻阅的书:“你信佛?”
“不,我不信教”
“哦,因为这本书主要讲佛教嘛”
“你信教?”
“我也不信,不过信轮回”
“哦,为什么?”
“不知道,直觉”
“信仰问题还可以用直觉代替啊”
“不是信仰,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呢?”
司徒君笑了笑:“我只是经常做梦而已”
“梦?”
“连续不断的做一些有故事情节的梦,不过醒来就忘了”
“很多人都这样呢”
“不过我记得一个带着面具的人”
“哦~是男是女?”
“不知道”
“我觉得吧,别太在意这些好好过日子不就好了,梦而已”
“也许吧,不过有时候挺真实的”
“所以你有时候会自己掐一下自己?”
“对,你发现了?”
“我又不瞎,老板可能还有一会,你要不要在那边的座位上等等?”
司徒君点头,在书架上挑了本书坐在橱窗边上的椅子上,湿漉的地板,闷热的空气,墙上挂钟的每一步响动都清清楚楚。
几分钟过去,又是一串铃铛声,这次是幻,他浑身透湿,雨水顺着衣摆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木地板上。
灸月:“怎么了你?”
“没事”他一眼扫向坐在壁橱的那个男人。
司徒君站起来:“怎么这么狼狈?”
“出去喝了杯茶忘记带伞了”
司徒君合上书放回书架:“下大雨出去还能忘记带伞?”
幻看向灸月。
灸月:“我只是说你出去有3.40分钟,他自己算出来的”
幻甩了甩手上的水,指着那边堆积在拐角的书:“那是今天新到的,我没做登记,你的书到了,自己翻一下,我上去换个衣服,对了,你可以下班了,不过路上小心”
司徒君走向那堆杂书,在第3摞里看见了那本书,然后对着里面喊道:“走了”
里面闷闷的回了一声。
外面的风确实很大,吹得人起鸡皮疙瘩,路面有的地方甚至积水成池了,司徒君将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
书店离车站有一段距离,最近的就是一鸣学校的那一站,那样的话就需要穿过那条错综复杂的暗巷。
天色不清,暗巷里仅靠挨家挨户门口的灯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况且还有好几盏是坏的,两个人思考片刻,决定走大路,虽然那样要走上12,3分钟。
一把雨伞他们尽量走得很快,雨夜下的一双眼睛正在看着这一切。
他们幸运的走到了车站,风雨交加的夜,车站没有什么人,只有那两个人。
电车一直都没有来,令人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末班车。
两个冻成狗的人,蜷缩在一把伞下,雨中啪嗒啪嗒,是谁踩过雨水匆忙的脚步声,另一个人的一双腿出现在伞沿下,看上去是个女人。
他们将伞面抬高,雨雾中对方背对着他们看向电车要来的方向,模糊中模糊不掉背影的窈窕,对方也打着一把黑伞看不清脸。
那个撑伞的女人好像感受到来自身后的目光,转过身,一把黑伞遮住她的脸,街灯忽然灭了,似乎是停电了,那个女人近在咫尺了。
一束光线打了过来,并带来了一串叮铃铃的声音,电车来了,司徒君推了一把灸月,让她先上去了,车子上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人,灯光昏暗。
她找了个位置做了下来,司徒君跟着上来,那个女人跟在他的身后上车,她收了伞,她湿漉散开的头发遮住脸,昏黄的灯光下什么也没看清。
女人跟着司徒君,他似乎意识到了,径直错开了灸月,坐到后面,那个女人也随之做到了他的身后。
车子晃晃荡荡的有经过几站,一直没有人下车,外面因为雨势还在持续停电。
过了好几站终于驶入了有电的地方了,他们下了车,那个女人依然跟着他们下了车甚至跟到了他的家门口,灸月感到司徒君有好几次要停下来的意思。
司徒君:“你先回去,我在外面抽根烟”
灸月:“这么大雨,你还有心情在外面…”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两个人在巷子口僵持着,灸月握住他撑伞的手,强行将他拽回家。
家里灯全亮着,一入门司徒君坐到沙发上,灸月跟过去:“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司徒君忽然凝视她:“你也看到了?”
“什么?”
他一瞬间眼睛暗淡下去“没事,我上去洗漱了你早点睡”
灸舞从房间出来:“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
“我在书店工作,他来书店买书碰到了一起回来”
灸舞:“上去擦干一下吧,我去煮点姜汤”
司徒君自顾自的回了房间,灸月觉得很奇怪,跟着灸舞到厨房里。
灸舞:“不是让你去换一下衣服吗?这里不用你帮忙”
“不是,哥,他是什么情况”
灸舞切生姜装糊涂:“什么什么情况”
“我今天和他一起回来,我觉得他好奇怪,莫名其妙的推我上车,而且我给他留了座位他偏要坐到顶后面去”
灸舞看一眼楼上,摸摸她湿漉的头发:“小小年纪胡乱想什么?”
“不是,到底有什么?”
灸舞:“你想知道?”
“嗯”
“你凑过来”
她乖乖凑过去,灸舞:“你猜我知不知道”
“他是不是有精神分裂或者臆想症什么的?”
灸舞点火的手抖了一下:“你这么关心司徒干嘛?”
“我好奇”
“那,有些时候,不要问太多,那是人家的隐私,懂?”
灸月忽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那是一种,原来连关心都是需要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就像那句我想去见你,却发现少了身份那样的无奈。
灸舞只当她是小孩子的好奇八卦,催促她尽快上去换衣服,然后下来喝姜汤。
外面雨势不减,甚至隐隐有些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