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风暗黑如墨的胸口在秦苍这一指点下后便变为了紫黑。
柳乘风却没有丝毫抗拒和担忧。
他的感知依旧敏锐。
在还未接触到千劫锁天杀时，他看见此术，只能远远地充当一个好奇的旁观者，而今他的身体已然遭受了好似源源不绝的劫力撕咬，本身灵力被切割成无数份，被动承受劫力带来的痛苦时也在一步步了解着劫力的本质。
想要在片刻之间完成数月乃至数年才能达到的质的提升，并非容易之事，即便是以他这位天魔门门主的聪明才智，也势必将遭遇难以突破的瓶颈。
那些时间与契机非秦苍所能给，需要他自己去把握。
......
光芒转紫之时，恰似与周围部分融合，除却那股随之而来，无法掩盖的震荡八荒气概以外，并无多少明显的不同之处。
将素来代表着清净高雅的青莲作为魔道的一种形式，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但他也可以肯定此事绝非空穴来风，无中生有。
显然，有人在引导着他们。
而今的八荒魔珠之所以还保留着八荒之名，并且继续屹立于魔道至宝的位置，除了琴天阑的影响力深远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灵智退减的它在魔道凶狠暴戾的一面上更添一层楼！此消彼涨，它的总体威力相较于琴天阑在世时不会弱去多少，反而因为戾气深重，更适合大多数魔门中人的风格。
无外乎只知进不知退，只知杀不知忍，只知攻不知守。
饶是迄今从未掌控过八荒魔珠一刻，秦苍也可以根据那时的戾气来推测出现如今八荒魔珠灵智的残存程度。
此时的八荒魔珠便适用于这样的道理。
能够将它当作平台，完成这些转化的只有不仅仅信奉力量，同时也擅长以智慧解决问题的人。
后来几位有幸得到过八荒魔珠的强者，又大多误入歧途，根本未曾发现八荒魔珠本源力量的真谛。
在他还不是天魔门门主的时候，八大魔门内也未曾兴起通过魔门会武的方式悄然决定有关八荒魔珠执掌权的规矩。
那一时期发生的许多事情，恰恰应了这种乱象。
好景却也不长，不知是青云剑阁之中本身就有魔门内应的存在，还是那些潜入魔门的伪装者们不慎留下了可疑的蛛丝马迹，在未曾等来反攻时机之前，就被魔门高层发现，招致全军覆没。
作为一手将柳乘风引进魔道的强者，厉飞鸾对柳乘风的影响实在称得上是巨大。
厉飞鸾也曾执掌过八荒魔珠一段时间，但不同于其他人的隐秘或是等待，他在费尽气力，从一位魔道大能的手中强抢过八荒魔珠之后，便大肆昭告天下，轰动四方，既为自己也为天魔门招来了无数敌人。
不管是初入魔道的柳乘风，还是多年之后修为地位皆是当世一流的柳乘风，其实都不太明白为何厉飞鸾会有那般强劲的胆魄与本事，前后思维跳跃得也如此之大，盛年时先将魔门势力搅得乱上加乱，晚年时却又亲自为平定乱象做出诸多努力。
这其中既包括厉飞鸾本尊，也包括天魔门不少老一辈的强者，乃至那个时候还未生出离开他的想法的她。
柳乘风只记得厉飞鸾在人世间最后的弥留时刻交给了他一项任务，一项他倾尽毕生之力也不敢说定能完成，却不得不为之尽力的任务。
秦苍的一指还印在柳乘风的胸膛上。
给予的是感悟，掠夺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力量。
至少，通过目前的接触，柳乘风已看出了秦苍属于“魔”的执念与特质。
若非执念极强的魔，就算他这一指分明已大概掌握了夺取魔珠力量的要领，他也不可能在八荒魔珠的本能反噬下撑到现在这个地步。
滴答。
天穹上无乌云。
但两人所在的地面上总会不时地传出类似雨点拍打的声响。
两个受伤极重的人，不管意志有多么坚强，意识有多么清醒，但有关身体的本能都始终不会受到很好的控制。
约莫也无需分清。
“这么下去，你的魔性很快就会增长至自己难以克制的凶险地步。”
“知道还要继续？”
“我不一样。”
“不管你我的实力差距如何，从年龄上讲，我都算得上你的前辈，前辈走的路虽不一定比后辈的路宽广，但那些多出的时间总不是白活的。现在我还活着，却不代表以往我未经历过多少死劫，当一个人经历的劫数多到了一定程度，就算他本来的生性很懦弱胆小，也将变得无所畏惧，我本就不胆小，所以在这方面，我可以更加地肆无忌惮。”
“为何？”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也不该反驳你说的话，但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你，你可以是琴魔，可以是散人，可以是罗刹魔门的外门长老，可以就是秦一剑，却也可以是更多。在如此的年纪掌握这般的力量，你的经历让我好奇，但若真给我去机会了解，我会犹豫，因为我实在难以想象究竟要多少非人的黑暗才能造就一颗生命不息，向道不止的心。你一定还有牵挂，并且是不比我少的牵挂。”
“有何不一样？”
“守护？斩断？这两个词语难道不是自相矛盾？”
......
他本不是个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人。
这般举动指向的原因只能有一个，便是有人对他做出了十分难以接受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去忌恨，不得不去计较。
尤其是有情人。
由抵触反噬改为主动涌去的八荒魔珠，完美地诠释了这一点。
在感受到秦苍恨意的强烈之后，不管他突然间做出多么反常多么诡异的举动，他似乎都不会再感到惊讶。
无论是他转化劫力感悟的时间，还是秦苍吸取八荒魔珠力量的时间，或是两人剩余交流的时间。
交谈。
他此刻的表情很真诚，很平和，若非他的霸道气息还有着些许未散，秦苍简直要以为柳乘风在这一瞬间已经由霸转儒，重回昔日的模样。
“想知道这些年里我对八荒魔珠的领悟到了何种地步么？”
闻言，柳乘风笑了笑，道：“那我就长话短说，直接告诉你八荒魔珠在我的手中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如何？”
柳乘风于是道：“此刻将要被你取走的八荒魔珠是真的，却不完整。”
秦苍的眼神明显一滞，但整体反应也无想象中的那么巨大。
柳乘风摇头道：“我很想告诉你，但我也不知，八荒魔珠，被分作一雄一雌，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在我师父厉飞鸾还在世时，它就已经如此。”
“一个用八荒魔珠魔气培育的胚胎，短期之内效用本不大，但对处于那么敏感境界的她而言，很可能就是她成就悟道境大能的契机，所以，我不算亏待了他。”
柳乘风倏然笑了。
那一指还在胸膛上，紫黑部分却已不见。
秦苍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唯在承受刀光之前心中再度默念道：“千劫锁天杀！”
ps：稍后有个单章，字数较多，讲述往后的更新情况以及目前的写作历程，老规矩，愿者看，不愿者无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