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欢从侧面看到水怜月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给逗乐了。
不过水怜月又开始拿了梳子,对着镜中轻轻地梳理着她的三千青丝,声音也确实变得欢快了些许:“难道你就没想过,兴许她根本就不会说话,也听不见么?”
余小欢眼睛瞬间放大,速速地眨了好几下,一惊一乍地说:“聋哑人,不是吧?难怪呢?”敢情她这么多天的努力,都是对牛弹琴呢!
听到“聋哑人”三个字,水怜月拿着梳子的手在空中顿了顿,似乎听不懂是什么,然后很快又继续梳下去,“你连一个小小的婢女都讨好,难道就没有想过要讨好讨好我这个教主么?”
余小欢心里咯噔一下,才稍稍安稳的心马上又变得更加不安了。“我想的呀,可是人家不是不敢嘛!”
水怜月没有搭理她的话,又说:“听说你善于盘发,不如给本教主盘一个吧。”
“这……这样不太好吧?”余小欢面露难色,心中惴惴不安。
“有何不妥么?”水怜月手中的梳子又放下了。
余小欢心想:当然不妥啦!你酷爱女扮男装,我擅长盘的是女式发型,你现在让我盘,那我到底是给你盘个男式发型还是女式发型好?但是她的话一出口,说的却是:“没,没什么不妥的。”随后她恍然明白过来,她这么一说岂不是相当于答应了,于是又补充说:“只是,水教主,您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嘛,笨手笨脚的。您头发长得这样好看,平时肯定没少花心思护理吧,万一我要是一不小心弄断了几根,您……您可不得生气了么!”
水怜月明白她的意思,却丝毫不退让,说:“宋姑娘不必自谦,外面那么多姑娘信赖于你,本教主自然也应当相信众人的眼光的。”
这高帽戴得!余小欢无力反驳,只好硬着头皮上阵了。
余小欢心想:这种情况下,得多夸夸人家,把人家哄开心了,哪怕自己不小心犯了点错误也是可以被原谅的;要是人家不开心了,即使没有明显的过错,也是错的。所以她夸赞道:“水教主,您的头发可真好看呀,又多又长又柔顺,可真叫人羡慕。”夸完之后,她发现,人家这头头发是长得真的好呀,差点就没忍住问人家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了。
水怜月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说:“你是不是觉得,把我哄开心了,我就舍不得杀你了?”
哎,还真是个聪明而又诚实的女人!余小欢瞧见了她的笑容,便知这女人对什么事都颇有成竹,便不再狡辩,干脆答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余小欢本来想问水怜月,想盘一个什么样的发髻的,但是自己生怕问了水怜月会生气,更怕自己盘不出来水怜月会更生气,所以干脆不问,直接上手,盘成水怜月平日里的模样。
水怜月平时都是将前面半头头发一丝不苟地束于头顶上,后一半自由散落,倒是个容易完成的发式。
余小欢很快把头发盘好,又捋顺了些。
“这就完成了?”水怜月质疑,“与平时一般无二。听说你给很多婢女和护士都设计了适合她们的发型,为何不给本教主设计一个?”
余小欢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我的原则就是,没有缺点,就无需过多修饰,能自然美就不要修饰美。我给别人设计发型,是因为我个人觉得她们的发型跟她们本人不是很搭配,所以才尝试着设计的。可是水教主您不一样,您天生丽质气质出众,无需过多修饰便已超凡脱俗无人能比,若是我自作主张给您加了世间俗物,岂不是辜负了您对我的信任。”
水怜月嘴角微微上扬,继而笑容绽放到整张脸上,但是没过几秒,那开心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诡异起来,余小欢见状,不由地毛骨悚然。
她心里问道:这不是在拍恐怖片吧???
水怜月冷冷地说:“我对你这种满嘴胡说八道的人可没有信任!”
余小欢心里沮丧:哎,作为一个女人,把这么多好词用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已经够为难我了,虽然你真的有那么美。可你不满足也就罢了,竟还说我胡说八道。
“水教主是不相信自己的美貌么?”余小欢有些赌气地问道。
水教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许久未说话。
水怜一动不动地坐着,脸色清清冷冷的,一双本该妩媚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变得有些迷茫和忧伤。余小欢站在身后看着她,想问问她的故事,但是偏又不敢。
过了好一会儿,水怜月问她:“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一直都是男儿扮相?”
“嗯。”余小欢居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水怜月拿起眉笔,往黛砚中沾了沾,停在空中,说道:“帮我画个眉吧。”
此时,寝宫里除了水怜月之外,便只有余小欢一人。
余小欢接过眉笔,才发现自己握笔的手在微微地发抖,然后赶紧不动声色地用左手托住右手的肘部,右手才稍微平稳了些。
她不知道水怜月究竟想怎样,反正水怜月神色变得严肃凝重之后,她也不敢抱有侥幸蒙混过关的心理,只好人家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没有给水怜月画配合她中性打扮的一字眉,而是画了稍微柔和妩媚的柳叶眉。
水怜月看着镜中人,问:“为何给我画这样的眉,你知道我平日里不是这样的。”
是的,她平日里总是画着像男子一样厚重的眉型,把她作为女子本可以有的柔弱全都遮掩起来。
余小欢心想:明明长着一双多愁善感的眼睛,何必把自己伪装得那么桀骜冷酷呢?然后真诚地说:“你的内心已经强大到无需外在的修饰了。”
水怜月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凄然的笑意,茫然忧伤的眼中,多了一丝坚韧。然后她开始说起了她的故事,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