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年龄相近的原因,姬辰天从小就跟赵子轩要好,也一直把他当哥哥一样。
姬辰天刻意赌气道:“不用。”
“好啦,别生我气了。”赵子轩笑道。
姬辰天没说话。
其实姬辰天心里就没怪过他,只是拉不下脸来。
“师兄跟你说个严肃点的事。”赵子轩敛起笑容,正经道。
姬辰天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忍住了。
“说。”
赵子轩道:“师父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听见他和你娘在屋子里谈话。”
“嗯?”姬辰天本想再耍耍脾气,可赵子轩此言一出,气氛顿时严肃起来。于是睁开双眼,认真听他讲。
赵子轩继续道:“师父说你娘此次出行凶多吉少,很可能再也回不了云梦山。”
姬辰天大惊失色:“什么!那我娘呢?”
赵子轩苦笑道:“你娘请师父指明一些,但师父摇摇头,让她好自为之。结果听师父今日一说,你娘肯定还决定出去。”
姬辰天忽道:“会不会是师父开玩笑……”刚说完,姬辰天就觉得自己说这话好傻。师父说话一向很准,虽然爱开玩笑,但不会在这种时候开。
“……不行!我要去和娘说,叫她别下山了。”姬辰天思考了半天,还是要起身,被赵子轩反手按下。
姬辰天恼道:“你干嘛!”
“你别激动,这都四天前的事了。你娘还决定要出行,必是经过深思熟虑。料想不会有差池。况且你去,也肯定劝不过你娘。”赵子轩组织好语言,解释道。
“……”姬辰天沉默了。
赵子轩又安慰道:“我保证我尽力照顾你娘,不让她受委屈好吧?你还不相信我?”
这句话无疑给姬辰天吃了颗定心丸。
子轩师兄一向谨慎,武功好,人又好,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难事。姬辰天如是想道。
姬辰天问道:“那你呢?”
“我?没关系,师傅说我不会有事。”赵子轩犹豫片刻,笑道。
姬辰天威胁道:“真的?你别骗我,要骗了我可不好解决。”姬辰天确实有些担心,毕竟师父鬼谷子都说了这话,肯定是要有事发生的。
“怎么会。”赵子轩一哂。
姬辰天还不放心,伸出小拇指:“来,拉钩。”
“都多大的人了,还拉钩。”赵子轩嘴上抱怨,却也伸出小拇指。
两个指头紧钩在一起,互相拉了拉。小孩子玩心重,还没拉完,就开始在悬崖边的树上你推我嚷,开着玩笑。
玩完后,姬辰天整整衣着,一字一顿认真说道:“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姬辰天说话时,眸中飘忽不定地闪烁着光芒。
“……嗯。”子轩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继而点头。
拉完钩后,两人坐在一起,耳边想起明亮而清脆的蝉鸣,抬头看浩瀚星空,水中倒映着璀璨繁星。
皓月当空,河畔绿草反射着皎白的月光,也宛若星辰一般,正如姬辰天眸中所见。
寒蝉凄切长亭晚,千里烟波落星畔。
翌日一早,姬辰天就爬起来帮母亲收拾行李盘缠。
而辰天母亲慢悠悠洗漱完,倚在门口和鬼谷子聊天。
鬼谷子一个劲夸姬辰天孝顺,辰天母亲笑笑没有说话。
姬辰天收拾完,起身道:“娘!东西收拾好了,盘缠放在最底下。”
辰天母亲应了一声:“好的儿子,在山上要听师兄话。”
辰天母亲想了会儿,又道:“如果娘没有回来,你……要为娘和你爹报仇。”
“娘,你们一定要回来哦!”姬辰天站在山上,强忍泪水挥手告别。
姬辰天十分清楚地知道,害他们到这步田地,昼夜担心不停的,正是嬴政和阴阳家,他一定会把这两座山打败。
辰天母亲挥挥衣袖,告别道:“知道啦乖儿子,再见喽!”说完转身拽上赵子轩往山下走,“走哇,还看什么看。”
赵子轩苦笑,只得转身跟上。
姬辰天和二师兄苍鸿目送两人下山,不消半个时辰,便消失在浩淼烟波之中。
姬辰天还思念着母亲,不肯离开,忽然耳畔响起一个声音:“走哇,还看什么看。”
姬辰天听到此言,心里极不情愿,却偏又生不出气来。自己二师兄每次说话敏锐抓到心中所想,又恰到好处,总让其他人没辙。
姬辰天无奈,现在师父大师兄都走了,只能听二师兄的回到院里。
“就剩下我们两个了,好无聊……”二师兄苍鸿轻功好,一会儿跳到屋顶,一会儿飞上树梢。
在姬辰天看来,只是一团白云在飘来飘去。
“二师兄,咱俩聊聊呗。”姬辰天撒娇道。
苍鸿嘴上应着,脚下不停:“聊什么?”
“就聊你进鬼谷前的故事啊,我很好奇的。”姬辰天坐在石凳上,睁着圆溜的眼睛看向苍鸿,手指不停在头上挠。
“这有什么好聊的。”苍鸿嘴上说没意思,但也一个转儿飞回来坐在桌上,“来,你坐这。”
姬辰天乖乖又往前靠了靠。
一个时辰后。
“讲完了。”苍鸿抬眉瞥向天空,笑了笑停住话头。
姬辰天差点急得把头皮抠下来,叫苦道:“咦?怎么这样!二师兄你吊我胃口!刚讲了你受伤醒来碰见师父和大师兄,你怎么就不讲了啊。”
苍鸿无奈道:“真讲完了啊,再往后就是和你师父大师兄回来云梦山,学了些本领,过了几年,子轩就来了,没多久你也来了,山里就热闹了,没了啊。”
“啊……这么无聊呀……”姬辰天失望地挠挠头,撅起小嘴巴。
“唉~聊以前有什么意思,师兄带你去山上寻些好玩的物事儿!”说罢,苍鸿运起内劲,一步跃到树上,继而向山顶飞去。
姬辰天见状,也急忙跟去,因为苍鸿速度太快,不论辰天如何努力,还是和苍鸿差了近二十步远。
“若不是学了七星步法,恐怕连这二十步都跟不上。”辰天叹口气道,“还是有差距啊。”
“不过没想到,云梦山竟然这么美。”姬辰天一边跟上苍鸿,一边打量着山间的景色。
姬辰天还从未试过在山上用轻功飞来飞去看风景,此刻新奇得很。
山顶雾气缭绕,若隐若现,而云梦山又在众山之间,群峰崷崪,连绵千里,大气磅礴。
整座山除鬼谷中外,几乎全长的白杨和中型灌木。高处是白杨大片大片的叶子,而低处单调的树干便由葱绿的灌木映衬。
因为这样优势互补的自然环境,也使得山间的动物种类多种多样。一会听见野鸡啪嗒啪嗒扑扇着翅膀,一会又听见狐狸“哟哟”地叫,好不热闹。
“秋天来了,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辰天耳朵忽然从前方接收到一句话。
“……”姬辰天听不懂,挠挠头继续看身周景色。
“辰天。”
姬辰天听到师兄叫自己,忙应道:“啊?”
“别老看身下的那些老树啦,抬头看看天空,嗯?”苍鸿停下来,站立在最高的一根树枝上,身后是绝壁。
白色的衣摆如海浪一般在风中起伏,永远望着天空的明澈眼眸和自信的嘴角,与尘世如此不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伤痕。
“二师兄,究竟是怎样才能将那般难堪的回忆埋藏在心底的呢?”辰天望着苍鸿出了神,自言自语道。
忽然,辰天瞟见了天空的几抹白云,在离天最近的地方悠然自得,无声无息地变换形状。
“你知道师兄我为什么轻功很好吗?”苍鸿忽问道。
“嗯?为什么?”姬辰天确实也很想知道。
“因为我啊……很想离天空近点呢。”苍鸿明澈的眸子里流出一滴眼泪,跟着清风散到远方。
“怎、怎么说?”姬辰天诧异,二师兄从来没有哭过的,就算是在刚刚聊痛苦回忆时都是半开玩笑半讲的,现在怎么却哭了?
“年华随水去,经年不知情……”苍鸿叹道,想起更加遥远的往事,忍不住落泪。
轮回百转间,又是一年春秋夏冬,表面辉煌的人间,先一步弥漫的硝烟,究竟何处才是温暖的家?
苍鸿欲言又止:“辰天,你也有很多事要经历,你不久就要……”
“罢了,不想这些伤感的东西。来辰天,就要到咯。”苍鸿再次背对辰天,纵身从树上往绝壁跳下。
“喂!二师兄你干嘛!”姬辰天登时愣住了,几步跳去,苍鸿已经不见了踪迹。
姬辰天左望望,右望望,还是不见人影,急得都快要哭了。
“嘿辰天!快往下跳啊,下面很好玩的!”一股回声突然自崖底传上来,激得辰天打了个哆嗦。
“这我怎么跳啊?那么高跳下去可是会死的啊啊!”姬辰天虽然学了七星步法,但那只限于平地交战。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性子又急,只能一个人在树上蹦来蹦去。
苍鸿的回音又传上来:“你尽管跳,我接着你!”
“……死就死,我才不怕。”姬辰天仗着有二师兄保护,暗暗给自己打气,于是脚下运劲,也纵身跃下。
“啊啊啊!怎么这么滑,连个踩的都没有!”
辰天跳下去才发现,整个石壁光滑无比,就像有人故意凿出来的一样,刚才还寻思着跳下去有什么借力的地方可以让自己踩一踩,现在一看根本不实际啊。
就在辰天一路惨叫着直线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苍鸿摇摇头,双手结印,来回翻转,驾驭三缕清风托住辰天,缓缓落地。
“啊……吓死我啦……”姬辰天落地后大口喘着粗气,心悸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
苍鸿双手抱肩,嘴上叼一根草,不满道:“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原来这么差劲啊,上课不认真。”
“切,谁有二师兄你轻功这么好。”姬辰天略不服气,嘟囔道。
苍鸿莞尔一笑,把辰天拉起来,兴奋道:“辰天你看看,这好玩吧?我和你大师兄一个星期前还来了这里。”
听苍鸿一说,姬辰天才开始打量四周。
他们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山谷。不同于山外的白杨,这里全是各种果树,有六七棵参天的大树,树盖遮住整座山谷,仅透过几缕阳光。
“真的诶!原来二师兄你的果子是从这来的。”姬辰天爱玩本性暴露无遗,左碰碰,右摸摸。
苍鸿得意道:“那当然,我告诉你,这的果子可好吃了,全都没有毒,我以前天天都叫你大师兄给我摘,一样摘一点……”
“啊!松鼠!”姬辰天是爱玩的心性,看见树杈间窜过松鼠,忙跳上去捉。
“不许用内力啊。”苍鸿嘱咐一句,摘下个红彤彤的果子塞进嘴里,自顾自转悠去了。
…………
一个声音道:“二师兄,终于找到你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树叶声响后,姬辰天不知道从哪棵树上跳下来,浑身脏兮兮,衣服被刮破两道口子,头发里插着几片树叶。
姬辰天看着苍鸿,好奇道:“咦?二师兄你在看什么?我也想看。”
苍鸿一边来回挡着辰天视线,一边念道:“少儿不宜,看什么看。”
姬辰天倔道:“不行,我要看。”
“不给看!”
正拉扯间,从山顶上传下一声响亮的凤鸣,两人都停止拉扯,抬头看去。
“有人入侵。”辰天知道,一旦云梦山遭到人入侵,山上的守护神兽隐凤便会鸣叫。
于是姬辰天望向二师兄苍鸿:“师兄,怎么办?”
“跟我走。”苍鸿略微不耐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