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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燕歌楼(1 / 1)

“热乎乎的包子了,薄皮大馅十八个褶,三文钱一个……”

“大饼,葱油饼……”

“冰糖葫芦……”

熙熙攘攘的街市,叫卖声此起彼伏,快要入夜,天气渐寒,归家的人们穿梭于街市上,不时被街边小摊飘出的香气所吸引。

晨间断断续续下过一阵小雪,此时早已融化,雪水夹杂着人们鞋底的泥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缝隙中静静流淌。

不知哪家面摊上揭开了锅盖,一阵白茫茫的水汽顿时散逸开去,过路的行人被热气扑到脸上,在这短暂的温暖中搓搓手继续前行。

长街尽头,是一处与这条朴实单调的街道格格不入的三层小楼,小楼上欢声笑语,莺歌燕舞,艳丽多彩的灯盏几乎将这片昏暗的夜空点亮。

霓裳轻舞,琴瑟和鸣,只为博君一笑。

燕歌楼,这是锦连古城最为出名的销金窟,即使是寒冷冬日,依然有衣衫单薄,花枝招展的美人来来往往,笑语迎客。

而与这满楼的热闹景象相比,二层边缘最靠近巷子的一间小屋显得很是冷清,略微黯淡的烛火从窗口透出,不时有阵阵压抑的咳嗽声从中隐隐约约传来,听起来这女子气息十分微弱,怕是时日不多。

咳嗽声刚有些停顿,就有阵不满的抱怨从隔壁响起:“这痨病鬼,趁早咳死算了,平白搅扰了客人的兴致!”

“算了,不用跟她计较,来来来继续喝酒。”

“唉……”低沉的叹息在烛火昏暗的小屋里响起,一名脸色苍白,姿色姣好的女子从病榻上下来,强撑着身子走到桌前,提起茶壶倒了半杯清淡苦涩的茶水,仰头灌进了喉咙中,茶水早已隔夜,从喉中一路入腹,凉意透心。

这女子二十上下,隐约还能看出大家闺秀的恬静气质,本应是桃李年华,不知为何流落风尘,眼看唇无血色,气息奄奄,竟是寿命不久的样子。

“人情冷暖薄如纸,杯杯先敬富贵人,呵……”女子摇着杯中残茶,眼神有些迷离,紧抿的嘴角浮上一抹复杂难明的笑意。

忽而一阵麻痒涌上喉头,她捂着嘴唇压抑着剧烈的咳嗽,终是忍不住咳了出来,手心一阵暖意流淌,苍白的唇边鲜血四溢。

“到时候了……”她微嘲的望了望镜中的自己,一身白衣在烛火映衬下宛如孤魂野鬼。

推开窗户,映入眼帘的是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袅袅炊烟在暗沉的夜色中升天而去,像极了佛堂中的焚香,她忽然有种解脱的感觉,就连吹拂的寒风似乎也带着些雀跃。

只是巷子里极其富有节律的脚步声将她从迷幻中拉回了现实,低头望去,灯火照不通透的巷子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扶着墙踉跄前行,看样子似乎就连走路都很是费力,轻轻的咳嗽声回荡在小巷里,显得很是孤寂。

孤寂的就像她一般。

她看着这身影在黑暗中越走越近,就如同看到了自己在无望的道路上蹒跚前行,眼前身后,俱是令人心寒的夜色。

她忍不住叹息一声,巷子中的人耳朵很是灵敏,停下脚步,仰面而视。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是个十几岁的孩童,衣衫单薄破旧,不知多少时日没有换洗,灰头土脸,双眼却是炯炯有神,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透着疲累,似还流转着些许好奇,呆呆的样子看上去倒是有些讨人喜欢。

“啪!”远处的天空忽然炸开一朵绚丽的烟火,火树银花,煞是好看。

女子凝视着那烟火从绚烂到消散,心里有些空空落落,再低头时,却发现那孩子摇晃两下便扑在了地上,她惊讶的捂住嘴,未加思索便强撑着身体推门而出。

燕歌楼后门直通小巷,当女子喘着粗气从后门走到巷子里,看到那孩童竟是光着脚,脚底冻的发紫,不知为何一阵辛酸,眼泪如珠子般流淌。

她吃力的将孩童翻过身,却见其眉头紧锁,呼吸紊乱,嘴唇不住颤抖,眼看是昏迷过去。

她环顾四周,没有人可以帮忙,想要去楼中喊人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燕歌楼中那些人的丑恶嘴脸,怕是立刻会把这孩子扔出来,管他冻死或者饿死,这样穷困落魄的小乞丐,又关他们什么事呢,就连她自己也时常担心会不会被人扔出来自生自灭,幸而在楼中这些年还算有些苦劳,**子并没有绝情到这个地步。

女子很是挠头的抱着这小乞丐,不顾他身上脏兮兮的尘土,自从咳出那口鲜血后,喉咙中的麻痒却是缓解了不少,精神气力却是越发的萎靡。

她忽然灵光一闪,吃力的将小乞丐拖进燕歌楼后院。在后院有一处废弃的马厩,时间长了早已被堆满杂物,清理出来不轻松,少有人问津。

女子将孩童拖进这马厩里,放置在茅草堆上,接着想去后厨要一碗姜汤,却被厨娘冷嘲热讽的赶了出来,气的她浑身发抖,脸色越发苍白。

无助的往马厩走去,身体虚弱的几乎下一刻就要倒下去,她思量许久,把手腕上一直戴着的最后一件首饰摘了下来,这是她家传的金玉镯,无瑕白玉当中丝丝金线缭绕,本是她爹爹留给她,是她对家人唯一的念想,此刻摘下来,心中似乎空了一块。

她敲开后院柴房木门,将金玉镯递给一脸惊愕的老头:“赵伯,麻烦你帮我把这镯子拿去当了吧,换回来的钱你拿一成。”

“宋姑娘,你这是?”老头下意识接过来,在灯影下一看不由得愣了,“这几次帮你当东西你给小老儿的报酬已经够我用很久,这次我帮你跑一趟就是,不用再给钱了,倒是这玉镯子不是你家传的宝贝?你真舍得当了它?”

宋姓女子温和一笑,淡然道:“这镯子我留着也没用了,劳烦赵伯。”

老头上下打量她几眼,病容憔悴,面无血色,暗叹一声,点头出门。

夜晚的燕歌楼总是充满了欢笑声,只是这欢声笑语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实意,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宋羽自从流落风尘之日起,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活生生的存在着,所有的乐声笑声都隔着夜色远远离开了她的心怀。

宋羽并没有等太久,赵老头很快就拎着一包东西回来,他从怀中掏出一些银两放在她手心,将这包东西塞给她,有些歉疚的说道:“小老儿人微言轻,这玉镯子明显不止这个价,但是那当铺老板实在是牙尖嘴利,非得说镯子上有瑕疵,实在是对不住姑娘,这是我从李记捎回来的包子,姑娘趁热吃了吧。”

宋羽怀中抱着油纸包裹的热乎乎的包子,眼睛有些酸涩,躬身一礼,转身离开。

厨娘是个胖胖的大婶,满脸横肉,看起来很是彪悍泼辣,她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姜汤从后厨走出,却无意中看见宋羽一身白衣晃了一下就消失在了屋后。

“坏了,不会话说重了想不开吧。”她心里直犯嘀咕,连忙将姜汤放回去,回身去寻宋羽。

转过院墙,却是那无人问津的杂乱马厩,胖厨娘轻手轻脚的走到白衣身边,借着燕歌楼照过来的昏暗灯火一看惊道:“呀!这咋还有个孩子!”

宋羽急忙拉住她,连连告饶。

“你怕啥,我又不是那黑心**子,还能把他撵出去不成?让我看看。”胖厨娘挤进马厩,上下摸索了一阵,脸色慎重的将手探进孩童破旧的衣衫,收回手却见一手红中带黑的血迹,将旁边惴惴不安的宋羽惊得一跳。

“这伤时间不短了,你从哪里寻的这小子?”胖厨娘将手上血迹随手擦在茅草上,面色古怪的问道。

宋羽将事情前后对她说明,有些惨淡的说道:“凌医说我时日不多,只是既然见到这孩子,总不能袖手旁观,只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去照顾他,杜娘,能否麻烦你帮我照顾这孩子,这些银两给你做报酬。”

胖厨娘接过银两,看着宋羽惹人怜惜的面容,不由得有些后悔刚才与她那般说话,慨叹道:“我一直以为这楼里边的人都是冷血无情,真没想到还有个好人,你这么好的姑娘却是这个下场,老天爷真是作孽啊。”

“命该如此。”宋羽却是有些释然,命将终止,又有何可挂念,死前能救一人,善莫大焉。

宋羽将怀中热腾腾的肉包子放在孩童怀中,对厨娘深深一揖,步履沉重的往燕歌楼走去。

胖厨娘眼看她走进灯火通明的楼中,有些明悟,这可能就是永别了,先前宋羽本来苍白的脸上,那抹异常的红润,大概就是回光返照。

胖厨娘沉默着将这孩子抱起来,走出后门往自己家走去。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所有的寒冷不知从何时开始悄然远离,伤口的疼痛也减轻许多,当睁开眼的那一刻,整个世界越发清晰起来。

“这是哪?”李晋醒来时,有那么片刻的恍惚,只是他立刻翻身而起,不顾伤口传来的撕裂感,半跪于床上环顾四周,身手矫健,完全不像是身受重伤的十几岁孩子。

却见一名颇为壮硕的黑脸汉子正往箭篓子里放着箭矢,听到动静看过来,神色顿时有些呆愣,黑脸大汉看着这孩子半跪弓身的姿势不知为何有种拔刀的冲动,他轻咳一声,解释道:“这是我家,你昏过去了。”

“你救了我?”李晋搜刮着回忆,忽然脑海中掠过一张清秀的脸,“不对,这里是山野,昨日我明明在城中。”

“你咋知道是山野?”黑脸汉子惊讶不已,“三天前我婆娘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都人事不知了。”

“三天前?我昏迷了三天!”李晋小脸一苦,顿时身子垮了下来,龇牙咧嘴的重新躺回去,刚才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全身所剩无几的力气。

黑脸汉子将箭篓子背在身上,从墙上拿下一张半人高的弓箭,叮嘱道:“你别乱动,伤势刚刚才有些好转,我出去打猎,你老实等着。”

黑脸汉子出门离去,李晋四下打量,见这屋中有些简陋,泥墙土炕,老旧桌椅,窗户用油纸封着,光照不太好,身下铺着几张有破口的毛茸茸的兽皮,墙角还堆着一堆野兽头骨,空洞的眼眶直直的盯着他。

“婆娘?是那个大姐吗?”他记起那神色间哀愁幽怨的消瘦女子,心道这世间还是有好人的,若是就这么在那不起眼的巷子里躺着,怕是早就在那夜冻死。他平心静气,开始调整呼吸,胸腹间的伤口并不深,流血不少,此刻已经被人包好,似乎还上了药,凉凉的很舒服,他全神贯注的保持呼吸节奏,呈一长三短,不到一炷香时间,裸露在外的皮肤竟然开始有丝丝白雾冒出,鼻中更是有如龙气柱喷薄而出。

只是这奇异景象并没有持续太久,忽然白雾一凝,炸开在空气中,消散无踪,李晋双目圆睁,咬牙切齿的说道:“该死的白煞!修为果然废了!”

他紧握拳头,目眦欲裂,只是所有吸纳的灵气都如同竹篮打水一般漏回了天地间,这表明他体内的伪灵脉已经废弃,无法攫取天地灵气为己用。

“幸好气感还在。”李晋深呼吸,平静躁动的心情,如此安慰自己。

气感,是修行的前提,而灵脉是修行的基石,现在根基虽然不在了,气感却为他提供一丝从头再来的机会。

“血衣会中黑白二煞专门负责追杀叛逃之人,只是没有想到白煞竟然隐藏了修为,如果不是我偷偷修习了佛宗炼体道,怕是这一刀就要被劈成两半。”李晋隔着纱布摸着伤口,很是后怕,白煞刀法凌厉,又早已晋入先天境界,超脱仙凡界限,如果不是他厚积薄发晋入先天,又早已暗中花了大价钱购得佛宗炼体功法,怕是这一回根本就逃不掉。

“可惜伪灵脉被白煞残存刀意破掉,现在我顶多算是个力气大些的普通人,不过伪灵脉既然破掉,那么我身体的生长也就不会再被压制。血衣会,哼,四处掳掠孩童,强行开辟伪灵脉,让我们替他卖命,想的美!”

李晋想起血衣会倒行逆施的恶行就气血奔涌,恨不能将那些害死无数无知幼童的杀手剥皮抽筋,伪灵脉的开辟每十人仅有一两人能成功,败者死相极其惨烈,而且开辟以后每隔一月必须服用会中秘制的夺灵散才能保持境界,很多被掳掠来的孩子年幼无知,沉迷在强大的力量之中,被血衣会所操控,干下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知小甲和小乙有没有摆脱会中高手。”李晋看着老茧密布的双手,想起先前三人击掌盟誓的宣言。

“若能逃脱,此生誓灭血衣!”

“替天行道,不死不休!”

李晋在血衣会中实力排名第三,取得丙位,每月需要完成会首派下的一个任务,暗杀、投毒、刺探情报,想起这三年所作所为,他一拳捶在胸口,颓唐的低语道:“我们真的有资格替天行道吗?如果天道昭昭,那么我们三人也是恶徒,是手中染血的凶手。”

他伸手撩开破旧衣衫,只见从右胸到肚脐一道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刺眼。

当年他只是街边一个孤苦伶仃的小乞丐,跟着大乞丐四处流浪,对于家人的印象已经很是模糊。只记得村子被过路的匪人劫掠屠戮一空,一把大火烧成灰烬,而他也被匪人当胸一刀,扔进了火海,之后醒来的时候却已经伤势痊愈,被大乞丐从一间破庙的茅草堆里翻出来。

“当年我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这般伤势,熊熊烈火。”李晋曾无数次为此困惑,却从来没有半点眉目。

而唯一可能知道些事情的大乞丐,当年也被血衣会的杀手一刀毙命,如此一来就断了线索。

他并没有为大乞丐的死去伤心过,他知道大乞丐不是好人,曾经乞讨到一处小镇,他亲眼看着大乞丐将一名好心给他饭吃的妇人堵住嘴巴拖进巷子里,把妇人的衣服撕的七零八落,他上前试图拉开大乞丐,却被打得遍体鳞伤,几个月痛彻心扉,生不如死。

而大乞丐也没有得手,暴跳如雷的背着他逃走。

在接下来的颠沛流离中,他再也不拿正眼去看大乞丐,大乞丐总是叹气,一遍又一遍的叹气:“你小孩子懂什么?我得留后,我得留后啊。”

“你恩将仇报,不是人!”李晋如此回应,却又挨了一顿毒打。

互相看不顺眼,却依然一起乞讨,大乞丐再也不提留后的事情,两人就像乱世中的两颗茅草,几次差点死于匪盗手中,他们活的都不像人。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

直到某天,大乞丐兴冲冲的拿了一包吃食跑过来,却被一刀贯穿了胸口,喷涌的鲜血将李晋全身浇的热乎乎,他那一刻心中对于大乞丐的憎恶全都消失不见。

杀人的是血衣会在外掳掠孩童的副会首,之后李晋被强行开辟伪灵脉,杀手们教会他认字,教会他如何杀人,如何潜伏进其他组织偷取情报。他曾经像其他孩子一样沉迷于超脱凡俗的力量,却在某一天清醒过来。

“原先活的不像人,现在活的连狗都不如。”李晋醒悟,决定叛逃。

思绪从迷雾重重的过去收回,李晋将短暂却多舛的一生在脑中梳理一遍,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紧蹙的眉峰展开,心中低落的情绪有些舒缓:“如果真的有天意,那么我活下来就是天意,又怎会没有资格替天行道?”

这时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山林中远远的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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