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梅要进宛苍城,对面走来十三堂榆钱,一路走,一路嘀咕,拧着眉,看到叶梅停下来,发了一会儿傻,说:“姑娘,找谁?”叶梅说:“我是故南冥六堂主叶梅。”榆钱张圆了嘴,用手一指,说:“哦,传说。”叶夷说:“传说什么?”榆钱说:“西冥主夫人。”叶夷说:“你竟然不认得?”榆钱说:“我是后来的,夫人在的时候我没赶上。”叶夷说:“你是谁?”榆钱说:“你知道。”叶夷说:“素不相识。”榆钱说:“夫人会算啊。”叶夷说:“不算这个。”榆钱一拱手,说:“西冥十三堂主榆钱,请夫人替我算一卦。”叶夷说:“用不着夫人,我来替你算一算吧。”榆钱说:“好使不好使?”叶夷说:“好使,算什么?”榆钱说:“任务不好说吧,虽说夫人是西冥的夫人,可是还是自然冥道的堂主啊,这样,先算算我的任务是什么,说的上来再算别的。”
叶夷一笑,说:“红巾泪痕湿,清水饮别离,杨柳年年绿,再见是何期。”榆钱点点头,说:“有那么点意思,解释下?”叶夷说:“算卦不能说的太透,否则恐怕临期有变,不是我算的不准,实在是因缘兜转,看事,还得看人。”榆钱说:“我确实是为了一个女人去找个男人,这个女人花了大价钱,找的这个男人在阴泉灵下,想必你也知道,这阴泉灵下,是幽冥界的最底层了,去的通冥人九死一生,还要带出一个灵魂来,那是十死无生了。”
叶夷说:“何必?”榆钱说:“不单单是为了那个女人,还因为那个男人是九幽口镇守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脱了阴籍,查不到了,不找到他,总会有一部分灵魂不明所以的遗漏出去。”叶夷说:“不是白丁啊,原来是有职事的。”叶梅说:“还有一个理由要找到他,不能跟你们说。”叶夷说:“怕自然冥道的人先找到他?”榆钱说:“果然瞒不住你们,其实是。是不是只要我站在你们面前,就会泄漏更多的东西?领教了,我还是走吧,夫人别过。”榆钱匆匆忙忙要走,宋净平在后喊:“钱哥,等等我。”走到近前,冲叶梅一拱手,说:“见过夫人。”叶梅说:“你们忙吧,我来看楚灿。”宋净平说:“夫人走好。”
叶梅到来,早有哨探报与楚存雄,楚存雄带着楚灿在议事厅外等候。当一片红色晃进眼帘的时候,楚存雄的心里一剜,叶梅只比画中略消瘦些,眼神更加的沉稳,当初如一泓秋水,如今如一眼古井。楚存雄想从她的眼神里看到爱,却只有那黑的不见底的眼眸,令楚存雄不敢轻举妄动。楚灿挣脱楚存雄的手,跑到叶梅面前,叫:“妈妈。”叶梅蹲下身,拉起楚灿的两只小手,说:“是楚灿吗?”楚灿使劲的点点头。叶梅一把抱起楚灿,走到楚存雄面前,楚存雄难以抑制的伸出手,把叶梅母子揽入怀中。
楚存雄不错眼神的看着叶梅,叶梅只和楚灿说话。楚灿说:“妈妈你为什么住在画里?”叶梅说:“我住在东冥。”楚灿说:“妈妈你不要回到画里去了,你一回到画里就不会动了。”叶梅说:“我不住在画里,我住在东冥。”楚灿说:“东冥在哪里?”叶梅说:“在西冥东边。”楚灿说:“你还要走吗?”叶梅说:“是啊。”楚灿说:“带我和爸爸一起走吧。”叶梅说:“你爸爸是西冥主,不会跟我到东冥去的。”楚灿说:“那我跟你去。”叶梅说:“你要在这里照顾爸爸。”楚灿说:“好吧,那你不要走了。”叶梅说:“妈妈是自然冥道南冥的六堂主,职责在身,不得不走。”楚灿说:“妈妈,你爱我吗?”叶梅说:“爱呀。”楚灿说:“那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叶梅说:“因为我跟你爸爸在信念上有分歧,你爸爸比我更需要你,不是我不带你走,我是想让你留在你爸爸身边,替我照顾他,疼爱他,这是妈妈拜托你的事,你一定要做好啊。”楚灿点点头,说:“我做的好。”楚存雄心里难过,听不下去,站起身走出房去。
十月秋高,阳光正好,楚存雄正在廊檐下怅然,哨探进来报:“一堂、五堂请见。”楚存雄向议事厅去了。回来的时候,不见叶梅母子,回头要出房门,碰到洪浪浅和花子莲带着楚灿进门,心知叶梅已经走了,心里丝拉拉的疼,看楚灿平淡的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哭闹过的痕迹,心想:这孩子象谁?洪浪浅说:“这孩子好特别,妈妈走了一声没哭,我问他不难过吗?他说妈妈让他乖乖的等,还会再来看他。”花子莲说:“这孩子心肠真硬,象他妈妈。”
叶梅离了西冥府,一路向东,忽然停下来说:“南冥密门要破了。”叶夷说:“有什么?不是都搬到东冥了吗?”叶梅说:“何劲到南冥去了,可能会赶上。”叶夷说:“东冥主本来因缘多,赶上不稀奇啊。”叶梅说:“我手腕上的痴缠觉得疼,何劲恐怕在那里又会有艳遇了。”叶夷说:“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二十七岁青壮,独身无偶,又身为东冥主,那么优秀,是该有个匹配的女人。”叶梅说:“有个女人是应该,匹配不匹配的不好说。”叶夷说:“一般二般的人他也看不上。”叶梅说:“何劲其人做事不拘一格,情感上更是随性,看看这个怎么样吧。”叶夷说:“怎么也超不过你和罗纱织了,顶多姚瓜田,也许比姚瓜田好点?”叶梅说:“他是真动了情,要不我也不会这种疼法。”叶夷说:“不过是荷尔蒙。”叶梅说:“食色性也,他这个空白总要有人填补,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何劲眼前站着个大姑娘,那个漂亮飒利劲儿,让何劲心头赞叹不已,姑娘说:“小子,别让我费劲,自己扔下剑,过来伏绑。”何劲说:“姑娘那么漂亮,我也愿意成全你,可是我毕竟是东冥主,我的身份不允许我那么做。”姑娘说:“你还有身份?”何劲说:“是啊,我是有身份的人。”姑娘说:“有身份的人还干这偷鸡摸狗的事?”何劲说:“这不是鸡和狗的问题,你觉得木夜叉这样的东西不应该有个大人物来偷吗?”姑娘说:“偷就是偷,真正有身份的人做事会光明正大。”
何劲说:“光明正大?你是说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抢,不能暗中来偷?”姑娘说:“哎,是这个意思。”何劲说:“强盗什么时候比小偷高贵了?”姑娘说:“气质不一样。”蔡峰说:“这丫头是个猪脑子,别跟她费话。”一刀劈下,带出三十二种功法,一时飞砂走石,姑娘挥刀舞了两下,压下风沙,指着蔡峰说:“你不懂得我的哲学就不要乱说。”何劲说:“什么哲学?”姑娘说:“已经说过的话,我不想重复。”何劲说:“确实有点。”姑娘说:“有点什么?”何劲说:“没什么。”姑娘的刀已经到了眼前,说:“你这个说半截话的人更让人来气呢。”何劲没接招,一伸手已经够到木夜叉,跟蔡峰两人飞身出了妙真堂,向北去了。
何劲说:“新南冥主古沉泰让这么个姑娘看守木夜叉,不是缺心眼儿吗?”蔡峰说:“这木夜叉不是假的吧?”何劲说:“找个地方试试吧。”才停下来,蔡峰往后一指说:“来人了。”两个人也不急着走,回过身站下来看,意思是正好试试木夜叉。是两位姑娘,之前那位跟在后面,前面这位姑娘是气质胜,相当的飘逸,长的平常,可是感觉干净、清透。何劲对蔡峰说:“这个女子怎么样?”蔡峰说:“不可貌相。”
两位姑娘到了眼前,前面这位一屈膝行了个礼,说:“小女子古紫苏,东冥主亲自来取木夜叉本该奉送,无奈奉我兄新南冥主古沉泰之命保存此物,职责所在,不敢遗失,还望东冥主还给紫苏。”何劲说:“新南冥主抢了我们的青铜钵,还伤了人,怎么说?”古紫苏说:“唉,东冥主这是逼我动手啊。”何劲说:“动手怎样?”古紫苏说:“我怎么能是东冥主的对手?”何劲说:“那就知难而退吧。”
古紫苏招手一道蓝光,木夜叉噌的离了何劲的后腰,翻出去了,何劲一把没抓住,已经到了古紫苏的手上,古紫苏说:“承让。”转身要走,何劲跳到她面前,说:“看来这木夜叉是认人的,那我只好把木夜叉连同姑娘一起带走了。”古紫苏一笑,说:“愿意追随东冥主。”何劲一愣,没敢动。古紫苏说:“反悔了?”何劲说:“青铜钵你们需要,木夜叉我们需要,各取所需,各得其所,姑娘最好把木夜叉留下走人。”古紫苏说:“开玩笑,叉在人在,叉无人亡。”何劲说:“姑娘,你看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我何劲最最痛心的事就是看到香消玉殒。”古紫苏说:“风闻东冥主怜香惜玉,果然不假。”
古紫苏把木夜叉往空中一扔,千百灵魂忽然出现,都闭着眼,如走马灯一样的围着木夜叉转,何劲和蔡峰纵身要去抓木夜叉,穿过那些灵魂,木夜叉却总是刚巧抓不到手,一抓就错过。蔡峰说:“把古紫苏抓走。”何劲说:“不好吧,抓个女人就如抓个烫手的山芋。”蔡峰说:“你看不出?这个木夜叉是那个女人的同生物,本不是古沉泰的东西。”何劲说:“你非要这个吗?”蔡峰说:“青眼洞有一千二百多个灵魂等着木夜叉聚魂气好分派呢。”何劲说:“原来不是也没有木夜叉,你们怎么办?”蔡峰说:“原来都是带缺陷流转,到轮回里去自然修复,不知道要历几世几劫,才能因缘足备,成为正常的灵魂,既然木夜叉出世,就是这些灵魂的福因,我不能不替他们谋这个福。”
古紫苏说:“我们新南冥也需要啊。”蔡峰说:“你们割断的灵魂成千上万,还敢说这话,你们不是谋福,是谋财。”古紫苏说:“谋福顺带谋财,一举两得有什么不好?”蔡峰说:“贫苦人呢?直倔人呢?随性人呢?天真人呢?这些相信天理公道的人呢?不交金子,活该灵魂被你们碎割了不成?把人魂两界糟蹋成什么样子了,还好意思说什么一举两得?”古紫苏说:“所以我才让东冥主带我走,拯救我罪恶的灵魂呀。”蔡峰说:“表面看起来蛮纯,原来是假纯真浪。”古紫苏说:“这有什么?男女世界,遮掩什么?”何劲说:“带不带她走?”蔡峰说:“带。”
蔡峰一拳夯在古紫苏身后,古紫苏的身体立即被震的弹了起来,飞上了半空,木夜叉冒了一圈紫查查的光,晃了何劲一眼,何劲一错手,朝木夜叉就是一剑,错了剑锋,一剑插在古紫苏肚子上,离丹田仅有一寸,白滚滚的精气和着血呲的冒了出来,何劲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抱住古紫苏,古紫苏还要挣扎,何劲一掐她的脖子,古紫苏晕了过去。何劲挂了剑,用手堵着她的伤口,只是流个不住。蔡峰过来扯破了她肚子上的衣裳,抓一把次骨叶往她伤口上一按,三把五把绑紧了,说:“不能不带她走了。”木夜叉还悬在天上,何劲上前去抓,蔡峰一把扯住,说:“把人带走,东西自然跟着走。”之前跟在古紫苏身边的那个姑娘已经无影无踪,何劲说:“不是还有个女的?”蔡峰说:“不管她,走咱们的。”
才说要走,南冥主古沉泰突然出现,喝道:“何劲淫贼,把我妹妹放下。”何劲说:“不放,就是不放,你能拿我怎么着?”古沉泰说:“幼稚。”长木刀一挥,直向何劲劈下来,蔡峰把古紫苏一把揽过去,说:“你上。”何劲拎剑迎上,古沉泰喊:“紫苏,你怎么了?”何劲说:“不要喊,只是被我在不要紧的地方捅了一剑,我管治。”古沉泰大吼一声,拼了命。只是如今的何劲已经高出古沉泰太多,没几分钟,古沉泰已经招架不住,又喊道:“妹妹,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去找西冥主。”倒拖着长木刀,如飞的跑走了。
回到松布岛,把古紫苏安置在医院里,高一码立即动手术,何劲在外面守着,等了三个小时,高一码才出来,何劲问:“怎么样?”高一码说:“凑合缝上了,还要三滴阴步散针剂。”何劲说:“哪里有?”高一码说:“太上西君那里。”何劲说:“我去取。”高一码说:“他跟你有过节,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照顾她,她已经醒了,吃喝拉撒全行了,你给收拾吧。”何劲说:“你干吗不找护士?”高一码说:“谁愿意来?”何劲说:“我也不愿意。”高一码翻了一下眼白,说:“凑合干吧,你老。”
不论男女,大便这个事实在没有美感,何劲想召个寄灵来干这个事,没人响应,只得亲自给古紫苏端着,完了给她擦屁股。古紫苏说:“我平常很少大便的。”何劲说:“我知道,反正我是一天一次。”晚上,给古紫苏端来饭菜,服侍她吃了,古紫苏擦着嘴说:“为什么你会没有女人?”何劲说:“缘分不到。”古紫苏说:“我给你介绍一个,你见过的聂小星。”何劲说:“我见过?”古紫苏说:“就是那天跟在我后面那个姑娘,她是南冥云东世家的二小姐,漂亮吧?”何劲说:“那个?还是算了吧,蔡峰说她是猪脑子,后来跟我说恐怕侮辱了猪,她是根本没脑子。”
古紫苏说:“他也这么说我吗?”何劲说:“那倒没有,他说你虽然长的一般,倒是个多情种,量来没少勾搭男人。”古紫苏一撇嘴,说:“他知道什么?不俗即是仙骨,多情乃是佛心。我都占全了,这样的我你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何劲说:“我也没想找。”古紫苏说:“你要是看不上我,我再给你介绍一个,这个人是个伤心的人,埋头在上洞山已经三年了,叫荣豆蔻,你要不要看看?”何劲说:“没兴趣。”古紫苏说:“我让她来。”何劲叹一口气,没吭声。
高一码拿回来阴步散给古紫苏用了,药到病除。蔡峰拿镇冥风绳把古紫苏绑了,用木夜叉去拿魂,古紫苏十分配合。完事之后,当着古紫苏的面,何劲说:“把她放了吧。”蔡峰说:“下次还用的着,你把她劝降了吧。”何劲对古紫苏说:“怎么样?降了吧。”古紫苏说:“你娶我,我就降。”何劲说:“你看上我什么了?”古紫苏说:“不知道,我看见你总想撒娇。”何劲说:“女人贱就是这样。”古紫苏说:“姚瓜田呢?”
何劲一皱眉,上前给她解了镇冥风绳,说:“你走吧。”蔡峰说:“那怎么行?”何劲说:“我不想再看见她。”蔡峰说:“你娶了她吧,这个女人和你有缘。”何劲说:“怎么说?”蔡峰说:“你栽下的小叶甲昨天开了花。”何劲说:“跟她有什么关系?”蔡峰说:“小叶甲又叫宿命花,她是你的宿命。”何劲说:“扯淡,让她走。”古紫苏说:“走就走,你不要后悔。”蔡峰说:“古姑娘,留下你的木夜叉,可否?”古紫苏说:“留个蛋。”蔡峰说:“那要软禁了。”古紫苏说:“随你。”何劲对蔡峰说:“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