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结界,迎面而来的都是寒气,沈芣苡已经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哆嗦。陆归时早就放开了她,什么都不说,与她各站一边,细细看着着极寒之地。
越往里走,越是靠近那个散发着灵力的法阵,沈芣苡就越能感受到伏矢弓里的躁动。大概是同类相吸引吧。沈芣苡拿出了弓,还没想做什么呢,陆归时就咻地过来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这家伙手劲还真是大,沈芣苡都怀疑他是想要把自己的手废了。
陆归时之前其实很期待沈芣苡的到来,当他知道沈芣苡找到了办法且已经在来帝都山的路上,他内心是狂喜的。他终于可以让母亲再看父亲一眼,最后一眼。当然,他也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他们去扶余一月敌不过她去一日,扶余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能镇压帝都山呢?扶余有什么?扶余只有妖祟。
他联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他原本想要做但踌躇不止至今还没迈出一步的事情。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魔道气息?”陆归时按住她的手以后就加上了这一句,是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道出来,但语气里还是藏着一些着急。
沈芣苡不知为什么,大概又是被妖祟影响到了,心口一阵疼痛。可她忍着,抬着头,直直地看着陆归时问:“魔道又如何?”看来那神医给她的办法就是魔道之术吧,可又如何,她内心里并不排斥魔道。
沈芣苡很清晰地看到陆归时真的在“咬牙切齿”,可他手上的力气却松了一些。他道,“你不知道魔道是什么样的吗?!”陆归时的语气比平时要慢了几分,一句话就像是他从嘴里,一字一字咬着吐出来的。“什么样?”沈芣苡低了眉眼。“沈芣苡!”陆归时吼了一声。这样的语气,就跟沈曦生气一样。
她是难过的,她总觉得陆归时这样对她,是她做错了事。可她自觉没有。
她都要哭出来了,都怪沈曦惯得她受一点委屈都不行。可她不知道,她真的哭了,一滴眼泪就那样留下来,滴落在地上。沈芣苡抬起另一只手,把陆归时抓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拨开,然后决绝地离开。
陆归时站在原地,看着沈芣苡走到阵法中间。他终于说出那一句,“你不知道修真之人以魔道为耻吗?!”沈芣苡没回头,但她觉得陆归时脸上是不是一副嫌弃的表情。可事实上,陆归时眼里也是含泪的,他为眼前这个女子不值,也为自己后悔。
“是吗?我的确知道。”
“我知道魔道亦是修炼之道,修真以灵力,魔道以浊气。”
“要说起来,修真要克制自我,降服己心,魔道的随心所欲我倒是更喜欢。”
这些话,沈芣苡说出来倒是觉得痛快。身为沈氏之人,她自然是知道修真界不与魔道之人往来且最是看不起魔道之人。可魔道之人也未必看得起修真之人吧。本都是修炼之法,各有利弊罢了。
“沈芣苡!”陆归时又吼了一声,冲到沈芣苡面前。
“魔道损身损心性!”“我并不觉得。”
陆归时眼睛是被气得急红了。他还只和陆即墨这样发过脾气,没想到他之前还觉得性格挺好的沈芣苡也能把她惹成这样。
沈芣苡内心的想法是,他也知道魔道损身损心性,那日在北城还施了那么多血咒?千婆婆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告诉她陆归时身上灵力微弱,且有浊气缠身,是修炼了魔道的印记。
“沈芣苡,你从未看不起我,我亦视你为知心挚友。停下来吧。”
陆归时说这句话的时候,沈芣苡已经坐在阵法中间。伏矢放在前面轻轻地浮着,她手里已经运起灵力。沈芣苡顿了一下,继而也没有什么动作。就像是时间暂停了。
“你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吗?”沈芣苡问。
陆归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走到沈芣苡面前,蹲下来道,“你可以再柔弱一些的,这些都不是你需要做的。就算帝都山的妖祟横行,你也不需这样和他们沦落到同一地步。”
沈芣苡笑笑了,原是“妖祟”啊,妖祟可最喜食人心了。沈芣苡笑得冷冽,陆归时眉头紧皱,就看着她。“我觉得你也像妖祟,长得如此好看,不就是要让人失魂落魄的嘛。”沈芣苡身体向前倾,在陆归时耳边说了这么一句。陆归时感觉心上被扎了一下,原来她也觉得自己是妖祟。
“你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吗?”沈芣苡摆正身体,又问了一遍。
陆归时看着沈芣苡的脸,她的眼眶还红着,就跟兔子似的。他的确不知道沈芣苡在想什么。“不知。”
“那你觉得我是要做坏事还是好事?”沈芣苡又问。
“”
沈芣苡再次靠近了陆归时,稍抬头,直直地看着陆归时。“为什么不回答我?”
“”
陆归时还是不说话。沈芣苡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字一字地道,“我的心性,我的想法,自然由我。你的亦然。既然你觉得我会沦为妖祟,那我做的任何事在你眼里可不都是坏事吗?你又何必不回答。”
“莫不是真把我当挚友了?怕我伤心难过?”
“我”陆归时只说了一个字。沈芣苡就抢着道,“可我却不把你这个魔道之人当挚友。”
沈芣苡这么一说,陆归时就像火炬掉入水中,再也燃不起来了。是啊,他才是那个魔道之人。明明是他啊。他隐藏气息回到陆苑再到参加栾城拜礼,不过是太想家了。可后面的事情谁也没有料到,他现在都有些“得意忘形”了。忘记了他自从内丹受损离开陆苑以后,就修了魔道之术。
沈芣苡眼眶红着盯着陆归时,那种执拗的样子,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要一定等到别人的哄。“对不起。”陆归时道了歉,他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让我帮你。”“你能做的,我也能。”
陆归时说了这两句话,他想搂住沈芣苡,想要抱住她。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沈芣苡靠在陆归时肩头,她觉得陆归时身上有很香甜的味道。他才不是什么妖祟。
“我刚才在想,如果是你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可我也想不到,只好做我自己的选择。”
沈芣苡轻轻地推开陆归时,然后快速地把手抚上陆归时的额头。陆归时便不能再动弹,是定身咒。“沈芣苡,放开。”
“放开!”
沈芣苡却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