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型海蛇,见大势已去,再无胜算,也便再无攻击动静。
那时,它感到浑身剧痛欲裂,它自知它的全身必已皮开肉绽,因为那咸咸的海水浸入伤口,它已痛得全身如同千刀万剐般疼痛难忍,它得趁此落水之机,逃回洞中,方有可能逃过如此自己招来的杀身大祸。
那巨型海蛇无心恋战,奋力地向海水深处游去。那一股股的鲜血,染红了一浪又一浪的海水。蛇归大海,如虎添翼,游得十分快捷,转瞬便要那么消逝在碧海银波之中。
那雪域灵提在半空中还有一阵阵的恶心,它哇地一声吐出了那巨型海蛇蓄意吐入它嘴中的污秽之物。那难以忍受的邪恶污臭之物一一吐出,那雪域灵提如同吐出了致命的**,一下子精神抖擞,灵光焕发,如同历经一次脱胎换骨,更加地威猛灵异。
那雪域灵提,在明月照映,一片澄澈蔚蓝的天空下,一连腾纵扑跃几下,如重新抖擞精神,脱离困窘,生威大振,愈加光彩照人,可与浩浩月光比美,璀璨星光争辉。如同清新出浴一般,灵异可爱。它吐出唾液,在身上洗刷了一番,如猩猫洗脸,灵态可掬。
但仅仅只是几下,它便双眼发怒,黄灿灿的光柱,由它眼中自半空射出,直照海底。海上升明月,本有几分半明半暗,但经它双眼黄灿灿的光柱一照,那幽暗的海水中,竟通明了一半。
那雪域灵提再无半点犹豫,自那高远深蓝的天空中俯冲直下,离弦之箭一般射向那海水中,轻盈得几乎不溅起几许浪花,俨然是一个游泳高手。
谁曾料到,那水中本是巨型海蛇的生养栖息之地,与敌决战,本该占绝对优势。但那雪域灵提一入海水,顿时掀起滔天巨浪,大有排山倒海之势。那巨型海蛇在水中本是游弋自如,但海水翻腾,动荡不安,激荡得它左晃右荡,差一点人仰马翻一样翻跌。它不再只顾逃之夭夭,准备要背水一战。它恨那雪域灵提有点撵蛇不上百步,冲进人家的领地,欺人太甚。它到底对地形较熟,蛇眼那么一轮,滴溜溜地望了一圈,它望见了那一块巨大的礁石,在繁多缠绕的海藻中,暗暗地隐藏,向它召唤。那巨型海蛇一喜,那儿似乎是它的必胜之地。在多次凶险的战斗中,它曾在已呈败势的状况下,游到此巨大礁石旁,以长长的蛇尾缠住礁石,发出迅猛的攻击,反败为胜,把那些有霸气而强悍的鲨鱼鲸之类,咬死并撕碎,变成果腹之食,美餐三顿。
那巨型海蛇见那雪域灵提声威惊人,暗自胆颤心惊,有一种在劫难逃之感。但望见那块礁石所在地,它暗暗地心定了许多。但它不动声色,它甚至吐出巨大的蛇信,向雪域灵提发出了挑衅之态,那样故作嚣张。
那雪域灵提怒不可遏,冲了过去。真是匪夷所思,大出意料,那来自奇画丛林山峦中的雪域灵提,在海水中竟然如履平地,腾挪闪展,纵跃自如。两只巨兽,在海水中你追我撵,来来往往,奔袭不已,缠斗掑咬不已。只见那海面上,两柱丈长的水柱,不停地翻翻卷卷,飘忽不定,忽东忽西,蹿动不停。只见海上升明月,浪花翻翻卷卷,将满海波光粼粼的月光撞击成无数的碎银子,星星点点。
小武松在岸上,望得怔怔出神。他的双拳握紧,沁出津津的汗水。他望出,那雪域灵提本是山野之物,若是在旱地上争斗,必然稳操胜券。但在水中与那巨型海蛇一决雌雄,显然胜负难定,凶险难测,生死命悬一线。小武松莫名其妙地为那雪域灵提担心,甚至有一种隔世而来的那种牵肠挂肚,那种仿佛此雪域灵提是他喂养的亲昵感,让他隐隐感到他们可以化敌为友,一生相伴相随,成为他的好兄弟。虽然它攻击过自己,但显然不是如与巨型海蛇决战一般,全力以赴,志在必杀,每每有点隐而不发,在关键时绝不痛下杀手。小武松有此感觉,却莫名所以,说不出个道道来。但它对那巨型海蛇,却招招皆是必杀之术,宜将剩勇追穷寇地必欲置之于死地,厮咬其为四分五裂,血染海水而后快。小武松望得眼不转睛。当然,他也望得十分清楚,因为那雪域灵提双眼中射出的两柱黄灿灿的光柱,如同两盏探照灯一样,将那蔚蓝纯净的海水,照得清晰一片。浪花翻滚中,小武松对那两只巨兽的争斗,却是望得一清二楚,心时而绷紧,时而松弛,大气不曾喘一口,有一点呼吸紧迫,心悬嗓子眼的沉重揪心。
突然,万籁俱寂,海面上变得风平浪静,静得海水轻微的喘息般的风浪声,也如鬼魅幽灵,静得天地空气中似蛰伏着厉鬼,静得空气有点诡异地弥漫一片阴气森森,让人惴惴不安。
小武松定睛一望,那海水中漂浮的,只有那只雪域灵提。但那只巨型的海蛇,却倏忽不见了。满海碧水银波。
那雪域灵提浮在海水中,失去了跟踪追击的对象,显出几分莫名诧异,但仍然保持一级的战备状态,高度机警,顾眼巡视。在一片阴森森的寂静中,它好像不仅仅是在搜寻,更多地是在那样凭灵兽的出类拔萃超群绝伦的本能和感应能力,在感应那巨型海蛇的藏匿之处。它的状态,便是既机警又放松。
小武松望着那雪域灵提的状态,会心地一笑,心道,此雪域灵提真是和自己性情相投,又喜欢在危机四伏时用心灵感应。或许真是不打不成交,我们势必成为融洽坦诚的好友。当然,也许还要闯过一些障碍,坎坷或重重迷雾,性情相投的人方可化干戈为玉帛,成为高山流水式的知音好友。
果然,那雪域灵提灵性异常,只静默了一会儿,便确定了那巨型海蛇的匿身之处。
那只雪域灵提,轻划四肢,调整了方向,对准了那一大片海藻。那一大片浩荡而密密层层,万千无数的那些海藻,回环往复地缠绕,织成了网,汇成了林,黑乎乎的一片,幽深一片,若是有物藏身其中,当真是迷雾重重难寻觅,乱藻渐欲迷人眼。
碧海银波上轻轻涌浪。天地宇宙一片浩渺。四野茫茫空旷。岁月空荡如诉。大战在即,天地一片寂静。风猎猎在响。水,轻荡轻漾中蛰伏不安。深海莫测。
那只雪域灵提,沉稳坚毅地向那一片纷乱繁复的海藻游去。渐渐地,它钻进了那每根都粗壮坚韧的海藻林中。它缓缓地游弋。有几次,那一团团乱麻似的海藻、植物那样浮荡不定地缠住了它。那巨大的礁石上盘旋着的巨型海蛇的眼中,露出了贪婪、凶残而惊喜之色,有一点那样急不可待,蠢蠢欲动地欲抢占先机,主动出击,但还是按捺住了。
但那只巨型还蛇终于还是沉住了气,那种恶兽阴毒的本性,还是占了上风,压住了那种凶残报复的冲动。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它庆幸刚刚它没有盲目出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很有可能出击的时间没有把握准,它刚刚就低估了对方而受到重创或两败俱伤,因为它望见那只雪域灵提很快从那些海藻中溜滑地钻了出来,显得有些无羁无绊,显然那些自然生长的海藻并不是它的克星,并不能助自已乘势攻击它,制服它。那只雪域灵提在那些海藻中穿行自如,如復平地,穿越丛林,无所顾忌地摸近。
那只巨型海蛇倒吸一口凉气。它有一阵又心虚不安,感觉到乌云压顶的那种危险逼近的厄运,原来兽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独属于它的世界末日来临。但那只巨型海蛇很快找到理由自我安慰了。它不由得升腾起一种阴毒的暴戾,隐而不发,只一战便暴风骤雨地倾力而击,给予对手惨痛的教训,我海蛇不是好欺负的,敌侵我必以十倍百位偿还。巨型海蛇的瞳孔在收缩,那种阴毒凶残在它的双眼中缩小为两粒黄豆大小的幽光,愈加隐而蓄势,寒意逼
人。那只巨型海蛇的理由是,它的妻子,也就是一只雌性海蛇,它马上就要产蛋了,它在巨大的礁石下的洞中,早就细细致致地筑好了巢。出于母性的天性,为了保护即将出世的幼海蛇,它还在那巨大礁石四周,结下许多海藻结,那就是一幅幅脚镣手铐,可以通过活结的滑动,来捆绑住来袭者的四肢,愈是挣扎,愈是深勒入皮肉中,愈是捆绑得难以脱身,那等于是身陷囚牢。
岸边,小武松随风傲立,双拳紧握。他望着那只雪域灵提向那危机四伏,寒意深深的海藻林中进发。心中惊悚不已,也许因为他太过关注那只雪域灵提。其实,他自己闯过许多凶险重重的险境,自己倒可以大义凛然,置生死于度外。但他为何如此会为此素昧平生、甚至搏杀过的雪域灵提担心受怕,生怕他受到出其不意的伤害?他与此雪域灵提实在是一见如故,心生爱慕,隐隐盼能一生与此灵兽共赴天涯,浪迹鬼、人、神三界,经历许多血雨腥风,那也许会多许多情趣豪情,少许多孤独寂寞。此念头一生,小武松恍然大悟,自己原来是因此对此雪域灵提心生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