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安抚路宁,.乐文移动网
因为路宁对这件事的反应太平淡了,她关注的更多的是公平与正义,至于周书榕是不是她的父亲,她似乎一点都不关心,也不在意。
因此,裴渊跟路宁谈话的时候,未免有点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的感觉。
“你说周叔叔?他啊,他叫我进去做客,亲自做了饭给我吃,又给我烤了一个小蛋糕,若不是你打电话来,他还要教我怎么烤蛋糕呢!”
听这口气,他们似乎相处得还不错。裴渊的眉头不自觉地拧紧,索性把话敞开了说:“路宁,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我承认,瞒着你这件事是我不对,但你还小,我不希望你卷入这些大人的陈年旧怨中,这对你没有好处。”
他都这样说了,路宁也没办法装傻,想了想,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但我注定会卷进去,对吗?周……他对我蛮好的,比较热情客气,似乎也比较了解我,知道我的饭量很大,其他的就没有了。真的,我没跟他说其他的,而且他是不是这……我父亲,我也不在意。”
裴渊相信她说的是真的,放下心来,摸着她的头说:“嗯,既然如此,路宁答应我,不要再跟他见面了,好吗?”
路宁现在已经从成杰的口中知道了缘由,也知道了这些年的是是非非,对于再见不见周书榕并没有太强烈的**,便答应了裴渊。
不过不见面,并不代表两人再也没有联系。
当天晚上十点刚过,路宁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路宁接起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等了几秒,电话还在响,路宁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一道熟悉的中年男声。
“路宁,是我!”
“你是周叔叔,你换号了?”路宁记得,自己今晚存了他的号码。
周书榕的笑声从电话中传来:“对,路宁,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路宁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有说话。
电话里静默了一会儿,周书榕又说话了:“路宁,我知道现在我若是还不说,只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想,有些事由我告诉你比较好。其实说起来,我应该算是你的养父。当年我与你母亲相恋,后来你母亲意外怀孕,本来我们准备马上结婚的,但后来你母亲在下班的路上出了意外,那个孩子……也就流掉了。”
说道这里,周书榕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孩子,但却……你的母亲也因此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而且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甚至有自残的倾向。我和你外婆很着急,试了很多方法都对她的病情并没有任何的帮助,就在这时,我在医院捡到了你,为了安抚你的母亲,我把你带了回去。”
“果然,你的到来渐渐抚慰了你母亲心中的伤痛,她逐渐走出了过去的阴影,我们一起学着照顾你,一起带你出去游玩,一起规划要让你上哪儿的幼儿园……这样平静的生活过了三个月,就在我准备与你母亲领证的前夕,你母亲无意间在电视节目上见到了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她的病情再次复发,甚至比上次更严重,哪怕把她关在一间只有一张床的房间里,她也会以头撞墙。”
“你外婆绝望了,她不想拖累我,拒绝了我结婚的提议,让我走,不要再回来。我去了米国,有了新的人生,成了人人艳羡的成功人士,但午夜梦回,我总是没办法忘记曾经的一切。我的心早就已经被仇恨填满,容不下别的东西。这些年,我学习各种知识,研究电视剧中的各种犯罪案例,调查仇人的各种资料,在脑海中模拟怎样才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我的仇人。”
“我成功了。路宁,我的时间不多了,打这个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见到你我很高兴,你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我想你母亲地下有知,她也会很高兴,唯一的遗憾是你外婆没看到我手刃仇人这一幕,我若是提前一年回来该多好。路宁,保重!”
路宁预感到他要挂电话,连忙叫住了他:“等等……”
周书榕顿了一下,笑道:“我忘了,你应该是想问我你亲生父母的事吧。我当时是在市第一医院的厕所门口捡到你的,捡到你时,你的胳膊还有针眼,身上裹了一块天蓝色的布,连衣服都没有。后来抱回去是你外婆用嘴替你把药水吸了出来……”
“不是!”路宁打断了他的话,“我是想告诉你,要走就快点走吧,马上就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
挂断了电话,路宁并不后悔刚才的冲动举动。
法律之下总有漏网之鱼,像程永康这等禽兽不如的东西,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他们用特权逃脱了法律的惩罚,却给当事人带了一辈子都无法抚平的伤痛,无论是路母还是路外婆,还有周书榕,都是实实在在的受害者。他们的一辈子都葬送在这几个混球手中。
周书榕现在的所作所为确实太过激了,但不是当事人,谁能理解当事人这些年来所受到的折磨和痛楚。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有几个人会选择用以牙还牙这种方式来为自己,为自己的亲人讨回公道。
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举起屠刀对准自己的同类,本就需要极大的勇气。
从周书榕动手开始,他就已经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或许,更准确的说,从当年那件案子发生时,他就已经身处地狱。
***
成杰的效率很高,当天夜里就把样本送到司法鉴定科,加了一夜班,第二天一早鉴定结果就出来了。
路宁跑步回来正好看到裴渊在角落里接电话,她立即跑了过去。
鉴于昨天夜里她已经知道了真相,这次裴渊瞒着她,挂断电话后,直接道:“他不是你的父亲!”
路宁丝毫也不意外:“我知道!”
裴渊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路宁垂下眼睑:“他跟我说的!”
裴渊眼睛一眯,紧紧盯着路宁:“你昨晚为什么没跟我说?还是你们后来又联系了?”
路宁抬头直视着他:“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叫他赶紧离开这里!”
“你……”裴渊气结,睨了路宁一眼,飞快地拨通了成杰的电话,“路宁很可能已经说漏了嘴,具体的回头我们再说,你让你的人盯紧一点,看看周书榕还在不在!”
挂断电话,他抓住路宁的胳膊道:“我们谈谈!”
两人连早饭也没吃,直接上了楼,走到二楼时,遇到了刚起床的骆桓,他扒扒头发,打了个哈欠,不解地看着他们:“脸色这么难看,一大早就吵架了?还不去吃饭,待会儿可要迟到了!”
两人直接忽视了他,往楼上走去。
走进书房,裴渊关上了门,坐在沙发上,头大地看着路宁:“把你们昨晚所说的话复述一遍!”
路宁不愿,抿紧嘴不说话。
裴渊又看了她几眼:“你明知道他不是你父亲,为何还要对他说那些话?你忘了成队长昨晚跟你说的话?”
路宁倔强地看着他:“我跟他说这些跟他是不是我父亲没有关系。”
裴渊明显不信,路宁虽然正义感强了一点,但她以前对周书榕父子的印象一直不大好,总不可能就吃了一顿饭就来个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吧。
“好,我相信你,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给他通风报信?”
路宁垂下头,默不作声。这个理由她没法告诉裴渊。
她叫周书榕走,一来是正义感作祟,但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原身。她占据了原身的身份还有最初的栖身之所,背负着原身和路外婆给予的恩情,却没为他们做过什么。甚至于这段血海深仇,也还是昨天才知道。
她不能为路外婆她们做点什么,但她可以帮周书榕一把,哪怕只是一句话。
这种心思根本不能告诉任何人。
见路宁一直不做声,裴渊的火气也上来了,他闭上眼,撑着额头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容易犯包庇罪!”
路宁咬住下唇:“我只是叫他走,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说!”
“这也算通风报信!”裴渊紧紧盯着她:“这次就算了,答应我,以后不要接他的电话了!”
路宁看了他一眼:“他应该知道我的电话也被监控了,昨天他就是用陌生号码打给我的。”
裴渊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最近你在成杰那儿倒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不过倒是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周书榕的警惕心很强,而且早有准备,甚至他的身上不止一张新卡号。
裴渊把这个消息通知了成杰后,又问路宁:“那他说你的生父是谁了吗?”
路宁摇头:“他也不知道。他说我是他在市第一医院的厕所门口捡的,当时胳膊上还扎了个针眼。”
路宁撩起袖子晃了晃:“昨晚我找了一晚,都没找到。不过这倒是解释了了每当要下雨的时候,这只胳膊为什么会有点痛,。”
“你怎么不早说?”裴渊蹙眉,拉过路宁的胳膊,详详细细地找了一圈,但这都是一二十年前的旧事了,哪还找得到。
路宁拉下袖子,满不在乎地说:“又不是很痛有什么好说的!”
这点痛对路宁来说,真的是太轻了,甚至有的时候,她都会忽略那种感觉。
裴渊听了,心里又怜又愧,他自诩对路宁有诸多照顾,却连这事都不知道。
“周末我带你去检查一下!”
路宁的脸立即皱成一团:“不用了吧,我昨晚查过了,网上说这就是那一针的后遗症,这么多年了,再看医生也没用。而且看网友们的说法,我这算轻的,还有很多打过针的小孩长大后,智商很低乃至残疾的。”
话虽如此,裴渊还是决定找机会问问张医生,这有没有办法治疗,毕竟路宁还年轻,她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身体上留下任何的隐患都会令人不安。
他站起身,双手按住路宁的肩,问道:“那你想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吗?我可以帮你。”
路宁连忙阻止了他:“不要。我已经知道了,市第一医院的厕所有万人坑的别称,听说当年很多人家生了女婴,不想养就打一针丢进厕所里。最多的时候,厕所里都是刚出生甚至是还未出生的婴儿。既然他们已经抛弃了我,我还找他们做什么?我已经过了需要父爱母爱的年龄。”
裴渊见她神色冷静,脸上没有一丝怨怼,说起这事就跟说别人的事一样,心里也舒了一口气。因为他其实也打从心眼里不愿意跟这样一对重男轻女到弄死女儿的夫妻打交道,更不愿意路宁跟他们扯上任何的关系。
“好,那我们以后不再提这事,你以后都姓路,好吗?”裴渊挽着路宁的肩问道。
路宁抬头斜看着他:“当然,我永远都姓路!”
她爸都姓路,她不姓路姓什么?
咚……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重物撞到门上的声音。
裴渊就站在离门口几步远的地方,听到声音,他立即走过去,一把拉开大门,冷冷看着刚从地上爬起来,不停揉脑袋骆桓。
骆桓见被抓包,忙先发制人地吼道:“我……我什么都没听见!”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裴渊二话不说,伸手一拉,把他拽进了房里。
见跑不掉,骆桓抓抓头,伸出食指,掐着指尖,嘿嘿笑道:“其实,我就只听到那么一点点!”
路宁丢了一记眼刀子给他,敢做不敢认,白瞎了这么大块身板。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骆桓脖子一梗,闭着眼说:“那个,路宁,你后脖子那里是不是有一颗黑痣?”
裴渊瞥了他视死如归的模样一样,没好气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骆桓不死心,跑到路宁旁边,脑袋往她脖子一凑:“我看看……”
结果他的眼睛还没瞄到路宁的脖子就被裴渊像拎小鸡仔一样给拽开了。
裴渊走过去,掰开路宁的衣领,扫了一眼,回头道:“是有一颗黑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能只凭一颗黑痣就断定路宁的身世?”
“裴渊哥,这还真被你给说中了!”骆桓摸了摸后脑勺,抛出一句惊人之语,“路宁很可能是谭旭的姐姐。”
裴渊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盯着骆桓:“你不要胡说八道!”
骆桓瘪嘴:“这种事我骗你做什么。谭旭前面有两个姐姐被抛弃了,其中一个比他大三岁,还有一个只比他大一岁。最小的那个姐姐被丢掉的时候,迎娣姐姐已经7岁了,她那时候已经懂事并有记忆了。我听迎娣姐姐说,在生最小的妹妹前,别人看她妈的肚子都说是个男孩,最后那两口子就高高兴兴地去市第一医院生孩子了。结果生出来的还是个女孩,就打一针丢厕所了。”
裴渊观察了一下路宁的脸色,见没有异常,才说:“这也不能证明路宁就是谭旭的姐姐,当年被抛弃在市第一医院的女婴何其多!”
骆桓扒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迎娣姐姐说她小妹妹的后脖子有一颗黑痣。这些年她一直在找她的两个妹妹,谭旭也是,为此,我跟谭旭还有迎娣姐姐一起加入了寻找宝贝这个公益机构,做网络志愿者。我们找了很多人,但路宁是第一个如此符合条件的,而且路宁的长相跟那个女人年轻时还有点像。”
生怕裴渊和路宁不相信,他掏出手机,打开谭旭的空间,从里面找出一张谭母十几年前的老照片。
照片中,谭母还没发福,不过脸上的尖酸刻薄倒是一眼都能看出来。
单论五官,她跟路宁还真有两三分相似,但要说神情和气质,那真是一点都不像。
裴渊把手机推了回去,不耐烦地说:“行了,我们知道了,你快去上课吧!”
骆桓没想到他把“铁证”都摆出来,裴渊还是这幅神情,不由得急了,连忙说:“诶,裴渊哥,你别这样啊,咱们都不确定不是,那个能把路宁的头发拿两根给我吗?咱们做个鉴定不就清楚了。”
裴渊把路宁挡在身后,冲骆桓道:“不需要,你给我记住,路宁都跟谭家没有任何的关系,以后不要提这种事了!”
想起谭家父母对谭迎娣的那副嘴脸,裴渊就恶心得慌。比起谭家父母,他倒宁愿周书榕是路宁的血亲,虽然这人现在是个杀人犯,但至少良心未泯,他做出违法犯罪的事也是事出有因,并不是天生的恶人。
“裴渊哥你也太独断专横了,也不问问路宁的意见。路宁,迎娣姐姐和谭旭一直都想找到你们,你也想有个亲人是不是?”说不通裴渊,骆桓把目光投向了路宁。
路宁轻轻推开裴渊,站出来冷眼看着骆桓:“你哥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我对寻找亲人没有任何的兴趣。骆桓你也别为我操心了,我觉得这样很好。”
骆桓抓抓头辩解道:“可是,路宁,迎娣姐姐和谭旭是无辜的,他们一直……”
裴渊出言打断了他的话:“路宁更无辜。骆桓,路宁已经有家了,我在地方就是她的家!我希望这事到你为止。”
这是希望他保密的意思,骆桓虽然觉得这样挺对不起谭迎娣。不过路宁和表哥都这么说了,而且谭家那对父母的秉性……
“好,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等骆桓低落地走出去后,裴渊伸手把路宁拉回去坐好,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猛然之间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肯定不好受。
路宁抓住他的手,微笑道:“没有,他们跟我没关系。”
她的反应太平静,裴渊虽然心生疑惑,但路宁能这么想,也是好事。
他索性把这事撇过,拉着路宁说起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这周五是你的生日,你想怎么过?”
说出口,裴渊就有些后悔了。他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谁知道路宁真正的生日是哪天。
哪知路宁却兴致勃勃地规划了起来:“周五我要上学,你要上班,那天晚上咱们就吃一顿好的就行了。周六你带我去射击馆玩一趟怎么样?寒假苏伯盯得太紧了,咱们都没能出去玩。”
这时候路宁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要想办法办到,更何况只是去射击馆玩一趟而已。
裴渊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周末我们去射击馆玩。时间不早了,你快去换衣服,我送你去上学!”
等两人下楼,骆桓果然已经先走。
刚坐下喝了一口粥,裴渊的电话又响起来了。
来电人是成杰,裴渊看了两秒,站起身走到门外,接起了电话。
“周书榕不见了!”成杰郁闷地说,“我们的人一直盯在他家楼下,他应该是昨晚乔装走的。”
裴渊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成杰怒了:“你就这反应?”
裴渊问他:“那我该有什么反应?抓凶手是你们警方的职责,我这个三好市民又帮不上忙。”
成杰翻个了白眼,没好气地说:“你不用这样,我不会追究路宁的责任……”
裴渊打断了他的话:“你说错了,路宁她没责任,我查过相关的法律条文,她这行为还够不上包庇罪!而且我怀疑周书榕早就发现你们在跟踪他了,不然他不会用那种留遗言的口吻给路宁打电话。”
跟这种盲目护短的人还真是没法沟通,成杰强无奈地说:“行了,我找你不是追究责任的,只是想说你若是再发现他去找路宁或者跟路宁打电话,记得通知我一下,好市民,这点可以做到吧?”
裴渊这次倒是很好说话:“行,你保持手机畅通。”
本以为无话可说了,哪知成杰还是不肯挂电话,只是对着手机唉声叹气。
裴渊无语了:“成队长,你不是很忙吗,还有时间在这里悲春伤秋?”
成杰真想挂断电话:“行了,我直说,你转告路宁,她太意气用事,又不服从指挥,不适合警察这一行,趁着年纪小,寻思着做点别的吧!”
对警察来说,有时候正义感太强也未必是一件好事。譬如,当看到恶人挨揍挨刀子时,你是管还是不管呢?从警察的职业道德来说,他们必须管。但路宁显然没这个意识。就像昨晚,成杰三令五申,叫她不要乱说话,不要跟周书榕接触,但她还是跟周书榕通了电话,还叫他走。
裴渊早知道成杰会放弃培养路宁的想法,因为路宁的性格真不适合做这事,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不过对于这个结果,他乐见其成。
“行,我会转告她的!”
成杰郁闷的吐了一口气:“你让她别太难过。她还是我徒弟,有空还是要来找我学格斗术,不过警局不能来了,等空下来,咱们另外约个地方吧!”
裴渊挂断电话,笑着摇摇头,看不出来这个铁汉成队长竟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路宁。
他收起电话,结果一转身就碰上了路宁,裴渊讶异地扬了扬眉:“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路宁朝手机努努嘴,“这通电话跟我有关?”
裴渊没瞒她:“成队长的,他说周书榕逃走了。”
路宁惭愧的低下了头,这件事里她唯一对不住的就是成队长了,不过若是时光倒退,她仍旧会选择这么做。
裴渊安慰地摸摸她的头:“他没怪你,只是路宁,警察是组织性纪律性很强的职业,你这样的性格还真不适合做这样的工作。所以成队长让我转告你,你还是他的徒弟,但他不建议你考警校了。”
对这份职业,路宁并没有裴渊或成队长想象中的执着,因此也不觉得有多遗憾。此时此刻,她心里更多是迷茫,对于未来的迷茫。目前来看,她这辈子都做不了学霸,然后像绝大部分的学生那样,按部就班地读书,升学,工作。而武力曲线救国这条路也被证明不行了,那她能做什么?回去重新搬砖?可班头他们都回老家了,还有谁会收留她啊。
看出路宁的困惑,裴渊揉揉她的头,柔声道:“不着急,你还小,未来的选择还很多,咱们可以一一去尝试,总能找到一个适合你,而你自己又喜欢的工作!”
目前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路宁点点头。
裴渊捏了捏她细嫩的脸颊,故意用轻松活泼的声音说:“吃饱了吗?走吧,上车,我送你去学校!”
因为今早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出门时,已经过了八点,此时正是上班高峰期,电台里的交通播报提示,城里多条道路堵塞。
裴渊犹豫了一会儿,直接把车开上了绕城高速:“高速上没那么堵,绕一圈没准儿还快点!”
路宁已经对a市的堵塞习惯了,她绕着书包上萱萱送的玩具小狐狸尾巴,点头说:“不急,反正都已经迟到了!”
估计老师同学们都坐在教室里上课了,也不知骆桓给她请假没有。
二十分钟后,汽车下了绕城高速,开到马路上,裴渊抽空扭头对路宁说:“忘了告诉你,我今天要临时去c城出差一趟,晚上我会尽量赶回来,你下午放学别乱跑,乖乖跟小周他们一起回家,到时候我会打电话给苏伯,要是发现你不在家,你自己看着办。”
路宁的鼻子翕动了两下,扫了一眼道路两边鲜嫩的绿色,闷闷地说:“放心吧,我不会乱跑的!”
话音刚落,汽车陡然一个急刹,路宁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差点撞在前方的玻璃窗上。
“怎么回事?”她坐直身,扭头问裴渊。
裴渊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追尾了,我下去看看!”
与他们相撞的是一辆黑色的suv,车主剃了个光头,头顶中间留了一撮黄毛,左边脸颊从眉骨到下颚处还纹了一条黑色的蛇,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这一带临近郊区,来往的车辆并不多,而且很多人一看到黄毛那恐怖的纹身就忍不住心生惬意,哪还会下车多管闲事。
路宁坐在车里,看着黄毛抬起又粗又壮的胳膊往裴渊的胸口顶了顶,一副耍横的模样,生怕裴渊吃亏,她连忙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哟,还有小妞做帮手啊!”黄头发扭头脖子,嗤笑了一声,手一招,几个同样威武壮硕的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不怀好意地朝两人靠拢。
裴渊眼一眯,意识到这几人是有备而来,连忙把路宁揽进怀里,一只手偷偷按在手机上,脸上却带着认命的笑容:“你们要的不外乎是钱,我给钱就是!”
黄毛又浓又直的眉毛往上一撇,哼笑道:“这就对了嘛,哥们你早识时务不就没这么多事了。不过现在嘛,迟了!”
“了”字刚一出口,几只冷冰冰的木仓口隔着衣服顶在了裴渊和路宁的腰间,而裴渊的手机也第一时间落到了黄毛手里。
黄毛拿起手机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然后递到裴渊面前,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还想打吗?随便打。”
裴渊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竟没有信号,刚才那个电话自然也没能拨出去。他的目光落在黄毛得意洋洋的脸上,心不住地下沉:“你们带了干扰设备!”
黄毛一拍手掌:“裴总果然是个聪明人,那就别让我们为难了!”
说完一打响指,那几人又贴近了裴渊和路宁几分,藏在大衣里的木仓口往前拱了拱,紧紧贴在裴渊和路宁的背部。
裴渊用力压住路宁蠢蠢欲动的手,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然后用眼神示意路宁上车。
两人刚走到车门口,车里又钻出一人,拿着两只寒光闪闪的手铐,趾高气扬地说:“手呢,伸出来!”
前面是冰冷的手铐,身后是一不小心就能要他们小命的木仓管,裴渊和路宁没办法,只能把手伸出来。
路宁和裴渊被押上车后发现,这一辆suv里面竟然挤了八个劫匪,加上他们俩就是十个人,其中四人手里拿着木仓。即便上了车,这几人也没松懈,仍旧用黑洞洞的木仓口对准两人。
汽车发动,黄毛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叫人关掉了干扰设备,掏出手机对着电话那头兴奋地说:“老板,搞定,人我带走了,三十分钟后,我要看到钱!行,ok,你放心,我洪四就没失败的时候。”
挂断电话,他又盯着手机瞅了一会儿。突然一道短信提示音在安静的车里响起,格外刺耳,他打开手机一看,嘴角跟着一翘,心情大好地哼起了歌。
哼了几句,他似乎才意识到路宁和裴渊还在车上,扭头指着左边那个没拿木仓的男人说:“大勇,把他们的脸蒙上!”
汽车不知开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路宁和裴渊被蒙着脸带到了一间连个透风连小窗口都没有的房间。
黄毛他们把两人丢在房间里,然后把门一锁就走了。
听到关门声,路宁立即拉下面罩,抓住裴渊,紧张地问:“现在怎么办?”
裴渊的眼睛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大门的正上方那面墙,不疾不徐地安抚道:“别急,他们既然没有在外面就杀了我们,而是把我们绑到这里来,所求的不外乎是财而已,等罗助理把钱打过来,咱们就能回家了!”
监控里,大勇听到裴渊这天真的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四哥听到了吗?这小子还想活着出去呢!”
脸都被他们看到了,放他们出去不是找死吗?
黄毛给了他一栗子:“别掉以轻心。知道十几年前纵横a市黑道的贪狼吗?此人狡猾贪婪又阴沉狠毒,在他最风光时道上谁都不敢惹他,最后贪狼却栽在了咱们这位裴总手里,而当时咱们这位裴总才十岁!”
大勇不信:“老大,你开玩笑的吧。贪狼那时候混得多风光,连女明星都自荐枕席。”
黄毛斜了他一眼,冷笑道:“我骗你做什么,没看到贪狼十几年前就挂了,这位裴总却活得好好的吗?谁胜谁负,还不是一目了然?”
路宁也正好听到裴渊讲到这一段:“其实我哪有什么本事斗得过这些黑老大。我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活下去,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为了活命,无论他们怎么戏弄我、使唤我,我都乖乖听话,尽量不触怒他们。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呼声,让我等到了警察。所以,路宁,你也不要担心,我们会得救的!”
说完,他的手指轻轻指了指上方,眼睛却一直直视着路宁的脸。
路宁会意,浅浅一笑,闭上眼,聚精会神。
几秒过后,房间里的灯一暗,监控室里的大勇见到这一幕,连忙站起来,飞快地按了好几下,结果屏幕上还是一片漆黑。
“四哥不好了!”
黄毛正斜靠在躺椅上做着美滋滋的梦,这会儿听到他的声音,不耐烦地睁开眼:“什么事,不要一惊一乍的!”
大勇指着屏幕:“灯泡闪了,监控也坏了,连声音也听不到了。”
黄毛站起来,凑到屏幕上一瞧,果然黑漆漆的,他不死心地在仪器上按了一通,监控还是没任何的反应,他气得一拳砸在仪器上:“妈的,申老头找死,卖个假货给我!”
大勇吓了一跳,缩着脑袋问:“老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废物!”黄毛瞪了他一眼,“去,安排人手去房门口监视,分两班轮流盯着,在没拿到尾款之前,绝不能出任何的意外!”
密室里,裴渊惊讶地抬头望了望:“这灯怎么突然坏了?”
路宁凑过去小声说:“监控也坏了,咱们可以说话了!”
“你怎么知道?”裴渊狐疑地看着她,不过屋子里光线太暗,只依稀看得到一个人影,他也没看到路宁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自在。
路宁捂住嘴:“我就是知道,你相信我就是。裴渊,我们想想怎么逃出去吧。”
“嗯。”裴渊应了一声,两只手伸到了路宁的头上,一阵乱摸。
路宁忍不住偏头躲开他:“你干嘛,把我头发都弄乱了。”
裴渊笑了:“把你的发卡取一根下来,我给你表演一个魔术!”
魔术?路宁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好,我自己取,你不要乱动!”
她取下一根细细的发卡递给裴渊。
裴渊拿着发卡凑到路宁的手腕间,悉悉索索地弄了一阵,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咔擦声,手铐应声而解。
路宁惊喜地看着他:“你还会这个?”
“当年他们就把我铐在厕所的下水道旁好几天,获救后我用回形针对着视频练了好几年,现在只要给我一个尖锐的物品,我就能打开手铐。普通的锁我也会开一些。”裴渊轻描淡写地带过这段遭遇。
路宁心里闷闷的,为曾经无助的裴渊难过。她伸手拉着裴渊,头靠到他的肩上:“裴渊,你能给我讲一讲当年的事吗?”
裴渊看了一眼墙缝里闪进来的微光,笑道:“也好,到晚上还有一段时间,我就跟你说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妈年轻的时候,天天围着我爸转,经常忘了我这个儿子,两人好得蜜里调油。我爸时不时地要到处飞,我妈也一直跟着,两人的感情一直为旁人所艳羡,我爸也成了圈子里有名的好男人。”
“一个男人长得不错,又有钱专一,温柔体贴,自然会有很多女人喜欢,哪怕他已经结婚生子了。但因为我妈盯着紧,我爸又自身洁好,旁人插不进去。有的人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后来我爸识破了她的用心,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最后她因爱生恨,一怒之下就勾结黑社会绑架了我。”
路宁不解:“只是这样吗?就因为求而不得就绑架一个无辜的小男孩?这人的心肠也太坏了。”
裴渊伸手轻轻抚摸着路宁的头,眼神中闪着寒光,当然不止这样,当初裴母发现了那个女明星的别有用心,在她获得最佳女主角的前一晚给媒体发了一篇通稿,揭露了这个女星的不堪上位史,让她身败名裂,她才在绝望之下做出这样的事。
也因为这样,裴母一直觉得对不起他,在他的事情上总是反应过度,而且对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几乎什么都顺着他。母子之间的感情也少了旁人的亲昵和自然。
不过这样的龌蹉事就不用告诉路宁了。
裴渊伸手轻轻拍着路宁的背,安抚道:“你休息一会儿,罗助理应该已经报警了,警察会来救我们的,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先养精蓄锐,晚上再想办法。”
路宁其实也是这个意思,晚上有了夜色的掩护,也方便她动手,她即便做点什么手脚,这黑乎乎的也没人发现。
***
飞机都要起飞了,裴渊还没来,电话又打不通,罗助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在他忍不住想回公司找裴渊时,却接到了秘书的电话,裴渊的车在下绕城高速不远的路边发现了,车尾还被撞了一下,而本该坐在车上的路宁和裴渊却不见了踪迹。
那一段又是监控的盲区,没人说得清楚这两人去了哪儿。
罗助理坐立难安,但因为现场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其他异常,时间又才过去两三个小时,警局不会给立案,他只能把电话打到成杰那儿。
“成队长,我有事要告诉你,我们裴总和路宁……”
成杰听完,眉心拧得死紧:“我明白了,有什么消息你再打电话给我!“
挂断电话,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盯着眼前的年轻警察问道:“小纪,你确定,19年前的那桩□□案还有漏网之鱼?”
小纪拿出资料递给了成杰:“没错,当年的案件资料都被潘虎成给销毁了。但据另一位小桥巷的老民警回忆,当时犯□□罪的一共有三人,都是富家公子哥,这还有他的日记。日记上记载,最后一人姓孙,叫孙唯利,据我调查,这人目前是孙氏石化的当家人。他比程永康和彭哲明更狡猾,藏得更深。当年事发后他就出国留了学,几年后回国换了个名字,改头换面,在家族产业里任职,再也没跟以前的朋友来往,因此也没人能把他跟程永康几人联系在一起。”
成杰双手敲打着桌面:“那这人目前在哪里?”
小纪合上资料:“他昨晚就去了孙家在海边的别墅,据说还带了十名保镖!从保全公司那边传来的消息显示,此前他一直都只有两名保镖,也就是在三个月前才突然一口气聘请了二十个保镖,日夜轮值,每时每刻都保持十名随身保镖在侧。”
“呵呵,三个月前,正好跟程永康的死亡时间对得上,看来他是做贼心虚了!”成杰冷笑,略一思忖,他突地变脸,“不好,这孙唯利只怕有危险,周书榕就是为了复仇而回来,他不会放过孙唯利的。小纪,你马上安排人手暗中盯着孙唯利,只要周书榕一出现就逮捕他。”
小纪点头,手刚按在电话上,电话就突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只听了一句,他就傻眼了。
“队长,周书榕劫持了孙唯利!”
成杰的脸刷地变色,蹭地站起来,夺过电话,放在耳边,劈头就问:“什么情况,孙唯利还活着吗?怎么回事,孙唯利不是有十个保镖吗,怎么还让周书榕得手了?”
半分钟过后,他挂断电话,抄起外套:“喊上大家,立即跟我去孙唯利的别墅!”
小纪点头:“已经安排好了!”
上了车,小纪一边开车,一边问成杰:“队长,这周书榕怎么接近孙唯利的?”
说起这个,成杰鄙夷地撇了撇嘴:“色字头上一把刀。程永康几个还知道忏悔,还知道收敛,这个孙唯利可是几十年不改本色,小命都快丢了还招、妓,周书榕应该是知道他这个喜好,男扮女装混了进去!”
“男扮女装?”小纪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这周书榕差不多四十岁了吧?”
成杰撇嘴:“一看你这样就是没女朋友的,不知道这世上有门化腐朽为神奇的神奇艺术——化妆术吗?”
说话间,警车已经开进了孙唯利的海边别墅。
别墅周围围了一堆当地民警,还有孙唯利那二十个保镖也全聚在院子里。
成杰推开众人,挤进去冲民警问道:“人呢?他们现在在别墅的哪个位置?”
民警指了指二楼那间正对着大海的窗户:“就是那间,孙唯利的卧室。”
成杰点头:“现在是什么情况?周书榕有什么要求?”
民警一脸茫然,看向孙唯利的助理。
孙唯利的助理是个大胖子,这才开春,天气还有点冷,但他却急出了一头的汗。
对上成杰的目光,他连忙走过去点头哈腰道:“成队长,你可一定把我们孙总救出来,那么大一个公司都还靠孙总撑着呢!”
“行了,跟我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成杰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胖子摸了摸脖子,指着窗口说:“就是……就是那周书榕绑架了我们家孙总,他不肯放人啊!”
绑架?周书榕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这可不像他的风格,莫非他想以此逃脱法律的制裁,这想法一冒出来,成杰都觉得好笑,周书榕可是学法律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天真的念头。
成杰猜测周书榕肯定别有目的,他扭头问胖子:“周书榕可有其他要求?”
又扭头对小纪说:“看看,能不能跟周书榕沟通?”
胖子脸上的虚汗更多了,他抬了抬眼镜,声音发虚:“他……他要求带一个人来交换我们老板!”
成杰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什么人?”
胖子的脑袋都快垂到地上了:“路宁!”
“什么意思?”成杰利眼瞪着他,“说清楚!”
胖子肥硕的身体不停地发抖:“我……我说,我说,就是我家老板请人绑架了路宁……”
成杰掐死他的冲动都有了:“那你还不打电话去叫绑匪放人,想看你们老板被捅死啊!”
胖子都快哭出来了:“打了,没用,不是我们老板一个人绑架的,还有一个人……”
“谁!”成杰双手叉腰,大吼道。
胖子一个哆嗦:“冯禹州,他去年投巨资拍的那部电影票房遭遇了滑铁卢,血本无归,彻底输给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因此恨上了裴渊!”
成杰气得骂娘:“这关裴渊什么事?”
“听说他想请裴渊帮忙,裴渊没答应!”胖子缩着头说。
成杰无语,这都什么破事,妈蛋,这些人的脑子是不是有坑,动不动就雇人绑架行凶的,当警察没事干啊。
他收拾起怒气,对小纪说:“马上让人去拘捕冯禹州,尽快想办法弄清楚绑匪在什么地方,还立即把这个案子通知到局里,申请援助。”
小纪点头,瞧见成杰脱掉外衣,从窗口往二楼爬去,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队长,周书榕手里有木仓,你小心!”
成杰点头:“我知道,你快去安排我说的事,其余的人,都在下面等着,没我的命令,不许妄动!”
爬上楼,成杰在卧室的西北角看到了脸上还带着妆的周书榕,还有他用木仓顶着头,下半身都染血了的孙唯利。
成杰还没说话,周书榕却先一步出声了:“成队长久仰,放心,我不会杀他的,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我要见到路宁,只要见到她,我就放了这个畜生!”
“警察,你别听他的,快救我,他砍了我一刀,我再不去医院我就要死了,警察你……”孙唯利惊恐的声音消失在冷冰冰的木仓口下。
成杰看了一眼还在缓慢扩散的血迹,放软声音道:“周书榕,他这样撑不了几个小时,不如先放了他。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路宁救出来的!”
周书榕狰狞地笑了:“成队长,闲话少说,若是救不回路宁,就让他给她们母女陪葬吧!”
说完,把孙唯利推到胸前,做出一副拒绝再谈的模样。
成杰见劝不动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到孙唯利身上:“路宁究竟在哪儿?说出来,你也可以早点得救!”
孙唯利头都快摇掉了:“我也不知道,都是冯禹州找的人!”
得,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
路宁这边,两人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天渐渐黑了,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气温也比白日里更冷一些。
路宁搓了搓胳膊,回身抱着裴渊的胳膊,小声说:“几点了?”
裴渊看了一眼紧闭的门,低声道:“刚天黑一会儿,应该也就□□点,再等等!”
突然,门口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裴渊立即站了起来,两人走到门口,贴近门边。
门外,吊儿郎当的男声传来:“勇哥,你亲自给他们送饭?”
“送屁的饭,别贫了,赶紧收拾收拾,事情发生了变化,咱们得赶紧转移!”
“变化?什么变化?勇哥,钱不是已经到了一半吗?”
“闭嘴,不该问的别问!”
大勇斜了多嘴的那人一样,指着门说:“推开,把那两个人押出来,待会儿记得把面罩给他们戴……”
大勇的话还没说完,开门的那个就被拉了进去,只听到闷闷的一道呼痛声,那人就消失在了黑森森的门洞里。
“你们……”大勇刚想喊人,迎面一拳直接击中他的面门。
等他醒来已经是好几分钟后的事了,他揉着青紫的下巴,抓起电话给黄毛打了过去。
黄毛那边久久没人接电话,没几分钟,大勇突然听到小院子外面的小树林里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木仓声。他吓得一屁股滑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完了,完了,真开火……”
裴渊和路宁这会儿也吓了一跳,他们趁着大勇两人不备,偷袭得手,逃出了房间,哪知刚跑到院子就惊动了门旁边的那只大黑狗。
黑狗一叫,全院子十几人都被惊动了,路宁和裴渊偷偷开溜的机会也泡汤了。
黄毛看两人跑了,顾不得其他,赶紧带着人追了上来。
但他没想到两人这么能跑,尤其是路宁,看着娇娇小小的一个小姑娘,跑起来像只兔子,连他们这些大男人都比不上。追了好几百米都没追上,眼看两人跑进小树林,只要穿过树林就能跑到车来车往的国道上,惊动更多的人,黄毛狠狠心,挥手让底下的人开了木仓。
绝不能让这两人逃了出去,他是奔着把路宁和裴渊射成筛子去的,因此出手也没有任何的顾忌。
砰砰砰,连续十几颗子弹飞向裴渊和路宁。
听到木仓声,裴渊心中一凛,伸手一拉,把路宁拽进了怀里,然后抱着路宁往地下一滚。
险险避开第一波子弹,但新一波子弹接踵而来,裴渊心知躲不过,他用力把路宁往怀里一按,低声道:“木仓声一停就跑,去找人来救我!”
砰砰砰……
子弹携带着冷冽的风袭向两人,就在裴渊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他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朦胧的月光下,路宁手一弯,子弹像调皮的孩子,速度陡然降了下来,然后轻轻一蹦,跳到了路宁的手里。
砰砰砰……
更加密集的木仓声和警车的鸣笛声音拉回了裴渊的神智,他回头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远处自顾无暇的黄毛,扭头用力抓住了路宁的手。
路宁手一抖,子弹掉到了地上,擦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声音。
“你……”路宁对上他盛满惊讶的眼神,张了张嘴,“我……我可以解释的,裴渊,我其实不是……”
“不要说了!”裴渊的手指按在了路宁的唇瓣上,制止了她的话,“什么都不要说,路宁,保守住一个秘密的办法就是把它烂在心里,不告诉任何一个人。”
路宁没想到裴渊会这么想,心里升起一阵无言的感动,她眨眨眼:“可是,你是裴渊,不是别人!”
裴渊轻轻摇头:“我也不要告诉,我们都忘了今天这事。你要记住,喜欢一个人并不是要知道她的全部。”
说完,他推开路宁,伸出双手在地面摸索起来,捡起一粒粒子弹。
“我找到了五颗,还有吗?这些子弹上面有你的指纹,不能落到警方手里!”否则怎么解释,飞行中的子弹不但没击中目标,反而还带上了目标的指纹。
路宁手一弯,余下的三颗子弹从树叶底下弹了起来,落到她手里。
裴渊接过子弹,拉着她就往前走:“前面有一条小河,我们到河边把这东西处理了。”
话音一落,突然,裴渊感觉手胳膊上擦过一道柔软的热乎乎的东西,他来不及脸红就发现眼前一张俏脸无限放大,然后唇瓣上一热,路宁热乎乎,香香软软的唇贴到了他的唇瓣上。
“裴渊,我爱你,我们在一起吧!”
裴渊反客为主,用力吮吸,反客为主。
这一吻直到两人呼吸困难才停了下来。
裴渊伸手捧住路宁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傻姑娘,我的话都被你抢了。我本来是准备在你十八岁的生日上,对你表白的!”
路宁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都一样啊,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值得我信任的人了!”
“够了,我说你们俩肉不肉麻,大晚上的对着一堆尸体也能亲来亲去!”突然,树林里传来一道怒吼,打断了两人的缠绵。
裴渊扭过头看到成杰气喘吁吁的赶来,翻了个白眼:“你们来晚了。那些绑匪抓住了吗?”
“抓住了,死了六个,活捉七个。”成杰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路宁,周书榕自尽了!”
路宁一愣,下意识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成杰叹了口气:“一个半小时前,孙唯利失血而亡后,他就自尽了。孙唯利是那起轮、奸案中的第三人。”
他又看了路宁一眼:“周书榕临死前给你留了一封信,你待会去警局取吧!”
善后,做笔录,取走那封信,这么一折腾就到了第二天。
回到家,路宁拆开了周书榕的信,信上内容很简单,周书榕先是表达了对牵连到路宁的歉意,然后说他回国前在瑞士银行的保险箱存了些东西给路宁,让她去取。
裴渊跟着看完,问路宁:“你想去取吗?”
路宁放下信,摇头:“不了,那些本来就不是给我的!”
隐隐已经猜到路宁来历的裴渊,一把抱住了路宁:“你还有我。”
路宁回以一笑,朝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裴渊,谢谢你!”
谢谢你陪着我,谢谢你信任我!
番外
不出裴渊所料,路宁高考遭遇了滑铁卢。
虽然这两年多路宁很努力,但也不知怎么回事,她的成绩提升得很缓慢,最后考了个很尴尬的分数,离本科线五分。
裴渊早知道她不是读书的料,对此倒是不意外,他担心的是路宁难过,因此在成绩出来的那天,早早就吩咐苏伯让厨房准备了一只她心心念念的烤全羊。
结果路宁回来不但没沮丧,反而一脸喜色,看到烤全羊更是食欲大开,拿起小刀切了一块就吃。
“发生什么好事了?”裴渊把水递给她,笑着问道,绝口不提高考成绩的事。
路宁瞟了他一眼,眼神中有掩藏不住的得意:“我想好将来要做什么了!”
裴渊讶异地挑起眉:“哦?说来听听。”
路宁神神秘秘地笑了:“我要开一家侦探事务所!”
这大大出乎裴渊的预料,他诧异地问:“你怎么会想做这个?”
路宁轻轻晃了晃她的指头:“因为我有窃听追踪的作弊神器啊!”
裴渊的脸立即拉了下来,眼神不满地盯着路宁:“我们说好的,不是性命攸关的事绝不能乱用那个!”
路宁踮起脚亲了他一口:“逗你的呢,这主意是骆桓提的,他当大老板,我负责调查取证,还有以前我们救过我被拐卖的那个叫杨柳的女孩子,她是学心理学的,她也想加入。我感觉蛮有意思的,又能发挥我的优点,所以就同意了!”
这两年,骆桓还经常参与“寻找宝贝”组织的打拐活动。公益不是那么好做的,他们经常缺人,有时候还会遇到凶狠的人贩子和不讲理的卖家,很容易发生冲突,这时候就需要一个镇场子的了。
骆桓便把路宁拉过去。对方一开始往往轻视路宁这么个小姑娘,但等她露一手后,反差太大,不少人都会被她镇住。
而且路宁这两年一直跟成杰学习,成杰嘴上嫌弃路宁,但该教的一样都没落下。现如今路宁的身手别说这些普通人,就是成杰手下的警察都不是她的对手。
见路宁好用,骆桓更是频繁地召唤她,一来二去,两个学渣凑在一起都觉得这蛮有意思的,逐渐产生了开侦探事务所的想法,既能发挥他们的所长,又能帮助别人,还能养活自己,一箭三雕。
听路宁说完,裴渊身手捏捏她的鼻子:“那你们不念书了?”
路宁拍开他的手:“念啊,怎么不念,我念法律,骆桓去念计算机。这还是成队给我的建议,他老是怕我犯法,所以一直叫我念法学,说学了这个至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揍人也知道该揍到哪种程度。”
这成杰为路宁也是操碎了心。
裴渊这才放下心来,掰过她的头,亲了一口:“好,我支持你,不过这老板嘛,还是换个人当,回头我给你们注资,让骆桓给你打工!”
路宁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骆桓又要说你偏心了!”
“我不偏心你,难道还要偏心他?”裴渊切了一小片肉给路宁。
路宁张嘴一口含住,顺势又在裴渊手指上轻咬了一口。
苏伯看不下去了,搁下碗:“你们是不是当我不存在!”
这两人黏糊起来的那股劲儿,他看着就牙酸。
裴渊忙坐直身,厚着脸皮说:“我以为苏伯你已经习惯了!”
“我吃饱了!”苏伯完全不想看到这两人。
路宁觉得很不好意思,她今晚太高兴,竟把苏伯给忘了。
倒是裴渊,跟着没事人一样,抓住路宁的手握在掌心又问:“你想好上哪一所学校了吗?”
路宁理所当然地说:“专科啊,你别管我了,反正我出来又不做律师。再说要学知识,哪所学校都一样。”
见她看得开,裴渊也没勉强:“好,等你填完志愿,我带你去毕业旅行!”
路宁已经满了二十岁,也该把他们的事提上日程。
路宁一脸为难:“我说好跟萱萱他们一起出去玩了!”
萱萱她们都没男朋友,总不能她一个人带带着男朋友去吧。
裴渊想了想,握住路宁的手说:“那就等你们回来,咱们俩再去吧!”
路宁没有意见。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毕业旅行回来后,班上的同学又组织了一场活动,大家一起去看望伍雪莹。
伍雪莹的死对班上所有的同学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其中尤以骆桓为最。事过两年,大家都成熟了许多,更加意识到当初他们有多幼稚,又错得又多离谱。
年初,伍老爷子一病不起,伍家四个子女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闹得不可开交,随后的一桩投资案又失败了,现在的伍家离破产也就半步之遥。
想想就解气,大家也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伍雪莹。
至于杀死伍老二的凶手,是在周书榕死后才查出来的,周书榕在自己的公寓留下了一封遗书,承认他是杀害伍老二的凶手,并拿出了他与伍雪莹的聊天记录。
原来他在米国认识了伍雪莹的生母。
伍雪莹的生母去了米国后不久就染上了病,怎么治也治不好。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在临死时突然想起了这个女儿,倍觉惭愧,碰上同样失落的周书榕,大家同为华人,她便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了周书榕听,并嘱托他回去帮她看看她的女儿。
周书榕一直记着这件事,后来在网络联系上了伍雪莹,知道了她的悲惨遭遇,他的思想本就消极,无意中也影响了伍雪莹,也间接促成了伍雪莹的爆发。
他一直很后悔,所以后来才会对伍老二动手。后来警方也在他的公寓里搜到了一件护士服和相应的口罩。
这案子虽然这么结了,但成杰一直怀疑周书榕不是凶手,因为视频中那人比他矮瘦一些,成杰认为周书榕是背后主使,真正的凶手很可能是他的儿子——周奇鸣。
但这都是成杰的猜测,没有证据,而且周奇鸣是米国公民,他回米国后就再也没回来,大家都联系不上他,更别替查案了,因此这事也只得作罢。
看完伍雪莹,路宁和骆桓就忙了起来,这是杨柳接的一个案子,帮一个华人老先生寻找他遗失在国内的亲人。
时间过去太长,很多地名都变了好几次,老建筑也拆了,而且老先生都快九十岁了,他的记忆力也没那么好,很多地方都说得不清不楚,更重要的是他的兄弟姐妹在不在人世都很难说。
这个案子没有什么危险,但就是琐碎,要查的资料很多,花费的精力和时间也不少。
侦探事务所才开,就路宁他们三个人,再加上这是第一桩案子,路宁更不可能走开。
于是裴渊的计划只能泡汤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随着侦探事务所的蓬勃发展,路宁的时间越来越少,等她大学毕业,更是为了一桩寻子案跟着一对老夫妇去了西北山区半个月。
裴渊开始还能忍耐,可随着路宁三天两头的不回家,全国四处飞,他渐渐沉不住气了。
这一次路宁好不容易休三天假,就接到杨柳的邀请,请她周末去参加她的婚礼。
杨柳的男朋友路宁是见过的,是个斯文小帅的温柔男人,两人交往三年了,对杨柳很体贴,不过大家整天一起工作,这杨柳要结婚也不提前说一声,她送什么好呢?
杨柳不止邀请路宁参加她的婚礼,还请路宁做她的伴娘,于是路宁也要跟着一起去选礼服。
杨柳试完婚纱,见路宁还没换衣服,便指着旁边挂着的婚纱说:“你觉得哪一件更漂亮?”
路宁这些年审美见长,看到那几件婚纱也喜欢得慌,便笑道:“都蛮好的!”
杨柳笑笑:“可婚礼那天只能穿一件啊!”
路宁认真看了几眼,指着那件一字肩的高腰紧身婚纱:“我觉得这件最好,你觉得呢?”
旁边的店员立即笑道:“小姐眼光真好,这是一个客户特意从欧洲那边定制的,上面镶嵌了999颗珍珠,还配了一枚粉钻胸针。客户没来取,我们便把它们摆在了店里!”
999颗珍珠,这得多贵啊!
路宁光顾着感叹价格去了,没去深想店家为何会把这样一件价值不菲的婚纱挂在外面,他们就不怕损坏吗?
杨柳的婚期如期而至。
那一天路宁早早就从家里出发了,她到酒店时,杨柳还没化妆,更别提换衣服了。
路宁讶异地看着她:“化妆师呢?”
正说着,几个化妆师就拎着箱子进来了。杨柳立即把她按在椅子上:“时间来不及了,你也快化妆。”说完,她跑到了里面的房间。
路宁总觉得怪异,因为杨柳的这场婚礼似乎太破费了一些。酒店是本地的一家非常出名的豪华酒店,婚礼是露天婚礼,就连化妆师也好几个,而据她所知杨柳和她男朋友都是普通家庭出身,这么大办,未来一年都要吃土吧。
不过转念一想,一个女孩子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婚礼,就是郑重些,多花点也是应该的,谁不想有个完美的回忆呢。
等路宁化好妆,她发现杨柳不知跑哪儿去了,屋子里就只剩她一个人。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杨柳的电话,却没人接。
路宁蹙眉,只得起身去找人。
谁知她刚一拉开门就看到西装笔挺的裴渊。
“路宁,嫁给我!”他单膝跪地把手中的玫瑰递给了路宁,另一只手还托着一个戒指盒。
路宁傻眼了。
愣了一下才羞涩地点了下头,小声说:“你快起来,咱们的事回去再说。今天是杨柳结婚的日子,被人看见不好了。”
说完,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裴渊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什么时候求婚不好,偏偏要到别人的婚礼上求婚。
没等她想通,杨柳、萱萱还有骆桓他们一大群人不知从哪个角落地跑了出来,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件缀满珍珠的婚纱:“快换上!”
路宁这时候还如何不知这一切都是裴渊搞的鬼,她红着脸瞥了裴渊一眼,又装作很生气地瞪了萱萱和杨柳一眼:“好啊,你们两个也跟着他们一起骗我!”
萱萱穿着小礼服,使劲儿把路宁往屋子里推:“美丽的新娘子,你就饶了小的吧,小的没经受住诱惑!”
杨柳也举手坦白:“好妹子,你老公可是答应我了,余下的那几件婚纱随我挑,为了姐姐一辈子的幸福,你赶紧嫁吧!”
她们的插科打诨减轻了路宁的紧张。
不过这一天路宁仍旧过得云里雾里的,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她就这么嫁给了裴渊。
直到坐上飞机,前去度蜜月,她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结婚了。
婚后的日子跟以往并没什么区别,若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裴渊似乎比以前更缠人了。
路宁也没放在心上,但她很快就体会到大意的后果了。
度完蜜月回来没多久,路宁就发现她的例假迟了一个星期,到医院一检查,不出所料,她怀孕了。
一结婚就怀孕,路宁懵了,裴渊乐坏了,顺理成章地让她推了侦探社的工作,在家养胎。
开启了养猪模式的路宁,越想越不对味,尤其是对上裴渊一天比一天更好的心情,她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直到那天晚上,裴渊去洗澡,她无意中看到孟希发来的一条短信,她整个人都懵了。
等裴渊出来就看到路宁一个劲儿的在那儿掉金豆豆。
这可吓坏了他,以前不管多苦多痛,路宁可都没这么苦过。
他连忙走过去抱住她:“怎么啦?是哪里不舒服吗?”
路宁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把手机狠狠砸到他胳膊上。
裴渊不明所以,看了一眼路宁狠狠瞪着他的眼神,打开了手机,映入眼帘的就是孟希刚发过来的那条短信。他顿时知道路宁为何不开心了。
“老婆大人,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吗?”
路宁斜他:“所以你就故意设计我嫁给你,设计我怀孕?”
跟怀孕的女人没道理可讲,裴渊一遍一遍的说对不起,又解释自己只是太想娶她而已。
路宁相信这是实话,但心里还是有股子气,便使劲儿地折腾裴渊。
终于等到生孩子,路宁以为做完月子,她又可以像以前那样天天满世界的乱跑。
但直到有了小豆丁,她才发现裴渊这招有多阴险,因为只要一离开两天,她心里就惦记得慌,每次出差总呆不了几天就回来了,最后她不得不认命,让骆桓推掉了外地的单,或者让别人去。
小豆丁年岁渐长,总听她娘嘀咕,她爸不是个好人,阴险狡诈,用她这根绳子套住了她娘。
小豆丁这时候总会抗议:“妈,我是豆丁不是绳子!”
路宁:“不信问你爸去!”
裴渊:“你妈说得不错!”
小豆丁:我是捡来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还有一个小番外,过几天加到这一章后面,有兴趣的筒子们可以看看,买过的就不用花钱了。
另外,新文《穿越的代价》试阅读,有兴趣的筒子们收藏一个吧,同时厚着脸皮求作收
“安静,安静……”残暴中夹在着戏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条泛着金属光泽的鞭子。
鞭子砸在地上,灰色地板马上裂开一条手指粗的裂纹。
男人张开黄褐色的龅牙,得意又猖狂地笑了。
旁边一人拉住了他:“龅哥,别玩了,就快要交货了,若是伤了他们待会儿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龅牙挥起鞭子指着男人,轻蔑地说:“全船就你小子最胆小,算了,今天卖你一个面子,咱们去喝酒。”
两人一走,寂静无声的船舱里马上响起一道道压抑的抽泣声。
郁乔抬起一双冷漠的眼,淡淡的扫过前方黑压压的人群,最后定格在左前方第三个人身上。
与其他人的崩溃绝望不同,这人神色漠然,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不能让他动容,让人下意识地忽视了他脚上手上都戴着一条大拇指粗的白色合金链子。
不过最吸引郁乔的还是他那张脸。郁乔发现自己活了二十几年就没看过这么漂亮好看有型的侧脸,她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赤、裸,男人突然抬头,锐利的眼毫不留情地刺入郁乔的眼帘。
仅仅一瞥,郁乔就忍不住挪开了视线,无他,只因这人身上的气势太过迫人,像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好强的杀气!郁乔的心扑通扑通的剧烈跳个不停,最初的惊诧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好奇。
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沦为阶下囚?
郁乔抬头再次望向那个男人。他已经收回了视线,像一尊雕塑一样,紧闭着眼,盘膝而坐。
郁乔盯着他看了好几分钟,对方都没有反应。
她移开目光,再次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间几千平的大房间,门在东南方七八十米远处。房间里坐满了年轻男女,个个肤白貌美,容貌精致,包括她自己。
郁乔摊开双手,手上的皮肤细腻白皙,一丝瑕疵都没有,跟她那双布满老茧和旧伤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想到跳个海还能有这种福利。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还活着,这就已经是大赚特赚了。
想到那只狰狞的喷火兽和倒在血泊中的队友,湿意涌上了郁乔的眼眶。
她闭上了眼,再度睁开时,里面已经风平浪静。
逝者已矣,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脱困。
郁乔初来乍到,连情况都摸不清楚,更别提逃出去了。她把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个男人。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种直觉,这个男人一定有办法。
她双手抓住脚链,小心往前挪动了几步,然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
男人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下一瞬,他睁开了眼,挑起半边眉,冷眼看着她。
对上这样的绝色,还真是考验自己的小心脏。郁乔压下心里的悸动,指了指门的方向,用眼神暗示他。
男人静默了两秒,冰冷的眸子中浮起一抹极微弱的笑,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眼神往头顶瞟了一眼,用眼神示意郁乔稍安勿躁。
郁乔会意,眉心一蹙,张了张唇,无声地问:“有监控?”
男人眨了一下眼,突然抓过郁乔的手,在她手心飞快地划了几下。
郁乔傻眼了,等她回过神来,男人又变成了雕塑,刚才的一切快得好像是她的错觉。
郁乔仔细回味了一下才确定,刚才男人在她掌心划下的是“等着”二字。
等着?等到什么时候?后续有什么,这男人也没个说法,郁乔有心想问清楚一点,但男人又摆出了拒人于千里的态度,明显不想搭理她,她又忌惮着头顶的监控,只好偷偷缩了回去。
接下来的行程,郁乔一边思索对策,一边观察那男人。
这人还真是沉得住气,她都盯着他看好几个小时了,这人连手指头都没抬一下,他就不腿麻吗?
郁乔正在寻思着怎么撬开他的嘴,问问这是什么地方,突然,身下一个震动,房间陡然呈四十五度倾斜。
大家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乱成一团,房间里也吵吵嚷嚷了起来。
郁乔连忙抓紧时机,凑到男人身边,死死抓住男人的胳膊,小声说:“喂,好机会,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男人突然扭头,看她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怀疑:“外面是无边无际的星空,你打算往哪儿去?”
他的声音就跟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情感,但音色却极好,极动听,让人忍不住沉沦,但郁乔这会儿却完全没有沉沦的心思。她整个人都被“星空”两个字给镇住了,她明明跳的是海,谁能告诉她,怎么一觉醒来,她就跑到了传说的飞船中。
郁乔花了好几分钟才消化掉这个事实,她的心情刚刚平复,房间的大门突然被踢开了。
门外火光漫天,还夹杂着时断时续的木仓声。
身上挂了彩的龅牙抡起一支等离子木仓走了进来,木仓口对准乌压压的人群,他头一仰,拍着胸口嚣张地大吼道:“开木仓啊,开啊,不开的是龟孙子……”
郁乔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的双手轻轻按住胸口。
哗啦一声,突然,前头那个男人站了起来:“我跟你走!”
龅牙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小子有种,自愿当人质,不错,过来吧!”
他按了一下手里的控制键,男人的脚链嗖地一下缩进了地板。
等男人和龅牙都不见了踪影,郁乔还盯着光滑如镜的地板,眼神里的惊讶藏也藏不住。
好家伙,未来人的科技就是发达,若是地球有这样的科技,何愁干不掉那些变异兽和丧尸。
房间里的人惶惶不安,郁乔虽然也着急,但脚上手腕上的链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根本没办法用人力扯断。或许可以用精神力试试,她扫了一圈,却发现屋子里没一个人这么做,这是怎么回事?
不管了,小命要紧。郁乔把手藏在袖子底下,正要动手,手腕上、脚腕上突然一松,链子消失了,再看其他人也无不如此。
下一瞬,一道年轻的男声在天花板上传来:“大家请保持镇定,我是帝国卫队第一支队少尉陶铮,你们已经获救,飞船将在两小时后降落在北都星,届时会有政府工作人员安排大家的返家事宜。”
闻言,房间里的人喜极而泣,郁乔的心也跟着一阵放松,只是,刚才那个男人呢?也不知他获救没有。
直到飞船降落,郁乔也没等到那个男人。
她收起失落的心情,站起身跟着人群走到飞船的出口,突然旁边的小门被打开,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郁乔惊喜地看着他:“你也没事。”
男人瞥了她一眼,拿起一件大衣丢到了她怀里:“穿上。”
郁乔怔了怔,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察觉到附近的人灼热的视线和艳羡的目光。
难道在这里大衣也是个稀缺货?
就这么一怔愣的功夫,前方的人已经下去了,路宁也被队伍挤到了前方,飞船下方,刺骨的寒风迎面刮来,冷入骨髓。
郁乔终于明白大家为何会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了。
这件大衣还真是及时雨,她回头冲男人嫣然一笑,突地弯腰,鬼使神差地往男人唇瓣上轻轻碰了一下:“谢谢……”
话未说完就被急着下船的人挤了下去。
站在男人左后侧的那个男人惊恐地瞪大眼,忍不住伸手撞了撞旁边那个男人,压着嗓子说:“陶铮,我没眼花吧,殿下,殿下这是被人调戏了?”
“岑武,闭嘴!”陶铮瞪了他一眼,回头担忧地看着前方巍峨不动的男人。
直到所有人都下了飞船,陶铮忍不住走到男人身边,低声问:“殿下,你不认识她?”
男人侧过头,目光好奇:“你认识,她是谁?”
殿下竟会对一个一面之见的女人感兴趣,偏偏这女人还是……
陶铮眼一闭,硬着头皮说:“她是沉落星上安家的长女,五年前逃婚与人私奔,安家已经把她从继承人中除名!”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