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小白脸徒弟最无良,夺了师父饭碗睡师娘,乃是三百六十行的基本行规,在武林之中,更是常有的事儿,谁愿意教个潜在的白眼狼,谁愿意自己一把老胡子,教个比自己年轻强壮,英俊非常的徒弟让自己捉奸的时候捉拿不住,反而像是武大郎那样换来一记窝心脚呢?谁愿意把自己千辛万苦学来的吃饭的绝技不傍身在侧而转授他人呢?
这也是褚清河吃惊的缘故,在他的阅历之中,在他结交的武林名门正派之中,极少见过徒弟超过师父的,他自己教授的徒弟,一个个武功不济,却相貌堂堂,不是柔媚可爱,便是吹弹可破,语声娇柔若水若棉,动作轻缓优雅似好女子,若非格于门派和天下人的议论,以褚清河的本性,非要招他几个女弟子不可呢!
这些个弟子个个都是阿谀奉承的高手,吹牛拍马,吹拉弹唱的俊良,插科打诨,逢场作戏的有为少年,这些个徒弟个个把他侍候的像是做快活神仙也似,他管什么光大门派,显耀先祖荣光呢?
徒弟不能超过师父,乃是名门正派中的潜规则,明律法,试问,哪个徒弟超过了师父的门派,那个门派能够长保平安呢?
就算是门派能够平稳权力交接,可是师父长老们能够安然常保掌门长老之位么?就算是亲爹娘父兄老子为了权杖也会翻脸无恩,不念手足骨肉,更何况是异性师徒?
说不得,这样的江湖,也和混社会的规则差相不多。
谁提拔个下属,要是比自己聪明,比自己更有才气,比自己更有能力,谁能放下心?只有提拔个看似自作聪明的笨蛋,拥有长于拍马溜须的本事,对你没有威胁,让你整天在他的吹捧奉承之中过的晕晕乎乎,却对实物一窍不通者,才能让恩主和师父睡得安稳,才能不危及自己的地位,因为恩主和师父虽然也是拍马溜须做孙子做惯了上位的。
恩主,师父至少要找个比他更笨的笨蛋做接班的,他们才会觉得自己不受威胁,就算是将来河山易主,龙椅换人,那上来的曾经做过干孙子的,也得战战兢兢,因为他数十年拍马溜须的干孙子做下来,所有的胆气担当果决之气已经一扫而光,从钻营投机,头角峥嵘的精明小伙儿变成了庸碌无为,动辄惹天下人耻笑的后继傀儡掌门派主,这样这也是保持武林安稳,退位者一样安享尊荣富贵,权势荣光和门户不出大乱子的江湖规矩。
真正的江湖,已经沦落成了如此地步,已经陷入逆淘汰成为常态而无人觉得异常的陷阱,这也是为何总是豺狼当道,贤才避路的原因。
连浮云也是武林中的豪迈人物,虽然他一生也没有创出来什么门户,可是这点江湖规矩,他怎能不懂一二呢?
褚清河忽然想起来,连浮云一身既未出家,也未婚娶,可能是他自己并无血脉传人,更乏可资继承的家业门派,所以便没有了私心,所以他才教出了一个绝才盖世的少年吧。
以己度人,褚清河如此想,起连浮云于地下,若是知道有人如此想他的为人,究竟不知道作何想,以连浮云儒家大侠的胸襟气度,也恐怕得摇头苦笑了。
褚清河当然无暇多想,他觉得老命都要被对手少年铺天盖地的招数武功逼迫到了生路已尽的紧要关口。
此时却忽然发生了转机,读者肯定问,也会好奇,不是通常在好人或者主人公发生危难的时候,事实上比火星撞飞地球的概率还要小的转机才会一定出现么,这时的转机不是有高人相救,便是跳悬崖也不会丧命么?
当然,这是别人的套路,不是作者的套路,也为了作者不让自己的小说陷入既往的套路,在好人危在旦夕的时候来个意外,这次让坏人在面临生死俄顷的当儿也来个不大不小的意外,使得看上去更加符合社会的真实常态。
作者之所以大违常理,也是为了意图让故事再现转机,开出新境界,而不陷入某种即成的套路,让读者闻一知百,再读便是索然无味。
给读者昏昏欲睡,醉饱淫卧之际提供能够让读者为之一震,峰回路转,奇幻多彩,摆脱窠臼的故事,乃是作者的义务,更是作者给自己立下的写作要求,一个骨气奇高的写作者,谁愿意一次又一次看着别人重复套路而自己也毫不脸红的蹑足潜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