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叶飞长长松了一口气啊。
后排的张爱萍脸色也好了很多,喜出望外,连连说道:
“还在就好,还在就好!”
车子往前开着,离树越来越近,叶飞眼神好,一眼就瞅见树下面好像绊着一个块牌子,牌子上还写着字。
叶飞眼睛一眯,直接念了出来:
“这棵树要是倒了,我第二天就去新业公司的门口喝农药!严复立!”
话音一落,严复礼却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张爱萍想不到那么多,没有理解过来,有些疑惑不解,拉着严复礼可劲的安慰。
倒是叶飞,一声长叹: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严复,严复礼,严复便是严复礼的父亲。
小时候严复礼不见了,老两口到了村东头的老槐树找,严复礼准在哪儿。
长大了,严复礼又不见了,老两口子只剩下老头子。
老槐树还在,可儿子却不在哪儿了。
可是,要是有一天老槐树也不在了……
“董事长,从槐树边上绕过去,往前五百米,我爸准在那儿。”
严复礼的脑袋埋在胳膊里头,没抬起来,泣不成声。
这时,张爱萍终于听明白了情况,因悲而怒,突然狠狠的捶打着严复礼的后背,带着哭腔骂道:
“严复礼,你个畜生,大畜生!”
“啊……”
三十多年的严复礼,哭的像个三岁小孩一样,没完没了。
叶飞一直紧咬着牙,慢慢开着车,是真的感触良深。
车子开到了老槐树的边上,一个右转,没有任何意外,不远处,一栋破旧的老式二层砖房像那颗老槐树一样的孤零零的立在另一处土包上。
那一出土包要矮点,大点,房子很破旧,墙皮剥落岌岌可危。
不用任何猜想,那铁定是严复礼的老家。
“老二,你抬头看看。”
车子在工地里头开着,颠簸的厉害,叶飞没敢开快,只是轻声叫了一声瘸老二。
瘸老二抬头,一见那栋房子,情绪再次失控:
“爸,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
“董事长,麻烦你快点,快点……”
“行,我尽力!”
叶飞牙一咬,心头倒是一喜,脸色露出一丝笑容。
不管怎么说,老头子还健在就行。
这是幸事,大幸事!
张爱萍抹了一把眼泪,拉着严复礼,破涕为笑,嗔骂道:
“赶紧把眼泪擦擦,等下爸看见了难受!现在知道错了吧?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吧?你呀,就是该死!这天底下最大的蠢事,就是跟自己父母过不去,跟自己父母怄气!”
这天底下最大的蠢事,就是跟自己的父母过不去,跟自己的父母怄气!
张爱萍不是什么学富五车的文化人,她语言淳朴,可是却讲出了一个对的不能再对的大道理!
叶飞点头暗叹,记住了这句话。
反思一下自己,似乎也挺长时间没跟大洋彼岸的无良老头子通电话了。
“对对,是我蠢!是我蠢啊!”
严复礼大悲之后大喜,连连认错。
而后,眼光看着越来越近的那栋孤零零的房子,牙关紧咬,激动,紧张,甚至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了。
确实是不知所措啊,慌乱了手脚。
从老槐树方向过来,是对着房子的后面,叶飞开着车,围着土包慢慢的绕到了房子的正面。
“老二,马上见着你爸了,高兴点,笑笑。”
叶飞是打心眼里头替瘸老二高兴,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笑道。
“嘿嘿……是该高兴,是该高兴。”
严复礼手忙脚乱的磨着眼泪。
后排的张爱萍眼里头还有泪花,却笑容满面,看着严复礼的样子,直摇头。
然而,
就在车子转到正面的时候,一个大家意想不到的场景出现了。
房子的正面是断崖式的陡坡,根本无法上下,这很明显是开发商为了拆迁工作干得好事。
已经几十年寿命的老房子正面更是破烂不堪,窗户上的玻璃碎了一半,空洞漏风。
至于房子里头,想都不用想,绝对断水断电!
而此时,在老房子断崖式的土坡下头,聚集了很多人。
这些人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年纪不大的年轻人,告别领头的三十岁左右,男性,痞里痞气,各个戴着大金链子。
这类人,足有七八个。
另外一种,是年纪五六十的老年人,男女都有,有四个。
而在土坡的上面,有一位老人,一位头发花白,身子单薄瘦的不成人样的老人。
老人穿着中山装,八九十年代的那种款式,不过老人身上穿着的有些破旧,好几个补丁。
老人一个人站在高处,似乎情绪很激动,挥舞着手里头的一本证书,在颤颤巍巍的吼着什么!
叶飞的车刚刚停下,外面日头不小,车窗紧闭开着空调。
丰田埃尔法的隔音很好,严复礼和张爱萍只看见人,可能没听着声音。
但是,老人喊得话,叶飞却听见了:
“我是人民教师,你们要是敢逼死我,党和人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没错,这是在暴力拆迁!
一群带着大金链子的地头蛇地痞流氓,拉着几位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肯说没良心话的老人昔日邻居,软硬兼施,倚强凌弱。
这种事情瘸老二以前犯浑的时候也干过,所以在车子一转角,瘸老二一见底下那些人,就明白了!
而后,一抬头,正好瞅见那位八月天顶着烈日穿着满是补丁的中山装的老人。
瘸老二眼,一下子就红了!
“混蛋!”
瘸老二牙咬的咯嘣响,眼神阴毒,脸色涨的紫红。
整个人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然后挣扎着开车门。
但是,右手受伤,胸腔固定,左手又伸不过去,这门……开不了。
“啊……!董事长,帮我,帮我啊……”
严复礼气急败坏,就在副驾驶上拼了命的蹦跶,豁出命来的折腾!
“复礼……复礼,你不能这么激动,你伤口还没有好啊,你冷静一下……”张爱萍泪流满面。
“我……我冷静不了啊!我爸……我爸就在上面,那身中山装是他教书时候一定要穿的,手里的那个本子,是县教委颁发给他的骨干教师称号证书!这帮王八蛋,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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