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升降梯已开走,不待肖平说什么,聂隐噔噔地撒开大步几乎跑了起来,很快消失在消防楼梯通道里。
几乎在同一分钟之内,聂隐就已站在项目部办公室里面,气不喘脸不红。当他呯的一声推开办公室大门,里面的人全吓一跳,一脸愕然望着他。
正襟危坐在长条沙发上的马长生腾地站起身,满脸怒容,“聂隐,你懂不懂规矩,没见到我们正在开会吗?你不好好上班,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刚才,江映雪与龙景台正在商谈开远雄崌大厦的租售权益分配及各项承包项目的初步意向计划,双方歧义很多,难以达成共识,主要是龙景台对各项权益索求与利润分配所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以至于有点咄咄逼人,为此双方还差点争执起来。
开远雄崌大厦是由Y市市政府规划,开远建设集团HN分公司独立投资并建设的国际5A级高端写字楼项目。
由于Y市的本地房产商南江集团是个复合型公司,其经营项目囊括房产投资,销售,承建,路桥建设,旧居拆迁,租赁典当,装潢,园林,物业等方面的多元化经营,因本地关系人脉盘根错节,渊源深远,说的好听是Y市头面辉煌的龙头企业,说得不好听就一个地头蛇性质的提包公司,任何关于Y市的房地产各方面的赚钱项目都得插一手,否则外地投资公司就无法在Y市安身立业。
本地房地产投资公司因慑于南江集团公司的威势及其极为宽广深厚的政府关系和丰厚的利润分成,也都乐意与南江公司合作,共同开发与分享Y市这块新兴经济城市的大蛋糕。近年来,南江公司还将商业触角伸至邻市及省会C市,至于Y市的几个属县更是其囊中之物。
开远集团总公司也是受Y市一位重要领导人物的大力引荐而来Y市投资高端写字楼,从而在省会成立开远建设HN分公司。现在又由于那位招商引资的市领导极力举荐,以及总公司高层内部各种利益关系的原因,开远建设HN分公司只得屈尊纡贵与Y市的地头蛇企业南江集团进行无可奈何的楼盘营销及租赁等各方面的商业合作。
之前,龙景台极力邀请江映雪两人到Y市最高档的华尔兹咖啡馆进行友好商务洽谈,但江映雪一是对龙景台的虚情假意嗤之以鼻不以为然,二是刚从总公司空降分公司,极想去工地现场进行无任何征兆的突击考察,所以就选择去工地的项目部进行首次意向性的计划商谈。
龙景台又假惺惺地自告奋勇当上司机,为两位美女开车。出于某人的指示与自我的私心,他故意将那台买回三天还来不及上牌的宝马760L豪车开至水泥坑里,这才出现前面的事故。
聂隐扫视了室内人一圈,见他们都是不满的神情,龙景台更是一副厌恶之极的表情,也不管那么多,压低声音对马长生说道,“马主任,我家出事了,我要请假回去一趟,并且家里急需用钱,麻烦马主任帮我结清这半年的工钱。”
当然,在这种场合说出这番话来,确实有些不恰当,但聂隐顾不上许多了,一门心思想将钱要到手,好快些回家救济,这都住院了,肯定十分严重,救人如救火啊。
“哦,你家出事了就应该不懂规矩的猛撞开门进来,打断我们的会议,你是新来的还是真不懂规矩,真是太没礼貌太没教养了。”马长生气呼呼地说,一屁股坐下来,单手一扬,“你出去吧,有什么事情等我们开完会再说。”
“不行,我现在必须马上赶回去,我父亲正在镇上医院抢救,所以我要带钱回去治病,麻烦马主任通融一下。”聂隐有点急了,他身上只有刚赚到的二千元钱,再加上以前的二百元钱,这杯水车薪的显然不够。
要知道现在的医院可是一个无底洞窟呢,有多少钱都不够扔,碰上一两个好心的主治医师算你祖上有德,今日有善报。
听聂隐说得这么严重,马长生口气也没那么生硬,苦笑一声,无可奈何地说:“你这情况我深表同情,但是财务室的人今天休息,要领工资也只能等明天。可现在工地上正是赶工时期,各个岗位上不但不能减人,还要加人。你这请假的事情我估计汪经理也不一定会批准啊。”心想这段时间正是赶工期的非常时期,领导们可不能轻易放人走的。
“这怎么行呢,这可是人命攸关的大事,麻烦马主任帮帮忙通融一下吧……”聂隐紧皱着双眉,有些艰难地说着,一幅可怜巴巴地看着马主任,完全没有先前那种气壮山河的英雄气概,这真正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在当今现实社会中,纵你英雄盖世,好汉无敌,若兜里没有一分钱,也只算废铁一块,扔到哪儿都让人轻看。
马长生没说活,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肖平也出现在门口,对马长生讨好地说,“马主任,聂隐所说的都是真的,我刚才接到聂隐他妈妈的电话,他父亲被人打了,很严重,现在镇医院抢救,正等着钱动手术呢,求求马主任帮个忙,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可耽误不得,你多少支点钱给他回去应应急吧。”他也与聂隐父亲关系好着呢,当然要替聂隐说话了。说实在,这救人如救火,聂父被人打得要进医院抢救,可想而知被打得多么严重,聂隐这时候没有时间愤怒,也忘记了愤怒,只有心急如焚,火烧眉毛尖,想方设法弄钱回去救人。
马长生摊开双手,“不是我不肯帮忙,而是根本没这个权限,现在我身上也没有什么钱,何况今天也只是我一个在办公室值班,其他人休息,这个钱的事情我也真的很无能为力啊。”他说的是实情,他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当然没有权力管财务方面的事情,何况财务人员都休息,想帮忙也帮不上啊。
聂隐又急又气,双拳捏得嘎吧嘎吧直响,低着头,原地转了一个圈,右拳狠狠击在左掌上,发出啪的一声大响,紧锁浓眉,口中反复喃喃念道:“这怎么办呢,这怎么办呢,我爸正在医院抢救呢……”
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才好,家中救人如救火,而自已钱财却杯水车薪,无能力力。他觉得自已太没用了,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不能为父母排忧解困,倘若父亲今日发生不测的后果,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已。
想到这儿,更是有些后怕,一颗心再次被紧紧揪紧,黝黑的国字脸涨得通红,低低在问着马长生,“马主任,你……你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声音虽然低沉,但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着颤抖,仿佛要爆发出什么似的。
马长生瞧着聂隐那涨红得有些可怕的脸庞,心中怦跳,有些惊惧地说,“这个,我是,我是真没……”因为他感觉聂隐那种可怕的气息仿佛随时有可能要迸发出来,若是这位拥有可怕力量的男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其破坏力可就难以估算了。
马长生话音还没落,坐在办公桌后面一直冷眼旁观的江映雪忽然对齐凤说:“齐凤,你看我包里还有多少钱,把它全都拿出来。”
对于聂隐一些叙述江映雪也明白是他发生了什么回事,她实在不忍心看见一个快要被钱逼得发疯的小伙子那种难受样子,何况这个小伙子刚才还帮了她在龙景台面前要回了面子,是一个优秀的非常值得帮助的好小伙子,否则若聂隐真的发起飙来,其后果必极其可怕。
齐凤从聂隐一进门,一颗芳心中就不由自住地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她想看又不敢看,只是侧耳聆听他与马主任的对话,得知他家现在处境堪忧,也不由暗自为他担忧,只是碍于身份一直不好说话。
此时听江映雪开口,就快速无比说着:“包里还有五千元钱。”因为江映雪的钱包及其他贵重物品一直都由她保管,自然知道钱包里的金额。
“行,都给聂隐吧。”江映雪说着,瞧着聂隐,又柔声问聂隐,“聂隐,五千够不够,不够的话哪个有钱再拿点出来,都记我账上,屇时一起还。”她没有去看龙景台,而是直接盯着马主任。她想多凑些钱给聂隐,回去也可以放手用,因为治病这档事,随时都有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
马主任mo出钱包,郝然一笑:“不好意思,我身上只有一百多块钱。”他原本就是个妻管严,身上一直带着很少的零花钱。
“我这儿还有一千五百。”齐凤早已从自已的钱夹里点出所有的红色钞票,和五千元放在一起……
“够了够了,感谢江总,感谢齐助理,真的很感谢……”聂隐鼻腔里面有点发酸,眼角有些辣呼呼发痒,刚才那似乎快要爆棚的恚怒之气瞬间被两个女人雪中送炭的柔情化为风轻云淡天高地阔,他已快要说不出话来,急忙收好钱,又低低地说道,“我给写张借条……”
他接过马主任递来的凭证单据写了一张六千五百元的欠条,一张二千元的抬汽车费用的收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