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东阳那副极度自恋的模样，钟楠真的真的想过去踢他一脚。
不得不说，李东阳的想法在朝堂上很有市场，因为他们奉行的本来就是各打五十大板这一套。
若是放在朝堂党争上，李东阳这么想自然没有神马问题，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今天兄弟我栽了，弄个罢官发配啥的！明天自己的哥们又起来了，记得拉兄弟一把，再回来混几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文官之间的争斗，一般都是点到为止，放倒了拉倒，没有几个非要闹出人命的。
当然了，这种情况只限于文官内部的争斗，不包括阉党和勋贵。因为奉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文官们具有很强烈的排他性，而且这帮子玩意是只论学术，不分民族。
凡是读圣贤书的，都是自己人；凡是没读过圣贤书的，都是异类。
自己人和自己人闹点意气，罢个官免个职，意思意思就行。要是宦官和勋贵有了毛病，那指定是群起而攻之，不弄死对方，那简直就是对董仲舒同志的侮辱。
今天这事，他们的对面站的虽然不是读书人，可是在他们眼里，这不是民族和民族之间的矛盾，而是外人跟外人之间的争斗。
李杲是不是大明的将军不重要，读没读过圣贤书很重要。朵颜三卫是不是敌人也不重要，读没读过圣贤书也很重要。
既然都没读过，那就是外人打架，既然是外人打架，那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产生和稀泥的想法。在他们看来，一人打上五十大板，再各自给块糖吃，糊弄着朵颜三卫不哭，给李杲同志留条性命就行！
李东阳本来就是读书人出身，又在朝堂混迹多年，自然也是身陷其中不能自拔。甚至连他自己，都有可能感觉不到，他的这种做法，是在和稀泥。
为了让李东阳聪明的脑袋瓜子从董仲舒同志的泥潭里跳出来，为了让大明的边境以后能肃静点，钟楠再也顾不得神马狗屁忌讳，神马狗屁规矩了。
他一个健步窜到李东阳的身边，用力一拉李东阳的胳膊，沉声说道：
“李大人，您这话说的是不是也太一厢情愿了啊？朝廷大事，钟楠确实不懂！不过家里的事，钟楠还是明白些的。要不我讲讲我的道理，您帮我想想是不是这么会事行不行啊？”
正沉浸在自己美丽幻想中的李东阳被钟楠一把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心里已然很是不爽，紧接着又听到钟楠对自己的说法很不赞同，脸上更是有点挂不住。
他一把甩开了钟楠的小手，使劲抖了抖自己的袖子，刚想斥责一下钟楠的无礼，却见朱佑樘在那冲着他一个劲的摇头。
见皇帝陛下皱着眉头盯着自己，脑袋瓜子还摇个不停，李东阳立马也明白了过来，今天朱佑樘的目的，就是想让钟楠说，不是想让自己说。
老头眉头一拧，把前前后后的事一捋，心里登时有了谱！自己的皇帝陛下再缺心眼，也不会二到找一个小孩讨论国家大事的地步。
在他看来，朱佑樘之所以会问，不是为了得到办法，而是为了看看钟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或者说，人家这是在替儿子考老师。
想到这里，李东阳的老脸登时释然了不少，他伸手捂住自己愤怒的老脸，使劲往下一抹，一张笑容可掬和蔼可亲的笑脸登时便出现在了钟楠的面前：
“钟老板有话还请直说，老夫洗耳恭听便是！”
对于李东阳如此大的表情变化，钟楠倒也没感到神马吃惊。毕竟他来自后世，见识比大明所有的人都多了几百年，自然知道，练就一张善变的狗脸，是每一个官员的必修课。
李东阳没有意见，急于表现自己的钟楠自然也不会继续跟他客气。他把头一昂，带着一脸的戏虐，很是小心的说道：
“李大人，我给您打个比方，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可别生气啊？”
一看钟楠这么小心，李东阳心里不由得一阵腹诽。为了表示自己的肚子确实能撑船，他把胸一挺，把胡子一捋，努力的做出一副让人高山仰止的模样，很无所谓的说道：
“没事没事，钟老板尽管说来！不管你说什么，老夫不生气就是了！”
有了李东阳的保证，钟楠心里踏实了不少，他拿眼一瞅朱佑樘，见皇帝陛下也带着一脸的鼓励，冲自己点了点头，胆气便更加大了起来：
“李大人，比方说，我说的是比方说啊！如果唐伯虎为了自己能升官，没由来打死了您的儿子，而我却告诉您，他帮我写画书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弄个发配算了，您能愿意吗？您会感激我吗？”
李东阳可没想到钟楠会打出这么恶毒的比方来，手一抖，胡子一下子被拽下来了好几根，疼的老头脸抽抽了好几下才消停下来。
他很是心疼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胡子，又恶狠狠的咽了口吐沫，闭着眼睛把钟楠所说的情形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这才面色凝重的答道：
“这个！断然不会！”
“奥！”
一看李东阳还不算太糊涂，钟楠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他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把眼一眨，继续问道：
“那如果唐伯虎打死了人，我明明有能力救他，却不顾他给我写过书画过画，把他给发配到了苦寒之地，你说他会感激我吗？”
李东阳眉头一皱，思索了片刻，把头一摇：
“应该也不会！”
“奥！”
见李东阳已然明白过来了不少，钟楠心里不禁一喜。
为了巩固战果，为了达到目的，他把心中的喜悦使劲一压，把脸一板，把牙一咬，带着一脸的狰狞，恶狠狠的冲着李老头吼叫道：
“李大人，李杲送到朝廷来的那三百颗脑袋，哪个不是因为他想当官，没由来给杀的啊？
您知书达理都做不到的事情，朵颜三卫那帮子人凭什么就能做到啊？人家也是死了儿子没了老爹的，凭啥会因为发配了李杲，就对陛下感恩戴德啊？
陛下明明能保李杲没事，却因为他杀了几个外族人被罢官免职发配边疆，他又为啥会对陛下感恩戴德啊？难道他给陛下立下的功劳，还没唐伯虎画几本画书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