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神王宫就要崩塌,江拾流最后看了一眼血炼池,把双剑插回后背上的剑鞘中,走到墙角,一手抱起一个小孩,向宫外掠去。
除了伊和,这两个小孩,是三百多个童男童女中,仅剩下的两个!
一根巨大的圆木横梁从上面掉落,呼啸着,横飞过来。
江拾流一脚踢出,把横梁踢飞出去,向前移出,又避开砸下来的壁龛,如此不断地闪避横移,终至神王宫门口。
而桑雄和朴沙的穴道还没有解开,仍然躺在地上,周遭不断有东西砸落,地面震颤不休,也知神王宫将塌,朴沙见江拾流从里面出来,急呼道:“还请救我师父!”
桑雄两颊肌肉微微抖动,终是什么也没有说,要他堂堂一个驭兽宗师,去向一个年轻的后生小辈低头,他不论如何,也是没法做到,有些东西,比死更值得珍视。
江拾流冷冷看着这两人,“你为什么不替你自己求情?”
朴沙黯然道:“我们助纣为虐,无辜杀死了许多的小孩,以致生出这等人间惨事,本死不足惜,不应该再向你求救,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死,我愿意替他背负所有的罪孽,让我一个人死就好,因此我求你救他。”
桑雄老泪盈眶,叹道:“真是我的好徒儿,若不是到了今日,为师又哪里听得到你的这些心里话,不用求他,我们师徒俩能死在一起,也是极好。”
“师父……”朴沙哽咽,这个平日冷漠寡言的青年,已经悲不能自己。
或许冷漠无情的人,他们所摒弃和漠视的东西,正是自己最渴望得到的。
“一个人的命,就是一个人的,绝不是两个人,自己的罪孽,还是要自己来还,谁也替代不了!”
江拾流各踢起一脚,把桑雄和朴沙远远踢飞到宫外去,到了宫外,发现地上满是荒神门弟子,以及各种毒虫野兽的尸体,除此之外,再没有活着的,不是死了,就是逃得没了踪影。
等江拾流向前掠出几十丈,站在高墙上,回身望去时,神王宫内急急冲出了几道人影,正是神耳大祭司等人,而宏伟的神王宫就此完全崩塌,轰落声震耳欲聋,烟尘滚滚而上。
将血阵、炼血池和神王等一切事物和人,统统埋葬在了下面。
谁也不知道,在最后关头,神王到底复活了没有,即使要扒开废墟,进去查看,也是几个月后的事了。
“血焱,后会有期!”江拾流回头,向远处掠去。
进得山脉中,没走多远,即听到了树顶上,传来了一个小孩的哭声。
“是伊和!”
江拾流把两个小孩放在草地上,飞身而起,来到树梢的最顶端,将伊和提了下来。
伊和呜咽着收住眼泪,看向江拾流,“你……你是谁?”
江拾流笑道:“才没过多久,你就不认得师父了?”
伊和打量着面前这个满脸胡子的怪人,温和有神的目光,让他感到了无比的熟悉,突然一头扎进江拾流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江拾流摸着他的头,“你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吗,哭成这个样子,算是怎么回事?”
伊和道:“我害怕!”
“害怕什么,死么?”
“不是,我害怕再也见不到爹娘,再也见不到姐姐,再也见不到师父了……”
江拾流听到这话,心中一酸,差点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但经历过这么多的事后,早已把他的性子磨得坚韧如松,轻易不会脆弱得掉眼泪。
继喝酒没法喝醉后,他发现,他已经不会流泪。
“伊和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伊和慢慢平静下来,睁着朦胧泪眼,看向地上的两个小孩,好奇地问道:“师父,他们是谁呀?”
江拾流道:“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伊和道:“大祭司说,神王要童男童女,以抵御天灾,因此就选中了我,然后他们就带我来了这里。”
江拾流皱眉道:“你爹娘也同意你来?”
“他们都不同意,但这是神王的旨意,谁也不能违抗,他们把我送出家门时,都是哭了,我从未见过他们哭,我也忍不住……”
说着伊和小嘴一扁,又要哭了出来。
江拾流道:“那你认识这两人吗?”
伊和茫然地摇头道:“跟我从四圣地出来的,有二十多个伙伴,这两个我都不认识,到了一间很大的房子后,我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后,我就在树上了。”
不用想,江拾流也能猜到,正如在荒神门中见到的情景一样,被带到荒神门的小孩,都是被灌了迷药,以便侩子手宰割放血,只不过,伊和练过武功,所以才比其他小孩醒得早。
“我们这就回去吧。”江拾流道,抱起地上还昏迷未醒的两个小孩。
伊和道:“是要回家吗?”
江拾流道:“没错。”
伊和目中带了些兴奋,又有些犹豫,“可是,我还没见到神王呢,就这样回去了?”
江拾流道:“你不会再见到神王了,我之前问过你,你是相信神王,还是相信自己,你还记得吗?”
伊和道:“记得,我选择相信自己。”
“现在呢?”
“当然还是相信自己。”
“那你是更相信神王,还是更愿意相信我?”
伊和想也不想,便道:“相信师父。”
江拾流笑道:“既然相信师父,那就跟我回去。”
那两个小孩醒来后,都是哭闹个不停,江拾流不会哄小孩,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幸好有伊和在,没几下就把他们逗乐了。
江拾流问他们家在哪,却是一问三不知。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管如何,总得把他们全部送回去。”
江拾流知道问不出什么,也不再多问,继续带着三个小孩上路。
每经过一处有人的地方,便停下来问有没有认识那两个小孩的人家。
如此连经过两个村落,到第三个村落时,才有人出来认领了一个孩子。
孩子的娘亲激动地抱住那孩子,痛哭流涕,孩子的爹则一直感谢着江拾流,但是词穷,来来回回说的就那几句话。
江拾流想起神王宫内,由小孩尸首堆成的尸山,不得不生出感慨,“以后别再轻易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别人,否则有可能再要不回来。”
孩子的爹道:“我们当然不乐意,是那些天杀的强盗抢去的!”
江拾流暗道:“看来此处不信奉荒神门的神王,荒神门直接派人来抢走小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