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函抿着嘴,不敢出声,他是真不明白朱由检和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对自己示以亲厚么,那应该是许官,封赏,先满口许诺才对,至于进宫之后,坐稳了皇位,在这个过程中出力的自己,难道还
敢要求他立刻兑现么,兑现不兑现许诺,还不是凭他心情好坏的事情,自己若是有怨言,那就是取死之道了。
“皇兄宠信魏忠贤,那魏忠贤虽然将朝廷内外,弄得一团乱七八糟,对皇兄还是忠心耿耿的,对于我皇兄而言,这魏忠贤在外人
眼里是何等人,其实并不重要,只要他是一个好用的奴才,能干的奴才,那就够了!”
“可是我不同,奴才我要,人才我也要,我要对太祖皇帝留下的大明江山社稷负责,不为天子,不想天子之事,但是,一旦坐上
那个位置,我要想的,就不仅仅是这京师,这朝廷,而是大明的万里河山,亿万子民!”
“陛下雄才大略,必是一代英主!”高函说道,这话说的十分的由衷。
无论他记忆中的前世,这大明江山是不是灭亡在崇祯手里,但是崇祯作为一个皇帝,还真是合格的,勤政爱民,不贪享乐,这
要生对了时代,真是一代明君也未可知,大明江山要灭亡,那也只能怪大明的气数已尽,还真不能全怪他。
“你,高函,武勇略有不足,但是颇有计谋,擅于借势,而且,出身国子监,文官们也不会太排斥你,若是历练你几年,外放出
去,替我镇守一方,也不是不可能的!”朱由检微笑着看着他。
高函低头,不敢应声。
朱由检微微一笑,傲然说道:“而朕,进宫即位,手握天下之权,澄清朝纲,中兴江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高函连连点头,他看得出来,朱由检说这话的时候,无比坚定,那是真是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心里却是有点叫苦起来,这等事情,这等抱负,这和才见了两面的自己说,合适么,就算你是皇帝,这城府也未免太浅了一点吧,
你现在还没登上皇位呢,万一这什么“澄清朝纲”的话传出去,那魏忠贤就算造反,只怕也不能让你登上皇位啊。
要说朱由检拿他当心腹中的心腹说这话,高函自己都有些不大相信。
“高卿,你等可愿意助朕,成此大业!”
朱由检看着高函,喊出“高卿”一词,并自称朕,这已经是君前对奏的节奏了。
高函张张嘴,正开开口,朱由检摆摆手:“你想好了再回答,朕不要你敷衍朕,朕要的是真心想着和朕做这一番大事业的人,做出的回答。”
“若是你想着荣华富贵,明日护卫朕进宫即位之后,自然有你的荣华富贵,但是,朕不再和你说大业!”
“若是你想着和朕齐心协力,助朕完成这澄清朝纲,中兴江山的大业,那咱们君臣,就好好的做一番事情,让朝中那些在碌碌无
为的家伙,看看咱们少年君臣的气魄和格局!看看咱们的新气象!”
说完,朱由检盯着高函的双眼,仿佛要从高函的双眼中,分辨出他即将做出的回答是真心话,还是敷衍话一样。
“臣高函,愿助陛下澄清朝纲,中兴江山!”高函一字一字的说道:“虽死不悔!”
朱由检满意的点点头,“去吧,和其他人一起商议商议明日进宫的事情,你暂且担起朕的侍卫统领一职,从现在起,朕的性命,
朕的抱负,就交给你了!”
高函低着头退了出去,退到屋檐下,一阵风吹过,他才发现,在屋子里呆的这一会儿,他轻甲里头,已经是一身冷汗了。
“恭喜高统领!”在门口一直仿佛是一个木雕一样的黑衣老太监,轻轻的掩上房门,走到他身边,“杂家任劳,日后,还请高统领多多关照了!”
“不敢!”高感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不管上次和对方的冲突是对方是有心还是无心,他都不能和对方再计较了。
“日后还请任公公多多关照才对!”
“都是自家人,就不说这些客套话了!”任公公干笑一声:“明日就要入宫了,在王府了,住处什么的,就不用给你们安排了,
今日起你们就驻守在这里,寸步不离,杂家就帮你们做些跑腿打杂的事情,好让你们有精神好好的办自己的差事,不出一点纰漏!”
高函点点头,迅速进入了自己的角色:“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劳烦公公将那边候着的弟兄们都招呼过来,然后,弄点吃食,
让弟兄们饱食一顿,有些事情,弟兄们还不清楚,待他们吃饱喝足之后,我好好的给你们说清楚一下。”
宫里的仪仗是早上到的,因为等待宫门开启的关系,待到这些仪仗来到十王府的时候,太阳已经起的老高了。
天子驾崩尚未发丧,新皇入宫的仪仗,也不能太过张扬,饶是如此,高函护卫在朱由检身边,从十王府的大门里出来的时候,
还是被眼前的情形,震惊了一把。
十王府的门前,有资格迎接新皇入宫的官员,有数百人之多,鸦雀无声的等候在王府门前,不远处,遮天蔽日的仪仗,在一个个衣甲鲜明的锦衣卫的执掌下,等侯在了那里。
朱由检一踏出十王府的大门,足足上千人齐齐一声:“恭迎吾皇!”
一台足足有三十二个轿夫的龙轿,也是极尽奢华,等候在了门前。
朱由检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
众位官员的最前面,昨日里三次来劝进朱由检登基的内阁大学士施凤来、黄立极,英国公张唯贤,齐齐上前一步:“请陛下移驾!”
朱由检微微点了点头,侧首瞟了高函一眼,高函心里一凛,走上前去,掀开轿帘,在里面扫了一眼,然后站在轿廊上做护卫状。
朱由检他这才扫了一眼前来迎接他的百官,没什么表情的跨入了龙轿,而在他身后的陈珂,管致远等人,则是当仁不让的跟着朱由检,走上了龙轿,
反正这轿子足够大,朱由检坐在轿子里头,轿廊上多他们几个,一点问题都没有。
英国公张唯贤,也想跟着上去,似乎想单独和朱由检说点什么,高函微微侧首示意,陈珂和管致远,齐齐拦住了他的去路,也不说什么,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陛下!”张唯贤低低呼了一声,原本是想表示一下自己和新皇的亲近,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却被拦着不让上轿,这番举动,可有些令他拉不下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