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苑，地处洛阳城最热闹的大街上，有阁楼一层，在楼上可以观望到成外的风景，甚至能看到洛阳郊外的零星半角，因此二楼总是爆满非常。宽敞的大厅十分的富丽堂皇，有雕龙画凤，红木横梁，古香古色，气质独特，修缮十分精致。
雪白的肤色，配上俊美的侧颜，黑色的冠帽待得十分规整，红色的发梢微微露出。
装束托显出别具一格的气质，文雅两个字仿佛就是他的诠释。
带着笃定的表情，握着酒皿，眼神投向窗外。
意识到前面好像有人出现，俊美公子微微抬起了视线。
确认了面前的来人之后，眼神有些复杂，左手暗自伸到桌子底下，企图掀翻。
可是面前来人的宽大手掌压在桌上，纹丝不动。
“阿弥陀佛，贫僧好不容易找到你，不请我喝杯酒吗？”无颠不客气的风吹雪面前空位坐了下来。
风吹雪按在桌面的手势一滞，想要掀桌的想法中断了。
“感如此厚颜讨酒喝的和尚，恐怕全天下只剩你一个了吧。”压低了声音，风吹雪平静的黑瞳扫着。
“讨点辛苦费罢了，话说回来，我们被你耍的团团转呢，采花贼”有些无赖的夺过旁边的酒樽，自顾自的饮了起来。
“那你现在，是要来替天行道，还是抓我回去，讲一堆佛家道理，让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吗？”风吹雪露出俏皮的笑容。
“只不过，犯了贪嗔痴三毒的和尚来教训我，我可听不多进去呢。”
“吹雪小兄弟还懂佛学之道？小僧不才，不知何犯了这三毒？”无颠擦了擦沾满酒水的嘴唇问道。
“一饮再饮，不加节制，是谓贪。”
“如此厚颜夺酒，行为粗鲁，是谓嗔。”
“最后，执着小生不放，现在摆出说教的面孔，是谓痴。”
想起了无颠鼓掌的声音，无颠的目光透出欣赏和肯定。
“有一个立场我要声明，我可没有和你动手的意思，抓贼这事情并不是我的本职，起初采花贼也是想报未明小兄弟一酒之恩。”
有些阴沉着脸，风吹雪锐利的眼神渐渐柔和了起来。
“他之后怎样了？”
“你说未明小兄弟呢，那可真是惊险呢，不会武功的人却想着挡刀，差点就要轮回转世了。”无颠默念佛号。
“他因祸得福，加入了逍遥谷，逍遥谷似乎是江府寿宴的邀请名单之一，不去见一下吗？”
“有什么好见的，明明不会武功却爱逞强，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还是别再有交集的好。”
单方面宣布了结果，风吹雪埋着脸喝着酒。
“这话说的可太伤人心了，阿弥陀佛，未明小兄弟把你的初衷都告诉我了，你是想解救那些被强买强卖的妻妾吧？”无颠手捻佛祖缓缓道。
“佛家不是讲究度化感人的吗？我这般蛮横做法，坏人的行径，用善意来包装将行为正当化，我还不至于到这种程度。”风吹雪的话语蕴含着力量。
“而且，有一个事实我很清楚，我并不是一个好人，没有权利获得幸福的人生。”
“人的一生当中，黑暗随时都会与之相陪，为了维持本心，要抛弃一些无谓的执念，这也是修禅学佛的初衷，得绕过，且放下，看淡世间方能无欲。”无颠摸了摸光亮的后脑勺。
“所谓的向佛之心，虔诚修行，是修身养性的一种方式，但是向佛之道，我局的却不仅如此。”
风吹雪露出有兴趣的目光，安静的倾听着。
“佛教众生，诸法皆空，然而在这条条框框之下，最后只会变成一种类型的人，人们都认为那种遵守戒律的和尚才是佛家的代表，但是佛海浩瀚，论向佛虔诚之心，贫僧亦不会有半分逊色。”
“...有些意外呢，无颠大师看似疯疯癫癫，其实说话都有另一番深意。”风吹雪的手指抚摸着酒樽上的纹路淡淡道。
“所以，我认为你的做法，也是善意的彰显，人们会先入为主的认为佛学度化众生才是至好，而我却认为，善意的表现，既可以是所谓好人的做派，也可以是坏人的手段。”无颠回过头，对着店主摇了摇已经空了的酒具。
低垂着视线，风吹雪的心被无颠说出的话语钉住了，一个难以磨灭的念头，震动着喉带，风吹雪抬起了脑袋，低声说了出来，。
“那么你认为…染满鲜血的双手，还有获得幸福的资格吗？”
看着沉默的无颠，风吹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回复了正常的脸色。
“抱歉..说了奇怪的话。”
“不..”无颠对这个问题皱起了眉毛，眼眸之中透露出的哀伤之意让人极为在意。
“我想到了一个..一个叫高胜的杀手。”
风吹雪的眼角抖动着，有些警惕的看着陷入自我情绪的无颠和尚。
“他是个性格残虐，冷血无情的怪物，喜欢虐杀，听临死之人在地上挣扎呻吟的话语，对血痴迷的他来说，杀人是及其快乐的事情。”
“他杀了很多人吗”风吹雪带着疑问道语气问着。
“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只知道，当中有我的爱人，未满周岁的儿子，和本该享受天年的父母，当时的我很年轻，是个事业有成的商人，得罪了某个大贾后，买通了杀手要我的名，而那名杀手，便是高胜。”
能感受到无颠那缓慢而沉重的节奏。
“但是，我因为一笔买卖，连夜除了远门，等我回到家中，家早已化为灰烬，我感到世上一切毫无意义，为了断绝内心的痛苦，我决定出家，为何我会有这等遭遇？为何众生皆苦，在一个完全无法想象的情况下，我重遇到了高胜。”
露出压抑的神色，能听到充满悲伤的叹息。
“那时的他，已经变成一个善人，他乐于助人，安分守己，是村子的青年楷模，后来才得知，他被无因方丈重击脑门，失忆后在佛法的熏陶下，成为一个向上的好人，你说，这样的人还该不该死？”
“年纪越大，越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今个我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喝酒喝酒。”
自说自话的无颠，企图通过喝酒来逃避片刻的波动的心绪。
能感受得到，无颠三言两语讲诉往事背后的沉重，风吹雪的心境也复杂了起来。
真想开口说些什么，旁边另外一桌却传来对话声阻断了说话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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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你听说了吗？最近地下拳室来了个打拳的和尚，已经连胜多场了，压他赢的人赚的盆钵满体啊”
“出家人怎么出手那么重啊，昨天我看了那场比赛，对手那叫一个惨啊。”
“那是醋钵大的拳头啊，一拳下来那得有多痛啊，和尚来打拳，也是奇怪，瞧，旁边还有一个喝酒的呢”
“小声点，他会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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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颠左耳微微抖动的动作，落在风吹雪的眼中。
在桌面下视线捕捉不到的地方，风吹雪的双手捏合着，调整自己的呼吸，有着想要将一些多余的东西随着吐息逃走的心情。
在生命的单行线上，无法减速，不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