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早已从大陆历史中消失的称呼,只有罪狱还保留着部分记录。
原来真的存在。
法尔达想到那些疯疯颠颠的古神追随者,那些被不断呼唤的名字,突然汗毛倒竖,被一种惊惧陡然袭上内心。
联想到埃里克所说的古神是被唯纳所放逐,万一这些唯纳的仇敌回到已遍布一神光辉的大陆……
那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刚才那人……”
“古神奥索……”修厄斯费力地说,一字一句都在消耗他的精神力。
法尔达心头一窒,那个疯癫的老人。
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这是哪里?”
“幻想之间的部分投射,精神的虚影。”
“我怎么会到这。”
“……链接,奥索注意到了我们的精神链接,他的精神力正在试图穿透进来,被我拦在外面。”
莫名出现的精神链接,法尔达心头划过一道明悟。
他是她身体里那人。
才可跨越空间从容定位她的灵魂。
“若他注意到了呢?”
“他对人类并不友善。”
“……奥索怎么会注意到我们。”
昏暗之中修厄斯沉默了一下。
就在刚才他透过法尔达的眼睛使用了噬法之瞳去探查乌云之中的隐秘。
“……我的精神屏障支撑不了多久,等断开时奥索可能会发现你……你过来,我教你怎么不被他发现。”
法尔达将信将疑,踌躇了一下,判断他没有恶意,才踏进血海。
在血色之中,照出修厄斯苍白的影子。
水面之下,可以勉强看到有漆黑的铁钩穿过他的腿骨。
他的腰以下则被骨钉和锁链困在岩壁表面。
“你……没事吧?”
他的状态令人惊心。
修厄斯只是皱了皱眉,“你上前来。”
闻言法尔达只好走得更近。
在有一步的距离之内,法尔达能看清他微尖的下颏,修厄斯冰凉的手指落在她的脸上,然而那冰凉也只是他能量所带来的,他的灵魂并不真实存在这里,仅仅是一个投射。
他实际并没有碰到她。
对着修厄斯袍子上的金色环扣,法尔达有些恍惚。
“专注。”他提醒道,神情严肃。
他的手中流出宛同圣力一样的白光进入到法尔达的灵魂。
“你曾经触摸过星之魂,等同于接触过世界的部分本质,放弃回想你所学的魔力流动。”
唯有尼里亚的门徒才能彼此传递智慧。
法尔达再次站在高塔之上,食指与星之魂轻触,大脑如被轰击,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微观的宇宙并不以眼注视却得以被观察,记录信息的虚拟细胞在分解再生中得以跳跃永存,构成灵魂的灰色物质同样可以在控制中以某种形式隐藏在万物之中。
站在修厄斯面前的灵魂体渐渐虚化。
“嗯……差强人意。”仿佛过了许久,法尔达才在修厄斯的出声下醒来,并且恢复原本的实体。
这是一门空间奥术,修厄斯上万年有关空间的感悟和运用感觉通过星之魂间接埋藏进法尔达的脑海,他的知识博杂而浩瀚,并不直接将自己的经验和记忆传授给法尔达,而是交由法尔达自己体会,在他引导下她领悟到微末一角,却也是打开空间奥义之门的开端。
法尔达在刚才短时间内领悟到了“虚化”的能力,灵魂和肉体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短暂地隐藏在自然中,表面看去他们会原地消失,然而它们并没有离开,而是化为微小的粒子潜藏在自然界的微小粒子背后。
但是没有人能看见或者触摸到使用者。
“他要进来了。”修厄斯的声音有些暗哑。
但法尔达还没问他怎么才能离开罪狱回到俗世。
捆缚他的链条突然发出阵阵响动以示警。
血海中的血液瞬间化成成千上万的蝙蝠向她飞来,法尔达急忙退回到岩洞的岸上,手臂交叠保护着双眼,不受蝙蝠的袭击。
修厄斯的身影被铺天盖地的黑影淹没了。
在视线被彻底阻隔的一瞬间,法尔达运起虚化的技能再一次回到风暴城。
奥索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但除了几个人族的灵魂之外,他没有发现别的。
他看了一会无所得儿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他正在进行的事业。
感觉到奥索可怕的精神力威压不再集中在她附近,法尔达松了口气,恢复人形,跟随着也才缓过神来战战兢兢的士兵们走到门廊底下。
这种秘术所耗魔力十分巨大,她的脸上也失去了血色。
那些蝙蝠是奥索精神和现实中的仆从,甚至有可能是他的一部分,它们在乌云下半显露出来,向着地面的方向不断地抖动着翅膀,似乎随时会直冲而下。
不知是哪个市民尖叫出声,因为他已认出了那只出现在风暴城口口相传的故事中神袛的仆从。
“不是兽潮,是古神,那些蝙蝠,是古神奥索的仆从。”
随着蝙蝠聚集地越来越多,那种遍布天顶的邪戾动物尖叫也让人心摇摇欲坠。
“古神,这不是真的。”想到了什么,有一个士兵突然说道。
“我们根本对付不了古神,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想过它们真的会来。”另一个士兵神情恍惚地说。
法尔达按住他,“古神怎么了?”
然而他只是迷茫地看着天际。
蝙蝠群越发躁动不安,其中有一整片突然低飞而下,从乌云中露出一只巨大邪眼。
“那是什么?”
那可怕的梦境成为真实,法尔达不想用这种方式描述,但惊栗已让她心头一阵发寒,那巨大的邪眼仿若驾驭着蝙蝠群巡视着整个城市,并且不停地观察着底下几乎无人的街道。
风暴城安静如陷入死寂一般,再大胆且对兽潮不以为然的市民也觉察出不对,在灰木制作的窗叶背后,孩子们的脸孔紧紧贴在窗户之上,张开的嘴,是无声又惊惧的呐喊。
邪眼坐在蝙蝠之上刁钻地于城市低处飞过,突然蝙蝠们发出一种极为高亢的细细叫声。
有几只快速地分出,滑过低矮的屋檐。
一声人类的尖叫,充斥着痛苦与不明的惊惧。
蝙蝠的牙齿钻进那男人的肉里,他本是一个健壮的男人,同许多风暴城市民一样,对兽潮抱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因此他没听从命令,选择待在了外面,但此刻却也为自己的行为最先付出了代价。
蝙蝠们只用牙齿把他掉上天空,中间一处不小心用尖牙撕开的血肉从天际掉落而下,一滴血水落在街道之上,成为巨大的灰色世界中的异样。
“原来,原来传说是真的,唯纳惩罚了他的眷属,使他们受饥饿,以人的灵魂为血肉作为食物。”
法尔达面色凝重,她现在不想探究古前的隐秘,她只想知道怎么避过这场滔天大祸。
不断的落单人类被叼上天,并最终只落下几滴血和碎肉。
“先进屋去。”法尔达手一滑,门锁从里面被打开,她对空间理解透彻的同时,对风魔法的掌控也得到了加强。
她拖了一个已经呆在原地的年轻士兵进屋,小队一共五人全都进入屋内后,法尔达谨慎地关上门。
屋主惊惊慌慌地下楼,他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人,他的房屋奇异地与大部分风暴城的布置不同,一楼没有一扇窗户,因此他不得不举着一支蜡烛下楼。
接着火光他看清楚并不是二楼窗中那些令他可惧的生物。
“这里有地窖吗?”
“大人,罪狱跟俗世不同,市民们不需要地窖。”
“有,有,你们跟我来。”
刚才答话的士兵鲍勃有些怀疑地看了中年人一眼。
“我是一个蔻苏商人,嘿嘿,你们知道总有些人承受不了永恒的饥饿。”巴洛林关上了地窖的门,下了楼梯。
地窖里有几个用来装蔻苏的木桶,这些珍贵的香料为了能保存地更久制成了油状。
年轻的鲍勃用手敲了敲桶身。
“风暴城难道没有抵御古神的方法吗?”
“没有,古神虽在传说中,但从来没有听说有城市出现过古神,那只是市民们的口头禅,当我们祈祷古神不出门,只是希望运气能好一点。你也看到了那些蝙蝠,那恐怖的蔓延超过城市天际的数量,我们可以利用城墙和对抗兽潮和山妖,但我们没有任何武器对付那么多从天而降的敌人。”鲍勃解释道。
“我希望艾尔达尔先生还在城里,但有消息说他已经前往了冬月城。”
“艾尔达尔先生在罪狱?”法尔达吃了一惊,那个历史上最反对魔法师分级的大魔导师先生,他竟然也在罪狱。
鲍勃点点头,知道面前的魔法师大人是新来的,他并没有奇怪,“如果他还在,可能能使用禁咒帮助我们。”
“那我先去把门加固一下。”众人似乎都对命运不抱期望,死过而且饱受饥饿惩罚的人似乎更容易陷入负面情绪,在这种黯然环境中法尔达出声。
有一位魔法师在旁还是令众人安心了一点点。
上了楼梯,走过短小的廊道,法尔达在地窖的木门前停了下来,她本来想用风在门前形成屏障,然而当她把手放在木板上,突然想起她虚化前的一些感觉,那种感觉仿佛她第一次听到尼里亚的名字一般虚幻,她的意念中关键字为保命,同时还有着加固,于是碳原子不仅被抽出,还被强行排列,期间发生了一些骇人的变化,木门上延展出一层金刚石组成的薄墙。
法尔达有些发愣。
当她走回地下,还没来得及对底下六人的形势变化施加注意,就先走到木桶边,试图再一次施展那种奇异的能力。
然而木桶在她的触碰下没有任何变化。
“大人,大人。”
“别吵。”
改变原子排列,她说不定马上要成神了,法尔达想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