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斯金并没有寻找那些追赶陌生女人的岛民,而是直接到了岛上一处隐秘的山洞,他的脸上有着不合年龄的奇怪神态,从容自信,有种莫名的掌控感。
当海风吹到时,他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山洞的进口。
看到掉落在地的木制回旋镖时,安斯金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他把它捡了起来,拂去了上面的尘土。
在即将进入山洞之时,他顿住了脚步,指尖在前面的虚空处划过,随着短短一瞬间的接触,金色的纹路出现在空气中,如蛛网一样覆盖了整个洞口,上面的灼烧着炎火,也在那相触的刹那烫伤了安斯金的指尖。
老太婆出现在金纹的另一侧,她的面容很苍老,头发灰白,模样并不好看,但此时她的神态很沉静,眼中的浑浊也褪尽了,隔着金纹,她看着安斯金,如同看一个并不懂事的孩子。
“我讨厌你这种眼神。”安斯金的语气越发违和了,他把玩着手上的回旋镖,眼神落向老太婆身后的洞内,目光仿佛能穿透那黑暗,“我知道你为什么出来,但那也只是没用的努力,你不知道你给我带来了什么,胜利之箭,希望之箭,可以将我真正解放,等里面那个死掉,等外面这个废掉,这个岛屿将成为新纪元的开端。”
他脸上有一种狰狞又畅快的笑意,仿佛为了此刻的得意已等待了许久。
而老太婆面色不动,只是静静与他对峙,黑暗中,她背后的地上是已经昏过去了的弗迪,再之后水谭中则坐着一个一动不动的黑色人影。
***
所谓的会见大祭司与法尔达想的完全不一样,而所谓的大祭司也与任何人都不同,她忧心忡忡,认为岛上的真相被笼罩在迷雾之内。
他们没有交谈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大祭司也许比她还谨慎。
最后在他的示意下,法尔达离开了屋子,而出于某种对可能存在的窥视的担心,她也没有问他究竟是不是里图。
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是弗罗德瑞克,它是里图的神使,是他的影子,也是他的一部分。
弗洛德瑞克能轻易验证它主人的身份,这是谁也比不了的天赋,源于古神们不断进化褪下的杂质,记载着一些过去和割弃。
然而现在它并不在这里,金箭化成纹印篆刻到了它的形体表面,弗洛德瑞克仍在弗迪的背上沉睡。
法尔达怀着担心和猜疑下了石阶,安斯金不在,岛民们也没有人理会她,在部落里走动的人很少,即便有也不过拿着简陋的农具在做农务的准备。
人们的长相就像那种生活在最贫瘠区域的人,所以当他们与所处的环境相比时,处处都充满了违和。
而虽然他们不关注外来者,但部落整体却充满一种排外感,在法尔达伸手想拦下一个人试图做一些尝试性的交流时,他们明显的回避让她最终放下了手。
湖边澄澈,如巨神耳上的宝石,法尔达在湖前停住了脚,模糊想起一些类似的画面,半脑的人形生物,那些扭曲成结的内脏被一指银光碎断,她闭上眼,血液飞溅上空,邪怖魔影仿佛就在身前。
上一任代管人的意志消失之前,用她的身体去了哪里?
破碎的记忆告知她那人最后选择与一个邪物交战。
但那不是法尔达自己的经历,她竟然一直难以回想起来。
而现在的困境是她不知要被困在这个岛上多久,也许帮助弗迪尽快找回能力是当务之急。
可笑的是三个操纵空间的大师在同一时间都丧失了自己的能力,弗罗德瑞克陷入了沉睡,弗迪的能力被偷,而她因为诡异的伤也难以动用完整的时之环的力量。
不知道在湖边站了多久,嘎吱嘎吱的咀嚼声突然响起,声音很细微,但没有逃过法尔达现在的耳力。
草丛中蹲着的女孩不知在啃噬着什么。
法尔达已经看见了她的身影,她放轻脚步,从女孩的背后接近。
咀嚼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女孩转过身,褐色的头发不规律地铺开在脸上,警惕地瞪视着眼前的陌生人。
她举着咬了一半的死鱼,眼睛圆得像一只小豹子。
法尔达心中有一丝古怪的情绪,是对阿莉莎才会起的怜爱情绪,她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注意到女孩手上甚至没处理过内脏的生鱼。
她的眼神暗了暗,永远也吃不饱,不能餍足的滋味她同样尝过,在罪狱,人们也在受着可怕的罪与罚,甚至根本不能用口接触食物,岛民的诅咒,与之差不多。
注意到眼前女人的怪异目光,女孩护食地将鱼往背后藏了起来。
法尔达刚想开口。
“温迪,你该回去陪大祭司了。”安斯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
叫温迪的女孩似乎对安斯金十分畏惧,复杂的眼神,在厌恶和抗令中挣扎一会儿后,将死鱼扔在了草丛里。
法尔达目送女孩像那座尖顶木屋跑去,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才回过头来。
“她能听懂我说的话?”
安斯金刚才用的语言与之前与她交流用的无异。
她的问题符合常理,但安斯金的反应却出人意料,他的脸上在短短的片刻露出一种格外烦躁的情绪,令捕捉到这一点的法尔达疑惑。
“你不要同她接触,”安斯金克制不住脸上的扭曲,于是脸上的尽力掩饰成了最蹩脚的伪装,语言也成为了叛徒,“她……只是个怪胎。”
他体内像藏着什么愤怒的野兽,完全不同于之前成熟的那一面,以至于最后他也不过叫了一个农妇来负责法尔达今晚的住处,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岛民们的木屋都修建的足够宽敞,有一些甚至只被用来放粮食,他们的食欲是填不满的,但生存的天性仍在人类的骨子里,储存粮食,有一些货仓里堆得满满的都是谷子,可见他们并不缺乏食物。
法尔达被农妇领到了一个没有人住的木屋里,屋里简陋,但五脏俱全。
农妇端来的食物,法尔达丝毫没动,安斯金说的诅咒让法尔达怀疑着岛上的土壤,她认为岛上的植物或许有一些问题,而岛上没有一只鸟类,更让她产生了疑心。
体会过罪狱的那种生活,短时间克服饮食的*对她来说倒是不成问题,有些像那些教会的苦修者,她并不觉得算什么,何况海底神殿的力量极大改变了她的体质,而水源更可以通过魔法来获取。
这是来到岛民部落的第一夜,度过了黄昏,星光现于夜空,海风吹散了海上的迷雾,日与夜,无边的天与水色,湖里反射着璀璨的光明。
黑夜来到了,法尔达脑海里反复重现着大祭司摆手时的神态。
目光落在那尖顶的建筑上久久没有移开。
而她的身影也最终消失在了莹莹的湖水旁。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