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这块布料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你这人怎么这样!”苏络刚刚站定,随意地拿起一块布料看了看,就听见旁边的女子压低声音喊道。
“你先看到又怎样,这里面的东西你都能看到,那就都是你的了吗?”另一个女子立即反驳道。苏络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扭头看去,就笑了。
又是个老熟人——李玉怜。
说来这李玉怜也真是,嫉妒心太重,洛邑里凡是有些名声的女子她都看不惯,她难道觉得,只要抓紧苏馨荷,这一生就无忧了吗?
苏络咂咂嘴,又是一个有胸无脑的女人,苏馨荷身边都围绕了些什么人啊!
那女子气结,没想到会遇到这样无赖的人,转身就欲走,李玉怜得了便宜却还卖乖,一脸的自得,“说来也好笑,庄小姐不是整天舞刀弄枪的吗,怎么会看中这块布料?难道庄小姐有了意中人,想在明天将自己嫁出去?”
庄小姐,庄晚晴,威武将军庄威的女儿,洛阳唯一一个从小习武,跟着父亲、哥哥上战场的女子。
说来庄晚晴,有人佩服也有人不屑,她将自己的大好年华都用在了习武上,以至于如今都二十了,却还没有嫁出去。
一说,是庄晚晴不愿嫁人,她不愿自己整天在家相夫教子,她不要这样平庸的生活;二说,没有多少男子敢娶这样的女子回家,担心她太凶悍,管教不住,也觉得她常年在军中生活,与那么多大男人生活在一起,名声不好。
于是,庄晚晴的婚事便这么耽搁了下来。
苏络眨巴着眼想了想,今年姜国与叶国的战事也大致完了,庄晚晴随父亲回来,应该会待到冬季才会离开,因为那时候有一场说大不大的战事——姜国与叶国相邻的地方,有一个游牧民族,叫做萨满族,萨满族因为常年的游牧生活,人们常常吃不饱饭,特别是在冬季。它每年都会袭击姜国或者叶国的城镇,来掠夺事物和过冬的衣物,两国与之摩擦不断。
苏络回过神来的时候,离人愁里的众多女子已经看着庄晚晴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李玉怜嗓门本来就大,说话也没有藏着掖着,她这一说,倒引起了许多瞧不起庄晚晴的小姐的赞同。
苏络皱了皱眉,前世她也见过这位庄小姐,说实话,她还是很喜欢她这样的性格,不似其他小姐那般整天只知道算计过去算计过来,庄晚晴不矫揉造作,活得光明磊落,没有一丝阴暗的想法。这样的女子,不是男子胜似男子,不该值得敬佩吗?
就在苏络想要上前帮庄晚晴的时候,庄晚晴动手了,她只是慢慢地走到李玉怜面前,对李玉怜露齿一笑,随即一把扭着李玉怜的胳膊用力一拧,“咯吱”一声,李玉怜还没明白庄晚晴做了什么,就觉得手上一痛,立即放声大叫了起来,“庄晚晴你……”
庄晚晴也不怕她,又一把捏住她的另一只胳膊,笑得牙齿又露出好几颗,“本来我好心让你,你却觉得我好欺负,怎么,你再说句话试试,你看我会不会扭掉你的另一只胳膊?”
李玉怜嘴巴动了动,却不敢再说话,像是看疯子一般看着庄晚晴,胳膊上传来的痛已经让她双眼噙满了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周围的小姐见此,都开始为她打抱不平,“哪有姑娘家随意动手的,成何体统!”
“就是,仗着自己会点武功,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难怪嫁不出去,这样凶悍,谁敢娶她?”
“庄小姐何必与这样的人计较,恰好我昨日也买了一匹那样的布料,待会差人送到你府上,可好?”苏络见时机成熟,自己也听不下去那些人的胡言乱语,站了出去,言笑晏晏地看着庄晚晴。
庄晚晴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站在自己这边,闻言松了手,走到苏络身边,“算了不要了,免得明日我没嫁出去,别人又要嘲笑我。”
苏络没想到庄晚晴会这样说,吃吃笑了起来,“庄小姐真是好性情。”
“好性情?”庄晚晴嗤之以鼻,“别人都怕我、讨厌我呢,你怎么不怕?”
“我为什么要怕?庄小姐杀的是敌人,保家卫国,姜国的子民都应该敬佩你、感激你才是。”苏络落字有声,环视了一眼众人,“只是有些人目光狭隘,庄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李玉怜被庄晚晴扭伤的手被婢女扶着,心里正在咒骂庄晚晴,却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目光顿时由厌恶变得憎恨起来,“苏络!”
说来,苏络也只是与她不对盘而已,她却因为苏馨荷,对苏络的怨恨心十分重。
苏络挑挑眉,任由李玉怜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悠悠道:“不知李小姐有什么要赐教的吗?”
李玉怜冷笑一声,“赐教倒说不上,只是告诉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苏络也不生气,点点头,“那我也告诉你一声,最好管好你自己的嘴巴,免得惹祸上身!”
李玉怜气结,正欲反驳回去,却见苏络瞧也不瞧她一眼,拉着庄晚晴上了二楼。
“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苏二小姐啊!”坐定后,庄晚晴端起茶杯咕噜噜地一口气喝完后,这才笑着看向苏络。
离人愁因为生意越做越好,二楼已经设了专门的雅间供客人休息、取货,苏络特意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闻言也不说话,朝着窗外努了努嘴。庄晚晴朝下面看去,李玉怜因为走得太急,一脚踏空,就这么触不及防地跌倒在地,她手本就受了伤,这一摔,更是痛得她眼泪再次流了出来,婢女连忙手忙脚乱地去扶。
“看好了,为你报仇了!”
苏络看着刚刚吩咐人端上来的一盆冷水,冲着青香眨了眨眼,“青香,对准些,可不要浪费了这些水,毕竟,老板娘扣得很,连这点钱都算在了我们头上的!”
青香吐了吐舌头,乖巧地点点头,端起水盆就往外泼去,随后又迅速地站回了苏络身边。
刹那间,尖叫声再次响起。
李玉怜刚刚站起来理了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头顶上一盆水就泼了下来,大部分水都泼在了她的身上,将她今日画的妆容都毁了,她狼狈地抹去眼睛周围的水珠,抬起头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反倒是路人一脸莫名地看着她,窃窃私语。
“还不快扶我进轿中!”李玉怜气急败坏地瞪了身边的婢女一眼,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猛地拍向婢女的后背,随后捂着脸,在立即反应过来的婢女的搀扶下,躲到了轿子里面去,直到走出去很远,她都还能听到别人的议论声,虽然不知道刚刚是谁泼的水,心里依然将那泼水的人连带着祖宗骂了个遍。
“这水泼得好!”庄晚晴兴致勃勃地看完了全场戏,拍拍手,一脸兴趣地望着苏络。
苏络不解,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又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庄晚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偏着头,手支撑着脑袋,一晃一晃的,“我只是觉得,你和传说中的苏二小姐有些不同。也没有想到,洛阳还有这么有趣的小姑娘。”
“小姑娘?”苏络正想说自己已经活了三十多年了,突然想起,她现在确实只是个还未及笄的姑娘,话到嘴边便又咽了下去,佯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庄晚晴见她这般,心里有些疑惑,又觉得这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不好过问,便挑眉看向青香,“你这个婢女武功倒挺好的,出手快准狠,什么时候和我比比啊!”
青香刚想笑着答应,又顿住了,可怜巴巴地看向苏络。
她难得找到人比武,结果好不容易找到个人,还因为出卖了主子,差点被主子赶走,最后却还是一败涂地,想到这件事她就郁闷。
如今好不容易有人率先跟她说了,她想起上次擅自做主的教训,又不敢吱声了。
苏络没有听见身后的反应,一回头就看见了青香楚楚可怜的眼神,笑了起来,“如今倒是学乖了,知道听话了?”
青香抿着唇点点头,心里期盼着,主子快答应啊,过了这村可没有这店了!
“既然庄小姐想和你比武,我又怎会拒绝。”
青香立即咧嘴笑了起来,就差给苏络一个热情的拥抱了!
庄晚晴吃笑,“你这婢女倒好玩,苏络你也不要一口一个庄小姐了,就叫我晚晴好了,我们都不要那么客气嘛,文绉绉的,我不喜欢。”
苏络也不扭捏,点点头,“是是是,未来的小庄将军。对了,你怎么不带着婢女在身边?”
“我婢女替我装病,此刻正在床上躺着呢。好不容易回趟洛阳,父亲却一点空闲都不给我,非要逼着我练枪,我没有办法,只得这么做了。”庄晚晴挥挥手,一脸的无奈,随即又兴奋地看向苏络,“小庄将军?我喜欢这个名字,苏络,我真的好想做一个将军啊,每次看着父亲挥斥方遒,我就好羡慕,真希望自己以后能像父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