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前,苏络缓缓喝了杯姜茶,瞪着姜寒笙,一脸怨气。
她都被吹得快得风寒了,姜寒笙二话不说抱着她就走,她还以为姜寒笙会送她回家,结果他居然带着自己来了这么一个酒楼,还“好心”地叫人送了碗姜茶过来,他到底还要干嘛!
“你别这么幽怨地看着我嘛。”姜寒笙耸耸肩,“你先喝点东西暖暖身子,我确实没料到那里会那么凉快,等会儿带你去看花灯,乞巧节的花灯虽不如上元节,可也还是很漂亮的。”
苏络继续瞪着姜寒笙,不说话。
“反正啊,我今天要使出浑身解数来让你倾心于我,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就不放你回家。”姜寒笙得意地看着苏络,“你打不过我,青香打不过无风,哦对了,你肯定也没有带你那些什么毒药,所以啊,你今晚还是乖乖地听从我的安排吧。”
苏络心里那个悔啊,她为什么要出来啊,还不如好好在家睡一觉呢!虽说今晚的烟火是很美嘛,可是她看一场也就够了,为什么还不放她回家!
“对了,我去买个东西,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姜寒笙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刚准备关门,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他扭过头去,就看见姜天衡笑着看向他,“九弟,今晚又约的哪位佳人,笑得这般灿烂?”
姜寒笙往旁边走了一步,试图挡住姜天衡的视线,一把将门关住,“四哥你呢,又是约着苏大小姐出来玩?”
姜天衡笑而不语,姜寒笙砸了咂嘴,“四哥,你可是我们当中最大的皇子了,都还不娶妻,是不是还没有入你眼的女人啊?”
“女人嘛,讲究的是缘分,这缘分还未到,急也急不来。”
“四哥,你就别瞒我了,最近关于你和苏大小姐的风流韵事,洛阳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呢,我看啊,等不到年后父皇为你指婚,你就会迫不及待地去求父皇赐婚了吧?”
“风流韵事?再风流,也不及九弟你啊,你的红颜知己可是遍布洛阳啊,说到这个,谁敢排在你的前头。”
“哈哈……这个嘛,人不风流枉少年嘛。只是四哥,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不娶妻,五哥妻妾都快成群了,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该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姜寒笙不怀好意地撞了撞姜天衡,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姜天衡却还是听到了。
可姜天衡早就习惯了他的疯言疯语,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劝告道:“你在我面前这么胡说还没什么,要是这么对别人说,少不了一顿臭骂了。你也不小了,别每天没个正行,若不喜欢朝堂上的生活,干脆自己快点娶妻,请父皇分一块封地,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
请求封地啊……姜寒笙笑得越发灿烂,四哥为了皇位,可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法子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可是我舍不得洛阳的这些红颜知己,她们也舍不得我啊。要是我走了,可不得一个个哭成泪人儿。再说了,娶妻这个事,你都不急,我这个当弟弟的,怎好赶在你的前头。”姜寒笙一副不受教的模样,挥了挥手就要走,“好了四哥,每次一遇到你你就要对我说教,不说了不说了,外面还有个美人等着我呢,我先走了!”
姜天衡笑着看着姜寒笙越走越远,一把将门打开,慢慢走了进去,“苏二小姐,好久不见。”
不得不说,这个酒楼的房屋质量还是很好的,姜天衡与姜寒笙在门外讲了许久,苏络都没有听见,直到姜天衡走了进来,一直看着窗外风景的她才诧异地回过头,没有说话。
“苏二小姐似乎不喜欢说话?”见苏络不回答,姜天衡也不介意,他自顾自地坐在了苏络的对面,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好一个温文儒雅的君子,好一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苏络心里忿忿地想着,脸上却一脸平静,“臣女觉得,与苏四皇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姜天衡愣了一下,没想到苏络说话会这么直白,可这样的她反而更有趣些,“我与你大姐是很好的朋友,你不用如此见外。”
“你与苏馨荷关系再好关我什么事?”苏络看也不想看姜天衡,盯着手中的茶杯反问了一句。
姜天衡直直地看着苏络,看了许久也没有说话,苏络也不管他,他爱怎么看是他的事,反正这一世,他和苏馨荷可是她最大的敌人,对敌人这么热情做什么!
想到这里,苏络不觉苦笑了起来,前世的丈夫和姐姐,在真相揭开后,竟是伤她最深的人,这爱情有什么可信,这亲情又有什么可信?
她苏络,再也不要盲目地将感情放在别人身上,她再也不要尝受被最在乎的人背叛的滋味!
姜天衡看了许久,越发觉得苏络心思深沉,自己一个大男人这么看着她,她却当他不存在般淡定地喝着茶,可见苏络有多沉得住气。
“我想,你与你姐姐有点误会,明湖那次……”
“四皇子说错了,我母亲就生了我一个女儿,哪里来的姐姐。她不过一个庶女,有什么资格让我叫她姐姐?而且我和她之间没有误会,我与四皇子之间也没有误会,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你们两个,请你离开。”
苏络受够了与姜天衡共处一室的感觉,他笑得越儒雅,她就觉得越恶心。背叛了自己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装模作样?
姜天衡闻言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地看着苏络,仿佛自己很无辜般疑惑道:“那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我自觉没有做什么让苏二小姐讨厌的事。”
“四皇子。”时隔多年,苏络再一次抬起头,正视姜天衡。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与他隔得这么近,互相面对面地看着。
当初的苏络,是胆小的,是自卑的,从来不敢光明正大地盯着姜天衡看,她只会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看着他的一言一行,心里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
而姜天衡,也从来没有拿正眼瞧过她。
因为她脸上那块吓人的红色胎记,因为她言行举止都难以讨他的喜欢。
也许还因为,有比她漂亮比她聪明,样样都比她好的苏馨荷在爱着他。
这次这么看着他,他还是年轻的模样,眼角没有沧桑的痕迹,有的,只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血气方刚。他也长得很耐看,是那种与姜寒笙不同的好看,他就像一块经年月打磨好了的石头,没有一丝棱角,却暗藏杀机。而姜寒笙,却是每看他一眼,都感觉自己会沉沦。
“我想问四皇子,如果我脸上那块红色胎记还存在的话,四皇子还会不会这样与我直视。”
姜天衡一顿,没有想到苏络会问这样的问题,随即笑了笑,“苏二小姐脸上的红色胎记不是已经去了么?怎么还这么问。”
“不回答。那就是不会了。”
“我又岂是那样肤浅之人。”
苏络闻言笑得很是欢快,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那你喜欢苏馨荷吗?”
姜天衡从未与苏络这样接触过,也从未遇见这样的女子,那般直白地问,他是否喜欢一个人。
斟酌了一会儿,姜天衡才回答道:“我与馨荷是心心相惜的知己。”
“四皇子,你连是不是喜欢都不敢回答吗?”苏络眼角的笑意越发深厚,像是酿造了许久的美酒,香醇得让人沉醉,她偏着头,看着这个自己曾经不要命得喜欢,如今却恨得深入骨髓的男人,缓缓开口,“你喜欢她,不就是因为她的美貌与智慧吗?哦对了,还有她的地位,虽然她不是嫡女,可是她在洛阳百姓眼中、在洛阳贵族眼中,虽不是嫡女,却胜似嫡女,谁让我苏络不如她漂亮不如她有才不如她有手段呢?”
姜天衡,你怎么还是这般没长进!
苏络握着茶杯的手指深深的嵌入手掌里,上一世,你娶我,所以你不敢说你喜欢苏馨荷;这一世,你还未娶谁,却依然不敢大方地说你喜欢苏馨荷。
虽然这喜欢,掺杂了太多东西。
可是姜天衡啊,你为什么就这般胆小呢?我当初喜欢你,可是喜欢得洛阳人尽皆知啊,人人都道丞相府嫡女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心攀附四皇子。即使后来我成了四皇子妃,又有谁拿正眼瞧过我呢?我确实是痴心妄想了,我竟然妄想你这种薄情寡义之人会对我好,会是我的良人!
“苏二小姐,我们以前见过吗?我总觉得你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姜天衡仔细看着苏络,试图想起自己是否在哪儿见过她,他总觉得,苏络好像很了解他,而他,也对苏络有一丝熟悉感。
可是到底什么时候见过苏络呢?姜天衡扣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眼中深沉的探究越发明显。
苏络闻言,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姜天衡会有这样的感觉,隔了一会儿,才温婉得体地笑了笑,摇了摇头,“不,我以前,从未见过你。”
我也宁愿,从未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