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四天,在一个天气晴朗但是热到炸的日子里,我被七垣安排到宫里去见国师。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天气本来就热,再加上这样的气氛,我真是分分钟不停的在扇扇子。焦躁、各种焦躁!啊!烦死!
一个不留神,我手里的扇子就被人拿走了。微微的风一点点吹到了我的面颊上,而执扇的,是那双干净白皙匀称的手。
“这样可好些?再一会儿就进宫了,宫里有置放冰,该会好些。”
七垣每次这样的笑,我都会心跳慢半拍。我点了点头,稍微整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自己。
因为太热,我今天偷了懒,没穿那件裹胸。可惜,也没好到哪里去。我用衣袖擦着汗,然后看着袖子上斑斑点点的痕迹苦笑。额头上的头发已经粘在了一起,我觉得我的脖子里全是湿的。
啊~热啊!
今天,怎么看都应该有三十几度吧。可惜了这个世界没有空调和冰淇淋。
“我替你擦擦。”
我闭上眼睛,等着七垣替我擦汗。等来的,是一个微微凉的吻。最近几天,我们时常这样亲吻。他的唇一直都带着微凉,哪怕是如此的盛夏。忽然间,我觉得嘴里多了个什么东西。我抿了抿,似乎像是薄荷糖。可这个世界有这种东西吗?
“咳咳!”
我尴尬的立马推开七垣,正襟危坐。我都忘了,忘了这马车上还有肃敬铮这个人在。啊~西八。这算不算是秀恩爱……等下,肃敬铮是单身狗嘛?
我很好奇,可我又不好直白的问。只能盯着他那张严肃的酷脸,胡乱的猜测。这个破性格,烂脾气,再加上他背后的那种家庭。估计……还是单身狗吧,嗯,应该是。
“可否不要再盯着我了,我可不想七垣误解什么。”
呸呸呸!七垣才不会呢!
一瞬间,我就被七垣抱进了怀里。而且,我挣扎了半天,他都不松手。
这算不算……是在吃醋?
还没等我想清楚,马车就已经停了下来。
我忽然,有些害怕。原因,大概是因为自己看过了太多的宫斗剧。而且最怕的就是那种一本正经的老爷子了,分分钟都会大把道德思维洗脑。要是国师是个很严肃很认真的人怎么办?要是国师是个很孤傲的人怎么办?要是国师很冷血呢?要是……我还给人家留下过无礼之人的印象哎。
“不怕,去吧。”
“七垣你不进去?”
“我有诺在先,此生不进宫门半步。此次,只能委屈你自行前往了。敬铮会陪你一同前往,有他在,你定不会有任何差池的。”
话说……我更害怕了啊。
我一路跟着肃敬铮走着,一直低着头,不敢东看西看。虽然我也很想看看皇宫的建筑和风景,可我更害怕看见不该看的,然后就被人灭口了。
“抬起头些,你都踩了我好几下了。”
我抬起头,瞪了肃敬铮一眼。心里暗暗的诽谤,这个家伙,绝对一辈子都是单身狗,哼!
而当我抬起头的一刹那,我被眼前的建筑风格所震惊。和我曾经见过的故宫不同,没有那样的磅礴和气势。这里的皇宫有的是风雅和清韵,更像是苏州江南的柔美温婉。而且,奇怪的是,这里的建筑居然还融入了一些古罗马的圆柱特点。很难想象,在没有任何起重机、吊车的这里,这些建筑是如何被造就的。
我不再低着头,而是仔细的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细看起来,虽然没有故宫的奢华精美。可这里也绝对不会有多么的逊色,又或者,更胜于故宫。台阶是很普通的石料,并不像故宫里的汉白玉。可这台阶上的扶手,每一尊都雕刻的精细非常。而且这些雕刻,都是上好的和田玉料。试想一下,玉雕之中最难的是什么?就是细致。而这里的玉雕,雕工几乎是登峰造极。鱼有鳞,鸟有羽,人有如丝细发。真的是极致,鬼斧神工。
我光顾着看周围,却没有留心前面的肃敬铮已经停下,而且跪在地上。等我察觉的时候,我又再一次的震惊了。因为我分明看见,肃敬铮下跪的对象是只黑色的猫。
难不成?肃敬铮这个死小子是个猫奴?
“无礼之人,还不跪下,这是国师。”
又…又……居然又一次……无礼之人。我的初次印象肯定烂透了。
“无事,不跪亦可。”
嗯?是个很好听的男声。从哪里发出来的?我找了一大圈,才发现这里除了我、肃敬铮和这个太监以外,只有那只猫。肃敬铮的声音我自然认得,太监的嘛~不多说了,大家都懂得。那么……也就是这只猫在说话?!
“为何如此惊异?你的事,只怕传出去,便是传说是奇谈了。”
我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这次我看的清清楚楚,猫嘴一张一合,发出了那个好听低沉满满磁性的声音。我想起以前身边的一个声控朋友,想起她经常花痴的描述,说男人的声音好听到耳朵怀孕。
这次,我真的也是这么觉得的。
“此处人多嘴杂,入殿一叙。”
我跟着这只猫,走进了一座殿宇。很诡异……这座大殿违反了整个皇宫的建筑风格,几乎无限度的接近现代建筑。要不是看到里面的陈设还有几分古韵,我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这里的风格叫做现代简约。
我找了个位置坐下,因为对象是只猫,所以我也不得不坐在了地上,保持视线平衡。
“不必如此拘谨,随意些吧。”
话音一落,我眼前居然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我张大了嘴巴,忘记了关上。我左看右看,甚至掀起了他的衣摆,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那只黑猫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而这个男人发出了跟那只猫一样的声音。
“你要找的,就在你眼前。”
我尴尬的笑笑,放下他的衣摆,起身拍了拍衣服,坐到了一边的位置上。真的,我现在开始相信这个人可以让我回去了,不说别的,起码这个人是有史以来,我见过变魔术变得最好的。
“魔术是何物?”
我的脑子,顿时就当机了。我还记得以前我看X战警,里面的X教授可以听到别人的思想,甚至可以操纵任何一个人。我那个时候就觉得这个能力超级无敌酷,牛掰的不要不要的。现在,现在,我看见活的了!
“我是活的,可你不是。”
啊?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嘛?
“这具身子并不是你的,你是何处来的一抹魂罢了。这身子,早就死了。”
我的身体一顿,升起了一股子寒意。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可从一个这个世界的人嘴里说出来,还是让我万分诧异。等等,这身子早就死了,那我现在是啥?丧尸?我不由自主的想了想丧尸的样子,一阵恶心。
“并不是…那么难以入目的东西,只是这具身子由你支配,年岁上说,它只能存活到你的年纪。约莫,再过个十来年,这身体就会破损至崩坏,而你,也不知会魂归何处。”
魂归何处?
我沉默了,心里像是压了重重的石头,堵得慌。
“你若愿意,我可以祝你一臂之力,送你的魂魄归回原处。”
嗯?这么好?
“但……”
切~我就知道,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但你必须成为渊月国的王。因为,我只接受王的命令。”
当……皇帝?开什么玩笑。我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苏家嫡女,再怎么努力,也绝对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坐上渊月国的王座吧。而且,我对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座,一点兴趣都没有。可以说,不但没有兴趣,还有点厌恶。毕竟,七垣和渊栖棠的例子都放在眼前。
“你倒是稀奇,竟是第二次有人不要皇权。”
他只是微微转了个身子,又变成了黑色的猫。打了个哈欠,窝在一块软垫子上,似乎……睡去了。
我暗自揣测,估计那第一个就是七垣。
我恍恍惚惚的走到殿门口,听见那国师传来的声音。
“若是你往日有事,可随时来找我,你既是七垣的人,我也会为你尽心。”
七垣的……人…我脸刷的一下子就红透了。
“慕言,怎么?中了暑热了?”
我任由肃敬铮摇晃着我,可却不想说一句话。
现在,一切都已经很明了了。要么回去,前提是必须谋朝篡位,可这分明是做不到的。要么就省点事留下,然后混吃等死,等到二十七岁,直接挂掉,死的透透的。
可不可以,两个都不要选。我不想死,我也想回去…我真的好想回去。我好想母亲,好想好想。
走到宫门口,看见那个站在烈日之下微笑等待的人,我终于克制不住,哭了起来。我抱着七垣,痛哭,委屈极了,真的,委屈极了。
七垣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抱着我上了马车。甚至撇下了肃敬铮,带着我往回走。一路上,他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温柔的抱着我,磨蹭着我的头顶。
他越是这样,我哭的越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