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皇后对朕有何想问的?不妨直言,朕必能指点你一二。”
“月清秋……你何时成了皇帝?”
“就在你离开乾清殿之时。皇帝,他怀疑你。不过你装的太好,他苦无证据。我今日不过是这么替上一替,你就露出了马脚。苏慕言,你实在太不小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微微咬住了唇。
“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这般等着,等着明日找不到皇后娘娘之时,再来揭穿你的面目。苏慕言……那时,你就完了。你以为,你动了凰栾,我还察觉不到你的真正意图么?苏慕言……你是否太小看于我。”
既然,事到如今,再跟这个死狐狸虚与委蛇也是多余。干脆,就这般撕破脸面也好。
“我从未曾小看你月清秋,论卑鄙、阴谋,我始终输你一筹。”
“如今,逞口舌之快又有何用?我早就提醒过你,别打皇位的主意,渊月国必灭。你以为,扶植三皇子,你就能得偿所愿?你以为夺去了皇帝珍视的皇位,他就能追悔莫及?苏慕言,你还是那样天真。只有灭国,他这个皇帝才会难受!”
“可百姓是无辜的!”
“天下哪有什么无辜的人?!苏慕言,你给我听好,再敢插手皇位的事,我可就不得不……杀了你。”
月清秋一把撕下了他脸上的易容,笑的如同五月的春花,可我却止不住,颤抖。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可怕。他走后,我一时间有些心灰意冷。没想到,皇帝居然是这般提防、怀疑着我。甚至,不惜与月家人联手来试探于我。不过……我早就不是一个人了。
“我带你走。”
我抬头,看着牢房外的允季,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这个人,总是来得这般及时。
“笑什么?”
“没什么。”
“嗯……那走吧。”
“好。”
我握住了允季的手,闭着眼,往前走。哪怕我知道我此刻身在牢笼,哪怕我知道,往前走就会撞到牢门。可我信他,所以,选择不去看、不去想。等我再睁开眼,我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宫里。他顺手理了我的发,浅浅的笑着。
“那奉茶女官我已经送入牢房之中了,不过……她再不能开口讲,也再写不了一个字,你绝不会有危险的。”
我微微一愣,可随即就笑了。那奉茶女官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年,她跟着兰妃嚣张跋扈,好几次连卢公公也不放在眼里。更是时常偷盗乾清殿的物件,还嫁祸给其他的宫女太监。死了……也不可惜。倒是……脏了允季的手。不知为何,我忽然有些担心。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好像你在高空中,无处落脚,却一直下坠的感觉。允季……是仙,他出手收拾了那奉茶女官,会不会?
“且安心。”
“可?”
“无碍,且安心便是。我绝不会留下你一人,不管是仙还是成魔,我都不会离开你。”
“好。”
我第一次,伸手抱他,他也第一次轻点了我的额头。
皇帝对我起疑,利用月清秋来试探。于月清秋而言,今日他已经认定我回不来。所以才如此放心的离开,不再监管。可惜,我并非他能关得住的。到了明日,我照常去给皇上请安,他的疑心也就消了一些。眼下还有一事,十万火急。三皇子被送回自己的宫里,我今日又不能前去探望。否则,月清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虽说,让允季带我去一次,也是小菜一碟。可我到底不是个只会依赖别人的人……如果只懂依赖,我就不是我了。
“来人!”
“皇后娘娘。”
“你去,请筱妃娘娘来一趟,还有上官贵人。”
“启禀…启禀皇后娘娘,上官贵人……已经不再了。”
“什么?!何时的事?!”
“大约,半月前。”
“怎么死的。”
“这……奴婢不好说。”
“说!”
“是,回禀皇后娘娘,半月前上官贵人得了皇上赏的一对玉坠子,当天夜里……就失足落水,淹死在御花园的鲤鱼池了。”
我闭了闭眼,心中猜到了几分。我叹了口气,挥手。
“那你去请筱妃娘娘过来一次吧。”
那宫女出去了,我茫然的看着前方。上官贵人才几岁?二十五?还是二十岁?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竟也无人追查?!皇宫深苑,何时才能有片刻安宁?
“慕言,师傅急招,我得去些时日。你一人。”
“无碍的,你去吧。”
“好,我三日后必定回来。”
“我等你。”
“斯人已逝,你莫要太伤怀,他日……你必能为她一洗冤屈。”
“嗯。”
允季走后,我见了筱妃。她还是老样子,只是看起来有些憔悴。想来上官贵人的死,对她也有影响。我们都默契的闭口不谈上官贵人的事,只是互相道了几句问好。
“三皇子今日的事,你可知道了?”
“这般大的事,自然知道了。只可惜……兰妃到底被罚的轻了些。”
“兰妃早晚有她的报应,且让她去吧。我近日,有些原由不可去探望三皇子。我怕你一时冲动,所以叮嘱你几句。你也绝对不可去探望,只可暗中找了可信的人,去探探好坏。”
“为何?”
“皇帝,在疑心我。此刻谁去看三皇子,只怕他都要疑心。大事未成,我们都要小心些。”
“狗皇帝……你放心,我有数。只希望,三皇子……能熬得过。”
“定会没事的。对了,我上次传书与你的事,可安排妥当了?”
“放心,早已安排妥当。到时,等人来了渊月国,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我看着筱妃,她的眉眼间已有些岁月,一双眸子里带着闪烁的光彩。此刻,她就像是宫外的人一般,生机勃勃。我心里有些话,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此番,你要小心,若是……若是一旦被人得知我们二人的谋划,那你……便万劫不复。”
回应我的,是笑声。如同翠鸟一般,欢快自由。
“我不惧,自那人死后,我心心念念就是要那狗皇帝死。只要能成事,我这条性命就交给你。”
“好,你且回去吧,我们近日不便多走动,一切小心。”
“嗯。”
筱妃走后,我飞鸽传书给大漠。若是月清秋想要渊月国灭国,那就势必会用南疆皇族的势力。如今南疆皇帝是个聪慧的,必定不会上他的当。可南疆皇族里有没有人野心勃勃,就未可知了。也许…刺杀南疆皇帝的人,就是与月清秋联手的人。看来,必须帮着南疆抓一抓刺客了。可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若是南疆皇帝驾崩,改朝换代。到时候,大军来犯,就只有大漠的铁骑可以抵挡了。只是,大漠与南疆兵力不相上下,一旦开战未必能赢。所以得让耶律绮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其次,我又写信给修文,交代他让血月杀手倾巢出动,去南疆搜寻那个刺客。
再之后……兴许还有一个人,也用得上。
窗格之处,轻轻一响,我立刻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刃。我吹灭了桌上的灯火,悄悄的站到了窗户边。只见外头有一个瘦弱的身影,似乎正在窥探。不一会儿,那人打开了窗户,翻身进来。
我一个箭步,立刻锁住他的咽喉,一手反抓他的肩膀。
“哎呀,我,是我。”
我一听这个声音,立刻松了手。方才还再念叨,这人就来了。
“判官,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与你商量。”
“恩人,且说。”
“南疆皇帝的怪病,你可知道?”
“有所耳闻。”
“那……你可否去救他一救?”
“恩人,这……恕我直言,南疆皇帝……没病。为何要我去救他?一个无病的人,我如何能救?”
“你只管去,做个样子即可。”
“这。”
“算是恩人我求你了,只要去,做个样子就好。”
“既然恩人如此…那我就一去也无妨。”
“好。那……三皇子的事?”
“在下必定倾尽全力救治,恩人放心。”
“好。”
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我一个人坐在宫里,喝着已经微凉的茶。如今月清秋已站在了对立面,皇帝疑心我。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时机不够好,也决不能止步不前。我看着窗外,吹着冷风。天阴阴的,让人觉得压抑沉闷。月亮躲在云里,只依稀看得见斑驳的月光。朦胧、幽暗。窗栏之下,似乎有隐隐的哭泣之声。我低下头,见一个太监正在哭泣。
“怎么了?”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惊扰了皇后娘娘。”
“何事哭泣?”
“奴才的爹娘,今年……没熬住,走了。”
“人之常情,你……不该死。夜深了,回去吧,今日廊下不用人守了。若是想回去送殡,就领些路费去吧。宫里的差事我另安排人就是了,爹娘的最后一面,还是该去的。”
“谢皇后娘娘,奴才谢皇后娘娘!!”
见那太监走了,我的心却更沉了。爹娘……爸妈…我该尽孝还是尽义?我摸着龙魄,闭眸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