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查了好几天,才在路旁的一棵杨树底部不到一个手掌高的位置,发现了细麻绳儿勒过的痕迹。,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对过的大杨树上也有同样的痕迹。根据杨树两边的痕迹,人们判断这麻绳儿不粗,简直可以说很细。细到什么样儿呢?大概也许不比老娘们打‘毛’线的普通十号‘毛’衣针粗!这么细的麻绳儿,平时大家去买鱼拴到鱼鳃上,都会嫌它细!就怕拎着拎着半路就断了,罢工了!因为用它捆着,也许二十斤重的东西没拎起来,就已经断了!而小办事员骑着的自行车,就是在大杨树附近的水里被捞上来的。更凑巧的是,在大杨树有痕迹的这一段儿,是个下坡路,过道儿因为雨水冲刷,又刚巧东边低西边高。
若是有人在小办事员经过的时候,两边的大杨树拴一根麻绳儿,麻绳儿甚至都用不着多经事儿,只要能稍微让自行车猛然间受一下阻力,任是谁的自行车车把儿,都要朝着水库方向歪过去。下坡若是不踩着车闸,速度有点快的话,那根本就阻不住往水库冲进去的势头,直接栽里边了。除非哪个运气特别好,往水库里面栽的时候,刚好被大杨树拦住了,才会幸免。深秋的时候水冷,人冷不丁接触到那么冷的水,十个有九个要‘抽’筋儿。再加上身上厚厚的衣服沾了水更加的沉重,小办事员就是秦叔宝转世,也很难从水里爬出来了。他不死谁死?
可能有人要讲,那麻绳儿拴在两棵大树中间,谁看不见啊?
说的对。小办事员每天雷打不动,早上七点半出‘门’,八点上班,下午四点半下班,五点准到家了。不管来还是回,都是大白天。按照道理说,一根麻绳拴在自己个经过的路上,不可能看不到。不过也许没人想过,那麻绳儿那个灰黄灰黄的颜‘色’,跟过道上的泥土颜‘色’,实在太相近了。如果不是凑近了看,那麻绳儿本来就拴得不高,谁看得清楚到底是泥巴还是麻绳儿?即使办事员的自行车临近麻绳儿的时候看到了,他下坡呢,速度快着,反应得过来吗?
反正这结果,就是办事员骑自行车的时候经过,车把往水库歪了,他也没撞到坝上固土的杨树,栽水库里,死了。
这就是明晃晃的谋杀呀。还是国家公务人员被谋杀了。大事啊。
公安局的人也无比重视,仔细盘查。
他们也不敢不仔细。想想啊,谁坐在他们的位置,还不得罪个三五个人什么的?若是也遇到个这么处心积虑算计他们的人,那他们也个个要妥妥地倒霉呀。谁家的小命也不是白来的,都珍惜着呢。
这事既然出了,那杀人犯还把这事儿安排得这么周密,最起码,这个人一定是这附近的人,对郭家滩的地势无比了解。同时,这个人对小办事员也很熟悉,来来回回地就小办事员一个栽水库里了,其他人都没事儿,他做这事儿的时候非常具有针对‘性’。这样算起来,这个人,就是小办事员在死前不久得罪的一个人了。他直接要的小办事员的命,那么,小办事员肯定也犯了害人家家里人‘性’命的事儿,才让人家这么恨他。
其他的人也许可以不用先排查,但是郭家滩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肯定是要盘查清楚的。
最后,一个人慢慢浮出了水面儿。
要说呢,这个人在郭家滩是一点儿都不出众。
他们家很穷。这个人在兄弟姐妹里排行第二,相貌普通,中等个儿。平时他在家里就一副憨厚老实,少言少语的样子,就是他自己的爹妈都不稀的多看他几眼。象这样的人,在农村一抓就是一大把。若是平常,他怎么都不会引起大家的关注。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那段时间里,小办事员间接地害死了他媳‘妇’儿,剩下他一个人带着闺‘女’儿子过活,若说他不恨小办事员,那才是怪事儿。
事情说起来,跟当时全国都轰轰烈烈地执行计划生育这一国家政策的有关人员不够文明有很大的关系。
这男人先头两个是闺‘女’,没有儿子,家里就顶着被罚款的危险,硬是又要了一胎。生下来,也确实是个小子,把男人给高兴坏了。
可男人家的这第三胎,属于计划外的孩子,还没等这男人的媳‘妇’出月子,镇上管计划生育的就上‘门’了,跟男人要钱。他家一年里‘女’人身体不好,没上几天工,男人一边上工,还要照顾家里的媳‘妇’,耽搁了很多时间。年底算下来,根本没钱拿,平时买这买那的都是从队上支的钱,还欠着队上不少钱,哪有钱啊?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文明执法不文明执法的说法,管计划生育的就到了他们家,把他们家但凡能卖点钱的,全部‘弄’走了,除了家里睡觉的大炕和外面烧火的柴禾垛,以及几个不值钱的篓子筐的,啥也没给他们家剩下,就是灶上煮饭的大铁锅,也给下下来拿走了。
这家‘女’人身体本来就不好,被这么一番折腾,惊吓,更加不好了。还是‘女’人娘家心疼闺‘女’,给送来了五十个‘鸡’蛋。
男人看到自己媳‘妇’儿身体弱的,煮‘鸡’蛋都不爱吃了,就想着,要不拿家里的蛋去集市上卖了,换只母‘鸡’回来给媳‘妇’儿熬了汤,油水大点,多补补,媳‘妇’也能好点儿?
他就拿个小柳条篓子装了‘鸡’蛋到了集市上。
男人刚到了集市上,收摊位费的就来了。
到了集市上卖东西,要给摊位费,这是规矩。周小‘花’卖鱼的时候,也是老老实实给了的。
而管收钱的呢,当时就是那个后来死了的小办事员。
可男人家里早被管计划生育的给搜刮光了,他刚来,还没开张呢,哪有钱啊?他就跟小办事员商量,等他把‘鸡’蛋卖了,再把钱拿给他。若是小办事员没空过来不了也没关系,都一个村的,他也知道小办事员住哪儿,事后他回家直接拿到他家里去。
小办事员月月有工资拿着,哪里知道这些底层农民的苦?觉得这摊位费也不多,就两‘毛’钱,哪家日子能过得穷到连两‘毛’钱都拿不出来的份儿上?他平时也没少遇到些赖账的,也当这男人跟他哭穷,想赖账呢,马上不耐烦了,皱着眉头问男人:“你拿不拿?不拿就别卖了,赶紧回家去!”
男人还指着卖了‘鸡’蛋换老母‘鸡’呢,哪能不卖啊?他就低声下气地跟小办事员哀求,这‘鸡’蛋是准备卖了换老母‘鸡’熬汤给媳‘妇’补身子的,他真不是不给摊位费,现在他身上是真没钱。等他把‘鸡’蛋卖了,有钱了,再把钱拿给他。还说,都一个村的人,也都认识,怎么的也该看着是街坊四邻的份儿上,帮帮忙是不是?
小办事员平时就看不起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若是村里的其他人,也许就真的松松手,就这么过去了。集市上卖东西的这么多,谁知道到底多少家啊?收钱没收钱,收多还是收少,那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啊?可他怎肯给这男人开什么后‘门’,网开一面?别说后‘门’儿了,前‘门’都没有!
小办事员直接一脚就踹翻了男人宝贝着,带着浓厚希望的柳条篓子,说:“卖个屁的卖!没钱‘交’摊位费还来卖东西,我跟你一个村的,都跟你丢不起这个人!滚!”
男人看着一篓子的‘鸡’蛋几乎全部被踹烂了,一颗心落到了谷底。这下好了,别说‘鸡’汤了,‘鸡’蛋都没有了!抱着汤水淋漓的篓子,男人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家里的‘女’人身体本来一直在撑着,听男人说了到集市上卖‘鸡’蛋的经过,一气不起,当天晚上就扔下了男人跟孩子,去了。
这年月,不但管计划生育的没什么文明执法的概念,小办事员这样在集市上收摊位费的,也没有。大家都是吃公家饭的,大哥别说二哥,都这样。小办事员在集市上遇到耍赖不‘交’摊位费的,也经常这么处理的。不单是郭家滩的这个男人,其他人也经历过。甚至郭家滩一个村里,另外也有人有过跟男人一样的经历。
从哪些方面讲,男人有杀人的动机,也有杀人的机会。两家人虽然一个村头,一个村尾,但相距并不是很远。但这不足以给他定罪。
说他杀了人,有证据吗?
大杨树上面拴过的麻绳儿,不但他家有,农村十有八家,都有。大家有时候还搓了麻绳儿到集市上卖呢。当然了,不是卖给农民。这玩意谁想用,自己个去割了蓖麻,搓了,随便用,想要多少都有。大家都是卖给面粉厂。面粉厂还用着麻袋呢。白面粉则是拿布袋儿来装。蛇皮口袋还没用到这里来。
可就是因为那玩意儿家家都有,没法用这个作为犯罪的证据。
至于说男人是杀人犯,更说不着了。
他是恨小办事员,可除了他,别人就不恨小办事员了吗?小办事员办得天怒人怨的事儿,太多了!凭什么独独说他谋杀了他?冤枉!天大的冤枉!他一个几巴掌拍不出个屁来的老农民,让他杀个‘鸡’宰个鸭子的他敢,让他杀人,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哪!
这事儿从去年到开‘春’,都过了好几个月了,当时具体怎么回事儿,事情这么久了,谁还记得那几天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去哪了啊?就连男人自己也说,那几天到底他都做了什么去了哪儿,他都不记得了。
公安局拿他也没办法。
管计划生育的执法不讲究文明不文明,小办事员也不讲究,公安局的人就更不讲究了。男人打公安局放出来的时候,人都站不直,是给老爹爹老妈妈喊了家里的兄弟姐妹抬回去的。但不用说也知道,他牙关咬得死紧,怎么都不承认那人是他杀的。承认了他就出不来了!
可不管是谁都知道,那小办事员的死十有**就是他干的。
周小‘花’听完了经过,啧啧称叹:“人才啊!以前的地下党都没他这么坚强!”
还有一句话周小‘花’没说,高手在民间啊。谁能想的到庄稼地里薅食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能这么有条不紊地设计并完美地执行这样的一场谋杀?关键是虽然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他,最后还给他安然无恙地躲过去了!
后世电视剧上演出来的间谍战,也不一定有这么‘精’彩!你让他们拿根细麻绳儿杀个人试试?那绳子勒到脖子上,不定人没勒死,麻绳儿就断了!
倒是杨大会道:“小孩子不懂事,别‘乱’说!为母则强,为父则刚。那男人若是自己个松了口,承认了,他一家的孩子,大的大,小的小,本来就没了妈,以后谁还护着他们?不说别的,为了自己个的几个孩子,就是被公安局的人打死了,他也不会承认的!”
这也就是杨大会这个当了母亲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换了周小‘花’这个从头至尾都没当过妈的,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一点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