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时间听你废话了,你要么直接告诉我,你对她做了什么,要么我直接送你去死。”
“我哪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去死?我是人类,但我不是愚蠢而无用的泛泛之辈,我的杰作可不止你面前的这位小美人,还有很多,很多。”弗盯辛注视着木芷凝,目光十分温和,仿佛一个父亲在注视自己心爱的女儿。
在高楼大厦里,弗盯辛的家里,那时的夕瑶拿着缯帛离开以后,弗盯辛走近里屋,床上躺着一个少女,就是此刻站在这里的木芷凝,准确的说还不是木芷凝,而是夕瑶的肉体。
时间往前推,那时的弗盯辛找到崔哲楠,并且救了差点被崔哲楠弄死的夕瑶,他哄骗崔哲楠签了一份文件,一份认罪书,那空着名字的地方,是指被杀人的姓名,正是留给夕瑶的。弗盯辛打晕了崔哲楠,带走了夕瑶。
弗盯辛恰巧是整个家族和同类的意外,他为人谨慎缜密,从不做无用功的事,也从不浪费一点时间。
四年前,一件大事闹得沸沸扬扬,就是璃国一夜间被歼灭的事,无人目睹整件事的过程,除了汎尘和木芷凝。
璃国上下几百万条人命,一个国家莫名覆灭,毕竟不是一件小事,为了安抚大众,亦或是为了今后更好的掠夺,强者需要捏造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有人放出风声,说璃国被别国强敌一举歼灭,因为没有第三者亲眼见证,便无人敢质疑,也猜不到是谁,那所谓的“别国强敌”,四年来都成了一个未解之谜。除了后来的亚特,是年幼的汎尘将亚特视为好友才说出心中苦恼,不料却种下恶果。
汎夫人为了拔草除根、不留后患,借用神秘“别国强敌”的名义颁布了一条通缉令,通缉璃国孤女,发放黄纸。
黄纸上画着璃国孤女木芷凝的画像,以及一些个人信息,说她如何厉害,如何传奇和不平凡,以及如何邪恶可怕,因为需求而虚构信息,引起众人注意,参与缉拿。
那时,黄纸满天飞,无人不知此事,可怜的孤女成了恶女。
年幼的汎尘得知此事,虽已远离汎夫人,却深知是她所为。
汎尘再次回到家,却是为了拿灵珊手里的缯帛,第一道通缉令。随后他走进所有人的梦境,没有入睡的人,他就等他们入睡,最终一个不剩,将所有关于通缉令和黄纸的记忆全部抹掉,包括他自己的母亲。
黑夜里燃起无数蓝色的火焰,星星点点,烧得不是人,而是黄纸。
弗盯辛却在噩梦中惊醒,导致他的黄纸只烧去一半,记忆却已不再,事后他每次见到那半张黄纸总觉得很重要,却又想不起什么事,他看着纸上的少女画像,他不认识她,也不知道这纸为何在他家里。
那日夕瑶手里拿的缯帛就是第一道通缉令,多疑的弗盯辛才开始重新留意这件事,直到弗琳破解上面的字,弗盯辛丢失的这块记忆才逐渐被唤起。
汎尘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可以控制恶灵!”这就是他们的同类惨遭灭绝的原因吧。
弗盯辛笑着问道,“哦,不!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恶灵这东西,太玄幻,太可怕了,我避之不及,哪里还敢去控制,不是自寻死路吗?我若可以控制恶灵,我一定控制那小丫头,真没想到,她能发育的这么好,若能为我所用,我就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了。”
弗盯辛是指夕瑶,他完全没想到夕瑶会变成恶灵。木芷凝根本就不是恶灵,她的所作所为都受弗盯辛控制而已,由于入戏太深,弗盯辛都觉得自己就是木芷凝。
“你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也没什么,一点小伎俩,对你来说是真相,对我来说是变戏法。”弗盯辛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封闭的塑料袋子,袋子里装着一块被某种液体浸湿的手帕,他取出手帕,轻轻擦拭着木芷凝的脸庞,仿佛一个父亲在给自己的乖女儿擦脸。
汎尘不喜欢别人碰夕瑶的身体,正要阻止,却听见弗盯辛说,“年轻人,耐得住寂寞才能守得住繁华,忍得住性格才能撑的起天下,这么一点时间都忍耐不了,你就注定死不瞑目。”
弗盯辛在说话间,将手帕放回袋子,木芷凝的脸发生了变化,表面变得透明,仿佛有一层不厚不薄的胶状物。他又从胸口衣袋里取出一支刻着孔雀羽毛的笔,他打开笔盖,露出尖尖的笔头,小心翼翼地划在木芷凝的发际线处,笔却没有划出颜色。弗盯辛收回笔,食指在她发际线处轻轻拨弄,撩起一层透明的皮,撕下。
汎尘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木芷凝,随着弗盯辛撕下那成透明的胶状物,汎尘的眉宇不安地拧紧,他第一次知道人类是多么可怕的生物!木芷凝的模样在顷刻间变回了夕瑶。
“不必过于诧异,这对人类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弗盯辛看着她,目光柔和,她美极了,简直是巧夺天工。从催眠木芷凝开始,让她在大庭广众说出自己是谁开始,就没再想继续隐藏这个秘密,他又说道,“是不是很伤心?自己的小情人是假的?”
弗盯辛寻回那段失去的记忆,也只和所有人一样认为,以为汎尘爱木芷凝,故而按照画像做了一张木芷凝的美人皮,伺机靠近汎尘。却不知道实情,更不知道汎尘爱的人是夕瑶。
汎尘看到夕瑶,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弗盯辛挑起眉,不解地望着汎尘,说道,“你的小情人是假的,你不失望?她仅仅是一具肉体,没有意识的傀儡,她的一言一行,都是无意识的,都是我在背后操控她。”
为何汎尘看不见木芷凝的梦境,一来是因为真正的木芷凝已经死了,二来假的木芷凝没有灵魂,仅仅是一具活着的肉身,被弗盯辛掌控的肉身,所以她不会做梦。
“挺好。”汎尘竟然觉得无比轻松,不是木芷凝的恶灵,那么他随时都可以还债,而无须急于一时,更不必被迫丢下夕瑶。
“什么?!”
“失陪了,我实在没有兴趣再听你讲故事了。”汎尘说着抱起夕瑶准备离开。
“想这么走?那我做的所有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弗盯辛呵斥道,随即面色凝重,口中念念有词。
汎尘闷哼一声,胸口吃痛,低头看到一只手插在自己胸口,正是夕瑶的手。
身后的弗盯辛仍然不停地念着诡异的语言,夕瑶面无表情,她的手逐渐收拢,紧紧抓着汎尘胸膛里的那颗心脏。
汎尘的视线瞬间漆黑一片。
五十年前,这片土地上有一个村落,住着人类,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人类。对于另一个世界,他们一无所知,没有人告诉他们,还有一个世界住着和他们一样的人,在那里,他们不需要躲躲藏藏。他们本不属于这里,因为需求而被强行带入这个世界,成为强者的奴隶,一代接着一代,时间太久,也因为长期受到压迫,精神处于随时会崩溃的状态,他们忘记了自己的家园,忘记了另一个世界。几百年以来,他们都战战兢兢地苟且偷生,后代都养成了卑微胆怯的性格,如蝼蚁一般。
他们是人类,却又不完全与人类相同,他们是巫师,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世界的强者才会将他们从人类世界强行带入这个世界,如同物品一般,被占有,被使用,成为奴隶,成为所属品,没有任何人权,仿佛是被圈养的家畜。
六十年前,他们之中出现一位勇敢的领袖,带领同类开始团结,开始反抗,他们第一次,利用自己的巫术保护自己,与压迫他们的强者进行剧烈的对抗。然而他们毕竟是少数,注定是要吃亏。强者将他们赶尽杀绝,烧死的烧死,淹死的淹死,活埋的活埋。他们最终逃亡至此,一处再偏僻不过的荒地,他们建立自己的村落,开始隐蔽地过自己的生活,虽然艰苦,但是自由。然而好景不长,死去的人并没有换来存活者的幸运,他们依然被发现,被杀戮。
那两千五百多万人,之所以杀死他们之后,依然久久不愿离开,非要亲眼看着他们的尸体腐烂为止,就防止他们使用巫术,防止他们是假死。
弗盯辛的母亲最终大难不死,逃到人类世界,生下一对龙凤胎,弗琳和弗盯辛,希望这唯一的血脉可以延续,完成家族的复仇。弗盯辛不负所望,一直隐藏身份,伺机报仇。
弗盯辛首先要杀的就是那两千五百多万人,可是他没有亲眼目睹,即便他见过,他也记不住。弗盯辛恨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他们都是无情的人,特别是强者,除了血腥就是残暴,他们都该死,一个不剩,应该碎尸万段,应该死无全尸!强者都是罪恶的源头!他们所有人都有份,即便没有参与,但他们袖手旁观,也一样是凶手,一样是刽子手。
汎尘是一个特别的人,对弗盯辛来说,是一个纽带,一个意义重大的枢纽,当然他也恨汎尘,这种无情冷漠的强者,最终也应该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