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瑶笑着说道,“好贴心的话,好温柔的话,却在不经意间做最残忍的事,汎尘,你变了。”
“我没变。”
“也许吧,你一直都是这样,只是我不够了解你,又或许,是我变了,变得要求越来越高,越来越多,可我不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过分。”
“你到底想说什么?”汎尘猜不透夕瑶,他每次都猜不准她的心思,他很想对症下药,但她总是不愿意干净利索地说。
夕瑶将手里揉成一团的信纸砸向汎尘,说道:“我想说,我觉得你很脏,你浑身上下脏透了!”
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痕迹,他做的所有事,似乎被她一句话就否定了全部。
不欢而散,他们的谈话让他们的关系更加不堪。一个跑回宿舍,钻进被窝,大哭了一场;一个依然站着路灯下,惘然若失。
翌日,依旧是一个晴朗的开始,却不是所有人的心情都是阳光明媚。
夕瑶的心里,笼罩着厚重的阴霾,当她路过一号教学楼,看到三楼的走廊上挤满了女生,她知道他很好,他照常来上课,即便他根本就不听。
“夕瑶,你还好吗?”妙奕不知道夕瑶怎么了,她昨晚哭了很久,却始终不肯说原因。
夕瑶摇了摇头,往二号教学楼走去。
隽露露雷厉风行,从办公室直冲三年级七班的教室,不闻其声,只见她抬手就对隽剀杰一顿猛揍,她个头只到男孩的肩膀,但是战斗力十足,对付隽剀杰,她的能量永远爆棚,呵斥道:“隽剀杰,你又给我抄作业!又给我熬夜玩游戏!我看你这对黑眼圈就一肚子火!”
隽剀杰不敢还手,只是用手臂挡着,说道:“隽露露,你是诚心要给老隽绝后吗?”
“被我打死,你也算是孝敬隽家祖宗了!”
“我受不了了!”隽剀杰每次转学校,就是为了躲他姐姐,她却一直阴魂不散,他前脚转去哪,她后脚就跟上,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跟他作对。
“你少玩盘游戏会死吗?你自己做个作业会死吗?你为什么这么坏?!为什么?!”夕瑶吼道。
隽剀杰和隽露露同时转过头,一头雾水地看着发火的夕瑶,什么状况?她为什么这么生气和愤怒?
“我,惹到你了?”隽剀杰一脸茫然,他没失忆的话,这个女孩是昨天才转来的新同学而已,他们有这么熟吗?
“对不起。”夕瑶走向自己桌位,她显然是把怒火迁移到了无辜的隽剀杰身上,最后两句话分明是针对汎尘的。
隽露露整理了一下衣裙,拿起刚才放在窗台上的教科书,往隔壁班走去,她只是路过七班,忍不住就手痒想揍她不争气的弟弟,不过现在,她似乎很喜欢新转来的同学。
“老大,”一个男生剥了个鸡蛋递给隽剀杰,“敷一敷。”
隔三差五来这么一顿暴打,对隽剀杰来说,十分正常,必要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跟班”都有随时携带一枚白煮蛋的习惯。
夕瑶一上午都坐在位置上,如果你问她上午都上了哪些课,她一定回答不上,因为她满脑子都是汎尘的事,以及昨晚一班教室的场景。
食堂里,夕瑶和妙奕对面对地坐着,夕瑶拨着碗里的白米饭,无心下咽。
都过去十五个小时了,汎尘依然没有来找夕瑶,是她太介意,还是他太无所谓?
夕瑶在想,如果他们都是正常的高中生,发生这样的事,她会如何处理?
把汎尘当成崔哲楠那样,用尽一切手段报复他吗?
可汎尘是汎尘,崔哲楠是崔哲楠,他们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姑且不说夕瑶有没有心思去报复汎尘,汎尘也不是傻子。
最重要的是,夕瑶觉得很心痛;最残忍的是,汎尘却觉得无所谓。
食堂门口,涌起一波潮流,夕瑶知道,他来了,呵呵,他需要吃饭吗?
当夕瑶嘲笑汎尘的时候,她也在嘲笑自己,她根本不想吃饭,她只是想赌一把,会不会遇到他。
汎尘跨进食堂大门,看到远处的夕瑶,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刻意回避她,目光也没有任何躲避,静静地望着她。
夕瑶瞥了一眼汎尘身边的女生,那个长得像洋娃娃的女生,也是昨晚和汎尘一起在教室里的女生。
夕瑶低下头,继续拨动她碗里的白米饭。
不一会儿,椅子发出刺耳的拖拉声,汎尘坐在夕瑶身旁,却没有说话。
“你想害我吗?”夕瑶没有抬头,但她知道,此刻有无数道怨恨的目光,从各个方向投来,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汎尘理所当然地这样认为,这样的结论是根据夕瑶昨晚的一番话得出。
夕瑶抿了抿嘴角,自嘲,却没有接话。
“吃这个可以吗?”洋娃娃女生一手端着一个盘子,将其中一盘递到汎尘跟前,仔细询问道。
她的声音和她的长相一样甜美,没有亚彦妠的妩媚,也没有亚彦妠的女王强势,她只是一个高三学生,一个十八岁的少女,一个最美的年纪。
“可以。”汎尘接过女生手里的盘子,他拿起叉子,勺了一口塞进嘴巴。
夕瑶微微抬头,瞥了一眼汎尘盘子里的食物,真稀奇,他竟然开始吃素了,以前不是死活不肯吃一口蔬菜和水果吗?宁可饿死也不动一口,现在是吃腻了才换口味的吗?
所以,她夕瑶对他汎尘来说,是不是也腻了,故而换别的女生给他消遣?
夕瑶笑得很无奈,说道,“你不是只吃肉的吗?”
“嗯?”女生放下叉子,连忙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重新去拿一份……”
“没关系。”汎尘的叉子插起一个小番茄,塞进嘴巴,说实话,这味道真是奇怪极了,但是他并不排斥。
汎尘说话的语气一样的冰冷,字里行间都透着随意,却偏偏是这样高傲冷漠的人,却吸引了很多人。
因为这样的人,处在一个极端,他不会轻易跟人靠近,但是他也无所谓一心想要靠近他的人,他有自己的尺度,只有保持在尺度之间,他都无所谓。
或许他没有把那女生放在眼里,所以他才无所谓,或许夕瑶曾经是他认为重要的人,所以他愿意向她敞开心扉,做真实的自己,表明真实的感受,让对方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所以他不爱吃蔬菜和水果,他就闭口不吃。
可夕瑶隐约觉得心好痛,眼睛不争气地泛红,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为另一个人开了先列。
“口渴吗?想要喝点什么?”女孩侧身问道。
汎尘放下叉子,这样温柔乖巧的女生,他还真找不到讨厌的理由,但是不喜欢的人就不该对她温柔,他问道,“可以喝你的血吗?”
或许他只是想吓唬她。
“啊?”女生有点不知所措,他应该是在开玩笑,脸上却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她看着他,或许他只是有这样怪异的癖好,她却没有离开,询问道,“血吗?要……怎么喝?”
汎尘的手指拂在女孩的脖子上,摸到微微跳动的大动脉,说道,“在这个位置,咬下去,让血液流出来,或者,”他收回手,指着女生手腕上的脉搏,继续说道,“在这个位置,血的流量会相对小一些,也不至于太疼。”
女生有点吓到,却还是抬起手,凑近自己嘴巴。汎尘按下女生的手腕,笑道,“你是有多傻?我随口一说而已。”
夕瑶咬着唇,一直没有说话,她却成了一个灯泡。
“新同学,给本大爷补习功课吧!”隽剀杰拉起夕瑶的手,往食堂门口走去。
同学们在隽剀杰的身后指指点点,议论道,“那不是七班的熊猫王子吗?”
“熊猫”是针对隽剀杰的黑眼圈,“王子”是戏称,是针对他的老爸。
汎尘拨了拨盘子里的寿司,从昨晚开始,夕瑶就变得阴阳怪气,说话也扭扭捏捏,含沙射影,但就是让人听不懂。
到了拐角处,隽剀杰松开夕瑶的手,笑道,“新同学,你吃的这顿饭,是鸿门宴啊!”
“谢谢你替我解围。”刚才那样的氛围,夕瑶的确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或许迟一秒,她可能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丑。
“原来把你甩了的人是他啊,你可真走运,他有暴力倾向,虐不死你,算你祖上积德了。”
隽剀杰对汎尘的印象可真是记忆犹新啊,开口就是恐吓,幸好他昨晚没回宿舍睡觉,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呵呵,是吗?”夕瑶的确觉得生不如死。
“你们这些女生,眼睛都长天上的吗?长得好看,一肚子坏水,有什么好的,不是自甘堕落、自找麻烦吗?”
“就是,看我们老大多好,一肚子好水!”
“滚蛋!”隽剀杰踢了说话男生一脚,其余三人也莫名其妙加入,五个高个子男生一番打闹之后又嘻嘻哈哈地走远。
夕瑶看着隽剀杰一干人等远去的身影,他们的坏并不是真的坏,他们只是调皮捣蛋,也许过两年他们长大了,心智成熟了,自然就会有所担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那么汎尘呢?曾经汎夫人责怪汎尘过于仁慈,他有强者的潜力,却没有强者该有的果敢和残暴;曾经季子人也说汎尘过于慈悲,有力量却成就不了大事,他总是轻信于别人,容易被人利用,为璃国之事而内疚多年。
事实上,汎尘是从夕瑶的心脏插上木桩开始变了,他以为她死了,是善良的他变得邪恶了,还是他骨子里的邪恶彻底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