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楼经过严格把控,禁止大声喧哗,除了在甲板上观海,其他地方都禁止闲杂人等随意进入。
他们刚来的那天,有位姑娘闯上来喊唐御天的名字,结果直接被守卫轰了下去。
所以这么说,门外已经没有守卫了吗。
这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救命,救命啊——”
呼救声越来越近,然后又远去了。
听着就像是一只到处乱窜的无头苍蝇,只撞了一记秦意这间房的门,就仓皇地向更深处跑去。
而前面两间房似乎更加无动于衷,紧闭着房门,没有声响。
只剩下那女人越来越无助的声音:“求求你们救救我……”
那女人跑到尽头后开始往回走,只不过这次走得很慢,在每扇门之前停留许久,手上不停地敲,末了还用手撞门。
秦意虽然怀着一颗舍己为人、救济苍生的心,却也不傻,这件事情来得蹊跷,他犹豫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决定去开门。
他不能因为自己可能会遇到危险,就这样袖手旁观。
秦意走去开门的途中喊了几句,虽然不确定她能不能听见,仍是安抚道:“这位姑娘,别害怕,冷……”
‘静’字还未说出口,电话铃像催魂一样响起来。
由于电话正好就在沙发边,他顺手接了,脚下步履却没停。
“喂,您好。”
“好个屁。”
电话另一端是唐御天无比烦躁的声音。
秦意很少听他讲这种粗俗的话,不由地问:“唐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说话的时候手已经把上门锁,正要一把打开,却听唐御天又说:“门口是不是有个疯婆子在敲门?”
闻言,秦意手一顿:“……你怎么知道?”
“别开。”唐御天说完后将手机拿远了,跟洪宝简单吩咐几句才继续把手机贴在耳边,道,“墙门上,电灯开关那一排按键,有一个红色按钮,你按下去,然后把电视打开……”
“啊?”
秦意的反应让他眉尖一跳,忽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蠢货你开门了?”
唐御天说的时候咬字很重,秦意缩回手,坦诚道:“还没有。”
还,没有。
唐御天要是听不出这话里的含义,那他真是白当这个男主角了。
“红色是查看监控的按钮,你要是敢开门,就等着自己给自己收拾吧。”唐御天声线虽听起来冷漠无情,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这个意思,“有事就打这个号码,别出门,我很快回来。”
秦意愣愣地听着电话变成忙音,然后才反应过来,去按墙上那个红色按钮。
就在他按下去的瞬间,门外那个女人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唐御天说的话在他心里已经占了那么大的分量。他没有第一时间把那姑娘放进来,而是真的按完按钮后紧接着打开了电视。
“救救我吧,”门被用力敲了两下,由于距离很近,所以声音听上去特别清晰:“你刚刚不是说,要放我进来的吗?”
电视机打开后,跳转成走道监控,画质有些粗糙,时不时地还闪着雪花。
屏幕上是个红衣女人,长头发,身材前.凸.后.翘。
她正弯着腰,侧着脸,将耳朵贴在门上,似乎在细细地听房间里的动静。
“救救我……”
这声求救,带着哭腔。
可秦意却听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寒意从脚趾头起一点一点往上冒。
“救我啊,你这么还不开门?”
监控上,女人的侧着的脸正好暴露在摄像头下,明明说出来的话那么焦急无助,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
她的红唇此时裂得很大,有种笑意裂到耳根的感觉。
通过监控,秦意还看到另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他注意到她的右手上,拿着一把……
滴着血的斧头。
那斧头几乎要垂在地上,血迹一滴一滴,淌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
“救我。”他亲眼看着那女人越说话嘴角咧得越大,抬起白嫩的手腕在门上不断敲击,她笑着说,“救救我。”
“……”
秦意往后退了两步,说不出话来。
十分钟后唐御天接到秦意电话的时候,他正把枪顶在程国强的眉心,这个平日里威风八面的程老爷此时抖如筛糠。
“怎么了?”唐御天接起电话,头微微侧了一下,听到那头是秦意的声音后,他便对枪下这颗脑袋不甚在意起来,导致枪口偏了几公分,直接捅在程国强眼睛上。
还好程国强眼睛闭得快,隔着眼皮感受那黑黝黝的枪口,手中的拐杖随着他一起抖动,就连说话都在抖:“御天啊,你把枪放下,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凡事好商量,你程伯伯这些年对你怎么样你都是知道的……”
程国强长篇大论地说,打打长辈牌,看着你长大啊以前还参加过你的满月礼,奈何唐御天理都不理他,皱着眉冲电话喊:“你到卧室里去,呆着别动。”
程国强争分夺秒地替自己洗白:“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成亲人一样看待,我怎么会害你呢。”
唐御天挂掉电话,前面这老头说了什么一概没听见,只听到这句,顿时冷笑:“亲人?程老爷子真会开玩笑。”
“御天,这事真的跟我没关系……”
“今天早宴,你吃了整整两盘吐司,但给你送餐的人不是乘务,而昨晚舞会上你却没有吃任何东西。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饭菜里被人下了药,又是谁告诉你的情报。”唐御天危险地停顿一下,“又或者是,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程伯伯年纪大了,晚上没什么胃口……早上好不容易缓过来,就吃得多了些。你想太多了,我没有,不是我。”程国强越说语速越快,“我根本不知道迷幻剂的事情……”
唐御天眯起眼,道:“我说了那是迷幻剂吗。”
程国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一张老脸顿时血色尽褪。
唐御天说完,洪宝看出来老板迫不及待地想抽身而退去楼上找那个小苏,于是很识相地接替了他,将枪口对准程国强的后脑勺。
“把他压到厨房间,谁都不准靠近。”唐御天往外走,衣摆扬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来,洪宝点点头,应了一声。
秦意原先不想麻烦唐御天的,他都把电话放回原位了,谁知道那女人在门外沉默很久之后,挥起斧头就砍。
一下又一下,原本纹丝不动的门板开始震动,再砍下去,说不定门真的会被她砸开。
慌乱中拨通了唐御天的电话,听到那人不耐烦又强硬的话后,竟松了一口气。
他照着唐御天说的,躲进卧室里,把卧室门反锁后,又躲进主卧的浴室间里。
隔着两扇门,她就算不停地砍,也应该能拖延一些时间。
这半天下来,这艘船上的人都发生了些什么……秦意难以想象,一点迷幻剂能让人变成这样。迷幻剂这东西说起来玄乎,实质上这药更多的是释放自己内心最邪恶的一面,平时长年累月的压抑和不甘。
秦意在浴室里等唐御天赶过来,顺手拿起竖立在洗漱池边上拖把,全身高度戒备起来,思绪纷飞。
斧头威力很大,尽管那红衣女子力气不如男人,但要砍破一道门还绰绰有余。
可怜的大门没过几分钟就失守了,女人一步一步走进来,并不着急。她似乎是砍累了,因此将斧头拖在地板走,金属和地板摩擦的声音闷闷地,刺啦刺啦。
女人怪笑着问:“嘿嘿,你在哪里?”
秦意用身体抵着门,听到脚步声,斧头摩擦地板的声音越来越近,等到她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听得他浑身汗毛竖起。
那女人问完后,四周安静了片刻,只剩下他愈来愈剧烈的心跳声。
突然,女人的笑声猛地响起来,而且很近,近得似乎就在他身边。
‘咚’。
‘咚咚’。
这是敲门声。
紧接着——
“救救我,”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楚楚可怜地说,“让我进来。”
不用怀疑,这楚楚可怜的背后,一定是她那张扬起的诡秘笑脸。
秦意心脏有一瞬间的停跳。
他明明把卧室门给反锁了,为什么她还能进来?
外边又沉默许久,然后外头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跟他只相隔一块木板,他听得清清楚楚。
这回女人的声调变得阴阳怪气,听起来似乎很苦恼,她道:“……是哪条钥匙呢?”
钥匙。
这个认知‘轰’地一下在他脑海里炸开。
刚才事态紧急,他忘了,钥匙就在客厅的餐桌上!
紧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锁孔被左右拧动,但是没有拧开。
女人很失望:“啊……不是这一把……”
这种剧情简直堪比恐怖片,秦意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
他现在只是面上略微慌乱,仍算比较镇定,只是呼吸和心跳频率出卖了他。
他的手心开始冒汗。
那女人试了差不多五六次,这次拧得特别缓慢。
没有卡顿。
锁顺利地开了。
秦意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身体抵着门,防止她推门进来。
可他忘了这具身体又多羸弱,常年营养不良不是几个月的时间就能调整好的。
他悲哀地发现,他竟然连一个女人都怼不过。
一只纤细嫩白的、还沾着血液的手猛地抓上门板,门又被推开一些,紧接着她的脑袋探了进来。
长发披肩,凌乱地半遮面,嘴角一抹歪曲的笑容。
“找到你了。”
……
秦意闭上眼,最后一丝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他张张嘴,微弱地喊:“唐御天……”
唐御天。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祷生效了,下一秒——
那个疯女人突然整个人后仰,痛苦地啊了一声。
唐御天毫不留情地单手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拽离门口,抓在她头发上的那只手骨节分明,青筋暴起。
他现在确实很生气,一种说不上来的,类似烦躁的情绪将他席卷。
又担心又后怕,心慌到有些烦躁的唐御天只能用那些恶言恶语来掩盖:“废物。”
秦意真是劫后余生,哪里还在意他怎么称呼,他松了一口气:“唐先生,谢谢你。”
然而他刚道完谢,却见唐御天轻轻松松把手上那人甩出去,然后左脚踩上那把可怜的斧头,侧头看着他,骂道:“你还能干些什么,连个女人都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