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兰听到我这么说,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儿:“你真是个好孩子。阿姨要知道你是这么心善的孩子。早就回来和你相认了。但是我就是怕引起你儿时的痛苦,所以才一直不敢回来的。”
她说完捂着胸口:“这次要不是我的心脏病加剧了。我也没有勇气回来的。”
“阿姨,现在医学很发达,心脏病可以手术治疗的。”
她点点头:“对,医生也说可以安装人工心脏,这次我回美国。就是要做这个手术的。”
“那挺好的,不过不知道那边有没有人照顾你?”
她擦擦泪。笑着说:“有的,我后来在那边遇到了现在的先生。是位美籍华人,而且还收养了一个女孩,挺孝顺的。”
听到她这么说,虽然她是笑着说的。但我却莫名的觉得有点心酸。
她领养而不是自己生养,难道是因为我的关系吗?因为对我心怀内疚、因为曾经答应过我妈要好好把我养大的承诺,所以才一生都没有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但这些话。我始终没能问出口。我收起心底的担忧,淡淡的说了句:“我最近也有点忙。得照顾两个孩子,等这边稳定后我会去美国看你的。”
她笑着点点头:“当然好啊,别说你能来看我。就算我们偶尔能通个电话我都很满足了。”
她说着。目光一沉,吸了口气儿说:“不过,你现在是和贺林山和毕倩的儿子在一起吧?”
她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阿姨,虽然毕倩对我妈还有我都极近刻薄,而且贺林山还是我爸,但是我和贺子华没有血缘关系的。”
“没有血缘关系?”她很惊讶的样子:“毕倩当年对待其他女人那么刻薄,没想到她竟然坏得也是别人的孩子?”
“对,但是我先生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我也没打算告诉他。”
“那你和他在一起,能够放心上一辈的恩怨吗?毕竟你先生叫了贺林山一辈子的爸,而贺林山又是你的亲爸,这层关系真的很乱。”
我点点头:“贺林山肯定知道我是他女儿,他最后也默许了我们的婚姻,这说明他已经接受了我做他儿媳妇的事情,更说明他早就知道贺子华不是他亲生儿子的事。但他没有挑破,说明他很接受这样的安排。”
我继续说:“而毕倩,毕竟已经逝者安息了,再追究下去,也没有意义。倒不如忘记了,过好眼下的日子才最重要。”
她很赞赏的看着我说:“你的心胸和情怀,真的很宽广,阿姨和你比起来,真的差远了。”
我摇头:“其实不是我有多伟大,只是爱上了,没办法而已,所以才会把所有的委屈和恩怨都一一接受并化解了。其实我在认识他之前有一个大学男友,我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他劈腿了我先生的妹妹,我当时也是不甘心,所以才会把怨气报复在他这个哥哥身上。如此看来,我当时对我前男友的爱并不是那么深厚。”
她点点头说:“对,人这一生真的很没意思,很多人都碌碌无为的过完一生,能拥有一份惊天动地的爱情实属不易,所以你要好好珍惜。”
“放心吧阿姨,我妈妈用她的命换回我的命,我一定会努力活着的。将来若能在另一个世界相遇,那我才能骄傲的面对她,并告诉她我活得很好,我把她那份也努力的活了!”
说真的,我都被自己的这番话感动了,而程兰也一边擦泪一边反复的说:“好好好,这样真的很好!你妈泉下有知,肯定会欣慰的。”
大家又哭又笑的,说到最后都有点累了,我又问服务员要了温开水和两碗意面。
“阿姨,你明天的飞机吧?回去后我们也保持联系吧,等以后我会带着孩子去看你的。”
她点点头:“就算为了再见你,我也肯定要活着。”
考虑到她的心脏问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好奇,但却怕刺激到她而不敢问。但她阅世间百态,我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住她。她就问我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有话要问,有的话就直接说好了。
“阿姨,其实是这样的,那天你不是去毕倩的病房了嘛,你走时,她还活着吗?”
她听到我问这件事儿,表情瞬间一僵,但几秒钟后又缓和过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氧气管不是我拔的。”
她说到这儿眉头皱了起来,上了年纪的不光滑的皮肤也皱在了一起:“其实知道她得癌症后,我是有些高兴的,当年若不是她赶尽杀绝,那你妈也不会落下病根不治而亡。我当时打听到她的病房后,就去看她,其实是想去告诉她什么叫坏事做尽了得报应了!我进去时就和她理了理之前的恩怨,但她一直没给我反应,我就说她装死,可后来我瞥到了她的氧气管,才意识到她可能是真的死了。”
她叹了口气儿:“其实我回国前就打听到你和贺家的事情了,我当时一看到她死了,心里就乱得很,怕被人误会,更怕被你误会,所以才匆忙落跑。但小珂,阿姨以我这条老命发誓,我绝对没有拔出她的氧气管,更没有杀她的想法!你说她都病入膏肓了,我怎么可能忍心再下手嘛!”
她说得很诚恳,我也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便说:“阿姨,我相信你的话,可是在她死的当天,该层的摄像头坏了,而照顾她的保姆也被人下了泻药一直在厕所里拉肚子,所以她的死肯定是人为的。”
“谁那么坏啊?对一个将死之人都能下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抓到凶手的一天。咱们的心结都解开了,所以你也别再自责,你依然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女儿。”
她微笑着点头:“恩。不过你现在还没有记起之前的事情吗?”
“没有。”
“那头部有什么不适应的吗?”
她的话,让我瞬间想到了之前在法院的晕眩,莫非是多年的血块一直没消,压迫了我的神经?
想到这,我立马否决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是淤血没消,那估计早就发作了,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会发作呢。
何况医生都说了是休息不足和压力过大导致的,我吃了药后已经没了那种情况了,所以别自找烦恼了。
我便说:“没事儿,好着呢,吃嘛嘛香。”
和阿姨聊完后,我送她回了酒店才离开,原本想再陪陪她的,但是幼儿园也快要放学了,所以就直接去接孩子了。
贺子华又是半夜才回来,但我还是没忍住问了他以前的事情。
“哎,你之前不是说,你记得有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来过你家吗?”
他伸出胳膊让我枕着,侧脸问我:“对,但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就突然的好奇嘛。”
“好奇什么?”
“好奇她的长相,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
“怎么突然好奇这个了?”
“我就是好奇嘛!我一个人在家有点无聊,就想着你说过还记得有个女孩来过你家,我就好奇你当时是不是动心了,把初恋交给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野孩子了!”
他无奈的笑了一下:“看来我真的是很久没喂饱你了,才让你有这功夫胡思乱想。”
他说着,就朝我亲了过来,我作势推开他:“先回答,不回答的话,未来一个月,沙发将是你的床。”
“这么狠?”
“恩。”
“其实当时她一来,我就猜到她可能是我爸爸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所以对她不太有好感。当时我躲在楼梯上看到了她的正脸,还挺不错,挺清秀的一个孩子。”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没了,我看到他们在吵架,就觉得没劲儿,回房间写作业了。”
其实,我多想告诉贺子华,他看到的那个女孩就是我。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说,若是可以,我甚至想保留这个秘密一辈子。
可能是想到了年少的重逢,或者是解开了失意的心结,又或者是两者兼顾,当晚我的兴致很高,也挺主动的,贺子华天亮起床时捂着腰说,要我给他买点补品补补,不然我早晚会把他吸干。
我故意鄙视他:“这么年轻就不行了啊?”
“我行不行,嘴上说没用,得用实战说话!不过我是想着细水长流,平时注重调理保养,那我可以欢欢乐乐到一百岁。”
说完后他还呵呵一笑,显得特别猥琐,我肚子都笑疼了。
我和贺子华一起出门,他去上班,我送孩子上学。把孩子送进幼儿园后,我给程兰打了个电话。
她说她已经到机场了,准备登机了。
“那行,一路顺风,到了后发给短信给我。”
“好的。”
我刚挂了电话,陆沥的电话又打进来了。我一接起来就听到他气急败坏的说:“我靠!沈珂,你快点来趟新景总部!”
“干嘛?”
“你先过来!”
“我有事儿!”
“出大事儿了,我现在心情不稳定,最好见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