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特工对着天花板开了几枪,一时慌乱的宾客都向门口涌出,也有不少惊呆在原地的。
沐灵枫拉着女孩躲在沙发后看向副队的方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出来随身的手枪。
枪声响起后沐灵枫用力拉着女孩的手臂一起从大厅的后门逃出,他们事先侦查过这里,门后是一条偌大的走廊,雪顺着阳台飘落在地面上。
远处破旧的消防梯上爬下了不少特工,看样子是专门冲着他来的。
沐灵枫看着越来越近的特工将女孩护在身后,细刀顺着袖口滑落。
特工们并不知道所谓的目标就是眼前的孩子,但他们在任务时没有丝毫同情心,手里的冲锋枪正对着沐灵枫的眉心。
再进一点,再近一些,沐灵枫看着特工们的慢慢移动的脚步,甩出细刀。
刀锋绕过特工背后钉在不远的墙上,沐灵枫轻扯刀匣,随后带着女孩走过那些站立的尸体。
远处又是一堆特工冲了过来,为首的向沐灵枫扔了几枚手雷。
这样的空间里根本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沐灵枫用细刀将手雷落地的方向射偏,但他们是在拉开环些许时间之后才扔的,手雷直接在空中爆炸。
急忙将女孩扑向一边,他们重重落在雪里,弹片贴着沐灵枫的耳旁擦过,分成两半镶嵌在墙上。
沐灵枫突然感觉到身下的女孩没有了呼吸,他呆呆地看着女孩嘴角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女孩雪白的衣裙。
沐灵枫安静地闭上眼睛,手中熟悉的刀匣触感传来,耳边回荡是特工们的皮鞋在僵硬地面的敲打声。
指尖触碰到匣中刀刃的冰冷,熟悉的杀戮感渐渐染上他的意识。
副队突然出现在角落,手中的机枪扫射着特工们,弹壳掉落地面的清脆声重击在沐灵枫意识中,他用有些朦红的眼神抬头盯着副队。
“发什么愣!快走!”副队将一串钥匙扔在沐灵枫身旁,转身面对着更多赶来的特工。
沐灵枫看着面前的钥匙一把抓起,抱着女孩冰冷的身体跑向出口,木匣在他身上碰撞着。
左肩上一处被弹片击中的伤口正渗出血珠,手雷在那么近的距离爆炸难免会被击中,女孩身上倒是没什么伤痕,但嘴角的鲜血却红得凄凉。
冰冷地走过渐渐包围酒楼的士兵,他们没有为难这个带着伤出现的男孩,沐灵枫甚至拒接了医务人员的照看。
血从沐灵枫的左肩溢出,留下一路的红色脚印。他知道这样的防御挡不住里面的特工,士兵们标配的只是普通的手枪,而那群乌鸦都是清一色的自动步枪。
沐灵枫找到那辆熟悉的军用越野,在雪都这样的冰冻的路面上,只有大尺寸的车胎才可以减少打滑。
沐灵枫将女孩固定在副驾驶座上,连同那木匣,女孩到最后现在都没有松开握着它的手,难以言喻它对女孩有多重要。
越野车咆哮着甩出几道积雪冲出,后方尾随着几辆黑色的老爷车。沐灵枫将车开入小巷,这样的追逐战里公路上无疑是将自己当作靶子暴露在他们的枪口下。
沐灵枫猛甩方向盘,轮胎在僵硬的冻土上滑行着转向,车后的乌鸦已经是对着他们开枪,子弹贴着防弹玻璃飞行,击碎了两旁的后视镜。他们似乎有意避开车轮等重要位置,想必是要活捉他们。
再次猛拉手刹,左边追上来的黑色轿车被狠狠挤向墙壁,翻滚着冒烟。
沐灵枫看着越来越多的追击者,心想该死!车速根本达不到甩开他们的地步。狠狠将手上的刀匣砸开,取出刀匣里的一块芯片。
匣内的膛线炸出将面前的挡风玻璃都击碎,沐灵枫弯下身挡住落在女孩身前的玻璃渣。
芯片是沐灵枫的所有装备上都有的东西,紧急时用来呼救的,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一点点拆开那复杂的刀匣了。
用力将芯片拍在车台上,内部震动会引发求救的信号,沐灵枫透过唯一的后视镜看到特工伸出车窗挥舞着手里的绳勾,那瞬间用力踩动油门,硬拉着车身冲进了小巷深处。
绳勾飞过车顶勾在远处的铁架上,绳机带着特工从车里飞出正面撞在上面。
沐灵枫将女孩的身体压在驾驶座以下,越野车高速撞上了高架桥的底端,整个车顶被掀起,带着防弹玻璃一起落在地上,沐灵枫从车里露出头,继续踩着油门向前轰。
掉落的顶盖狠狠砸在一辆轿车上,军用车的后顶布满了厚重的钢铁,直接将轿车压塌。
而后面的特工们直接是换了交通工具,骑着两轮的摩托车压过残骸向他们追来。
该死!还是甩不掉。
沐灵枫已经失血很多了,身下的驾驶座已经是一片血红,他处于随时可能会休克的状态,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后方的特工越来越近,他们手里端着短小的冲锋枪,一旦冲上来沐灵枫只能是被打成筛子。
沐灵枫恍惚着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女孩的样子很安详,紧紧握着刀匣的手动了一下。
沐灵枫踩着油门轰出,脸上带着狂笑,芯片传来一声声微小的颤动,让他知道自己赢了。
最后一眼看了下后方的乌鸦,双手无力地被方向盘甩开,意识渐渐模糊。越野车带着巨大的动能撞在了松树上,树梢散落的积雪落在他鲜红的血里。
而特工们再也没法前进半步,因为大副提着机枪出现在路口,身上的弹链连着头顶上的夜莺。
大副戴着墨镜出现,特工们都发愣着呆在原地,掌握各种情报的他们都迷茫看着头上巨大的黑影,而弹幕很快就将他们吞噬,黑色的火焰燃烧着黑色的一切。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穿着黑色西装做作的乌鸦。”大副提起枪口发红的重机枪,将嘴里的雪茄扔在火里。
再次醒来时沐灵枫已经是僵硬地躺在病床上,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挂在头上的输液瓶,左肩伤口里的弹片已经取出,隐隐的疼痛感还是会有些许。
沐灵枫转头看着趴在病床上熟睡的司南,可能是感到有些震动,司南抬起头揉了下眼睛。
“你醒啦。”司南对着沐灵枫微笑,“你的命还真是大啊,这样都能活着。”
“她…”沐灵枫嘴里发出轻声。
“你别说话现在,”司南手放在沐灵枫胸口将沐灵枫虚弱的身体压下,“那女孩也很好,比你的情况要好,你可是这里唯一的一个重伤员。呐,先别乱动,过一会伤就好了。”
“副…”
“副队啊,这个你倒不用担心,他看座驾变成这样之后说过不用你赔的。”司南看沐灵枫还有话要说,直接是将他嘴边的话挤了回去。
“喂,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人家,要不怎么会那么拼命的。”司南玩味地看着沐灵枫。
沐灵枫听了突然地咳嗽着。他很想说,大小姐别胡说了,可是输液中混杂着一些安神的药物让沐灵枫的意识有些恍惚。
“唔,怎么突然这么激动了。啊,看样子就是承认了啊,哪天表白我帮你助威哦。”
沐灵枫突然激动地想起身,可是司南已经提前将他固定在床上。
感觉就像是危险的神经病一样被绑在医院里,一松开就会下床抱着遇到的第一个人开始痛哭流涕并胡说的那种,虽然说他现在也有种想哭的冲动。
“好,好好,你别乱动,不然伤口要崩开的。休息吧,很快就会好的。”司南笑着往沐灵枫的输液管里打入了一剂药水,他随后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司南安静地走出病房,门外大副正歪在长椅上睡着了,口水顺着大副的嘴角滴在衣服上。
司南取过大副别在身上的文件,里面是女孩的各项身体指标报告。女孩现在正躺在一旁的监护病房里,心率显示女孩的心跳是零。
司南沉默着翻开报告,里面显示着女孩已经失去心跳,但是身体机能仍在运行,血液仍在流动,体温已经接近常人。
在送进病房后,女孩醒过一次,她自己站了起来,扯掉身上的试片,走到床边将刀匣里的唐刀抱在怀里。就像是家人一样。
一旁的大副醒过来伸了伸懒腰,看着司南盯着那份文件。
“医生检查过了,除了手臂的淤青,身上一处伤痕都没有。”大副说。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司南抬头看了一下大副。
“体温有渐渐回升的可能。”
“被冰封之后就是这样的,想必是之前在冷冻仓里。”司南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医生扫描过她的身体,有左臂的那个东西的图片,我想你可能也会知道,在最后一页。”大副指着文件。
“有点眼熟。”司南看过后说。
“我也觉得,其中的某一部分和…和试作机的核心相同,几乎完全一样。虽然不想说,但我亲手组装上的,不会看错。”大副看起来有些迟疑。
“副队知道这件事么?”司南接着问。
“还不知道,你知道他的,”大副耸耸肩,“任务期间一般很难找到他。”
西都古董街三十三号钟表店
副队靠着柜台将碎成两半的钟扔了上去。店里倒是没人,除了一个老人坐在柜台角落里搬弄着手里的零件。
“这都可以去废品区报道了。”老人用沾满墨油的手把那变成两半的钟扔回柜台上。
“可我不想让它去。”
“哦?”老人抬起头来看了副队一眼,“重新买个得了。”
“可是我这个人恋旧,舍不得。”
“是么。”老人熟练地将零件组装好,站起来看着柜台上那一堆碎片。“这样的用法,修好又能用多久。”
“我可不想多来这儿一次。”副队看着零件。“在你死之前能用就行。”
“看你自己还不是老到快掉牙了。”老人说着,露出几枚银牙。
“我不会死的。”
“自视可真高。”老人离开柜台。
“至少现在不会。”
“跟我来。”老人说完揭开角落的帘布。
“店门都不用关?”副队跟着走了进去。
“就我这糟老头子的东西谁好意思拿?”
“也是,谁敢拿你的啊。”副队呢喃着。
店后是一个不大的仓库,各种报废的零件堆成小山一样层层叠叠,悬空拉着一条粗的钢丝,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金属零件,有些并不来自于钟表。副队甚至在角落里看到一截断裂的坦克履带。
“你真是什么垃圾都有啊。”副队拾起一枚鸡蛋壳。
“垃圾到他们连搜都不搜的,上次有个不听劝的,直接把刀照着缝插下去,拔出来就剩个刀柄了。”老人摇摇头。
老人走在前面打开仓库的大门,仓库后是一个庭院,看样子就是他平时起居的地方了。庭院不小,也是有几颗雪松的。老人用雪搓了下手里的油渍,在一旁的水盆里清洗着。
老人将副队带进了屋子,屋内燃起了火堆,围着火堆的是一些简陋的生活用具,角落里是一堆堆木头,老人就这样度过最严寒的冬季。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副队环看四周用破布封着的旧窗户。
老人居住的地方虽然破旧简陋,但是茶具倒是一样不少,他从箱子里把茶具搬出来摆好,翻开一个精致的盒子,取出里面的茶叶后将它封好放回原处。
“喝口热茶,暖暖身。”老人将茶杯递给副队。“这可是上好的普洱,要不是你来我都不舍得拿出来。”老人呡了一口热茶。
老人接着说:“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老人往火堆里扔了一块柴。
“你来这里多久了。”副队感受着手心的温度。
“十来年吧,也不算久,你到这来不会就是想听我老头子唠叨的吧。”
副队喝着茶淡淡地说:“我看到了,那把加长的风暴牙。”
噗!
老人将口中滚烫的茶水吐出,他擦了擦嘴边的茶水,“他有说什么。”
“我跟他一起去了雪原深处的崖壁。”
“是为了取那把刀。”老人淡淡地说。
“是的。”副队也喝了一口茶水,“不过他没有回来。”
老人突然喊副队的名字:“林,”
“嗯?”
“你应该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召集你们组建队伍,”老人神情肃穆,“就交给你了。”
林将手里的茶杯放下,表情严肃地站起向老人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沉默离开了这里。
偌大的房屋里只留下老人一个,他起身看向窗外的雪,松树上积雪掉落不停。想到当初执剑对面的那个人,所做一切并不后悔。
国都教堂
一名中年军官跟着引路的士兵走在空荡荡的回廊中。
“教皇阁下睡了么?”军官询问着带路的士兵。
“还没,一直在等您阁下。”士兵回答,并打开了一扇巨大华丽的古铜门。
军官走进去,经过一段不长的过道,两旁挂着不同时期的名画。但他无心欣赏,军人向来都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也是。
军官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岁月已经在老人的脸上留下不少划痕,但他看起来不像随时会倒下的病秧子,对外老人一直声称自己得了重病,几个直系继承人一直暗暗做着一些逼他退位的小动作。
老人一直周旋于这些烦心事之间,所以看起来没什么生气。
“您吩咐的一些事已经在查了,对于要塞那边所发现的研究所已经有些结果了。”军官按例报告着。
“我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个。”教皇发出些许沙哑的声音。
军官看了下老人,深吸了一口气。
“对于,他拒绝了我们送去的一些物资,只留下了一盒茶叶和一箱酒。”军官有点哽咽,前几天他到老人的住处时看到的并非是贵族一般的生活,军官以为这次任务会像平时接待贵族一样。
可是在尽管看到那如同乞丐一般的陋居时,心里完全是乱的。他没有想到,老人会过着这样的生活,同样教皇更是没有想到。
“行了,你先去歇息吧。”教皇对军官摆摆手,无力地说。
教皇透过窗看着空中的明月,一如既往的圆。走向角落的剑架,一把普通的长剑安然地放在台上,他取过那把剑。
剑锋出鞘,带着银白色的寒光反射在他脸上,教皇迷茫地看着剑刃。
你如果想要,我就给你好了。
当时的教皇年少不懂事,现在老了,面对一群争权夺利的子孙他已渐渐感到累了。越来越后悔当初的作为,穷其一生圆不了一个梦。
想起年少时他们互相追逐的时光,无忧无虑的,多好。青年时,他们凭着关系和成绩轻松地拿到自己想要的一些东西。
那时候的教皇还学不会珍惜,每天的一切就是和另一个他讨论着哪个女孩,直到某一天,父亲的意外将他们提前推到那个位置。
不记得是从哪天开始把他当做敌人,当做争夺糖果的坏人。曾经的一切对教皇来说都如同泡影,一触就破。
那天,被权利熏心的教皇用剑指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在那个电闪雷鸣的暴雨之夜,那天很黑,教皇没有看清那张脸是什么表情。他不顾剑锋抱着自己,而后转身永远离开了那里,把一切都留给了自己。
而今天他们都已经年届垂暮,但教皇仍在这个位置坐着,后辈里没有一个满意的继承人。他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是一副跋扈公子的模样,沉默着看向手里的剑。
你当初是为了什么才肯放心地将国家交给我的。
远在雪都的老人对着天空举杯,“因为你是我最亲爱的弟弟啊。”